坟头长出月亮 第1章 第 1 章

我是个孤儿，从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

院长说，我是她在垃圾桶边上捡来的。

我讨厌我的父母，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我？

我现在十一岁了，是孤儿院里唯一四肢健全的孩子。

因此我被孤立了，他们很爱欺负我。

瘸子李天心情不好时用手打我，傻子张风身材高大，会抢我的饭吃，我不敢反抗，因为那次被他踹得肚子痛了很多天……

我讨厌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人爱我。

2015 年 7 月 11 日，我会永远记得这天。

张风又抢了我的午饭。但是还好我在垃圾桶里翻到了一个烤过头的红薯，这是我第一次吃到软糯绵密的美味。

我躲在垃圾桶边吃饱了，又跑回孤儿院。

今天孤儿院好热闹，有很多穿着红马甲的人。

“你好呀，小朋友。吃糖嘛？”

“吃，谢谢漂亮姐姐。”

我接过女生递过来的糖，朝她甜甜地笑。

她一点也不漂亮，但是每次肥婆院长被夸漂亮时，总是笑得得意。

她也一样吧？

果然，她很开心，拉着我的手要教我画画。

她牵着我，把我带到红马甲堆里。

“好可爱的男孩子！”

“没想到这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孩。”

被这么多人夸奖，我现在应该害羞吧？于是我脸红地低下头。

他们围着我，争抢着想抱抱我，陪我玩游戏。

孤儿院的其他孩子都被冷落了，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嫉妒。

只有一个男生，他还在陪李瞎子捏橡皮泥。

“花瓣是弯弯的，像蝴蝶的翅膀。”

我看着他的手，引导李瞎子去碰那橡皮泥。

他很温柔，声音好听极了，是这堆人里长得最好看的。比零食包装上的明星还好看。

李瞎子用盲杖打过我的头，现在装乖？真恶心。

今天下午食堂竟然发了下午茶，是一块小面包。

我拿着香甜的小面包，李天和张风却叫我出去上厕所。

上厕所是个暗号，我知道又要挨打了。

路过正拄着盲杖的李瞎子，我偷偷踹了她的盲杖。

“你们去哪？”

“我们带楚玄乐去上厕所。”

“我也去。”

被李风用力揽着，我回头求助地看了眼远处的男生。

“刚才那些哥哥姐姐都围着你转，你很得意吧？”李天拧着我的耳朵，夺过我的面包。

“李天哥，我知错了，等下我躲起来不让他们找到我。”

“哈哈哈真像条狗，跟狗一样听话。”

我被他放开，笑着点头配合。

李天和张风争夺原本属于我的面包。

一旁安静的李瞎子没打算放过我，她用盲杖狠狠打了我的腿：“刚才踹我？”

腿弯的疼让我跪坐在地上。

但是顾不上别的，因为盲杖又劈头打过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护住头。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

“你要干什么？”

我睁开眼，果然是那个温柔的男生。

“云延哥哥，我们在跟楚玄乐开玩笑呢……”

李瞎子用另一只没有瞎的眼睛可怜地看着对面的男生。

我躲在云延身后，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裤脚。

“开玩笑？我看你像个笑话。”云延冷笑着讽刺。

云延把我扶起来，拉着我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被保护，尽管是我机关算尽得来的。

“你总被他们欺负吗？”

我低下头，可怜兮兮地不说话。

“你不残缺，也没有生病。三天后会有人来领养孩子，你跟他们走吧。你以后会有很好的未来。”

大学生义工晚上就走了。

我以为又要挨一顿打，但李瞎子他们接下来几天都没再打我。

我平静地过了三天。

三天后果然有人来领养孩子。

院长扭动着肥硕的身体，笑眯眯地领着他们进孤儿院。

“我们院的孩子可多了，他们都迫不及待能有一个新家，你们尽管挑！”

孤儿院里的残儿们早就梳妆打扮好自己，乖乖坐在大厅等待被挑走，谁都不想当“剩菜”。

我却早被张风和李天关进了杂物间。

杂物间里，只有屋顶处有一扇被铁栅栏封印的窗子。

“李天哥哥，我怕黑，能不能不把我关在这……我害怕啊……”

回应我的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我紧紧抱着膝盖，靠在墙角寻找庇佑。

黑暗包围着我。

好恨。

我好恨。

都死掉就好了。

直到第二天我才被院长抱出来。

“玄乐，告诉姐姐谁把你关进去的？姐姐帮你揍他。”

老院长抱着我，让我坐在她的腿上，喂我肉粥。

嘴里的腥臭味从后面飘进我的鼻子。

我忍不住干呕，从她肥硕的臂弯下逃走。

“谢谢院长，玄乐自己喝。”

她也不生气，还笑着，脸上的肥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

“谁把你关进去的？”

“李天和张风。”

老院长摸着我的头，笑容更大了：“他们会有报应的。”

我抬头看她，那是一张诡异阴森的脸。

尽管她正慈祥地笑着。

很奇怪的是，孤儿院的孩子都不见了。院长说是被人领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续来了新的残儿。

我成了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

再也没人欺负我了，但我还是想离开。

跟老院长说话时，她总喜欢搂我的肩，摸我的背。平时在院里能躲着她我都会躲开。

直到有一天，我偷吃完贡品回来。

孤儿院的大门口又来了一群人——

和上次领走孩子的是同一批人。

他们不是领养过孩子了？

我偷偷地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一起进了院长办公室。

我蹲在窗户下面偷听。

“什么时候才能再领下一批孤儿？”

“这么快，上次的用完了？”

“快？你这孤儿院就几十个残儿，他妈的！上次下迷药的时候让一个瞎子跑了，别让老子抓到她，否则把她骨头炖了喂狗。”黑衣男人拿开嘴里的烟，朝窗外吐了口痰。

“肾啊啥的卖了多少钱？”

“你个老娘们管这么多？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是。”老院长点头哈腰地给他倒水。

我蹲在窗外，颤抖的手紧紧捂着嘴。

用尽最后的力气逃离这里。

根本没有所谓的领养，孤儿院是他们进行器官转卖的据点。

我躺在床上，却觉得浑身冰凉。

我该怎么办？

逃吧，去哪都比待在这好。

我没什么行李。就像平时出去找东西吃一样，什么也没带。

我跑到平时吃贡品的墓园。

这里有一家人的墓修得很豪华，每周末来这里都有新的点心。

最重要的是，我怕黑。这里是唯一一处有灯的地方。

我打算靠着墓碑将就一晚。

晚上很冷，我缩在墓碑边，昏昏欲睡。

“你是谁？”

我被惊醒，睁开眼，是那个叫云延男生的脸，他剪了寸头。看来他是把我忘记了。

“我叫楚玄乐。我知道你是云延。”

男生看了楚玄乐好一会，才回答：“我叫云彦，这是我家人的墓。”

“对不起，我没地方住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就走。”等你走了我再回来。

“这里太冷了，你不介意的话今晚跟我回家吧。”

“好，谢谢你。”

我跟着他上了车。

“小朋友，把安全带系上。”

“我不是小朋友。”只是营养不良而已。

我伸手摸着座位边上的黑色带子，用力拉，带子变长了，我把头伸进去，却被卡住了脖子。

这是我第一次坐轿车，我不会系安全带，羞耻感让我不愿意承认。

“好，不是小朋友。”云彦把我从安全带里拯救出来，又帮我扣好安全带。

他没有嘲笑我。

他的呼吸扫过我的脖子，安全带都压不住狂跳的心脏。

等我醒来时，正被云彦抱在怀里。

“对不起，吵醒你了。继续睡吧。一会儿就到家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怀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药水味，上次来福利院的黑衣男人身上也有一样的气味。

我被恐惧惊醒。

他会不会是贩卖器官的帮凶？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温柔地劝说我跟那些所谓的“领养人”走。

后怕感让我毛骨悚然。

但瘦小的我怎么可能挣脱这个高大的男人。

等我回神时，身体已经陷入柔软的沙发。

“你好好休息，我去煮面，你要吃吗？”

我瞪大眼睛，点点头。

等云彦走了，我观察四周，寻找等下逃跑的出口。

房间不大，被布置得很温馨。

跟我梦里的家一样。

厨房里传来食物的香味。云彦摆好碗筷，微笑着朝我招手：“过来吃饭了，楚玄乐。”

西红柿鸡蛋面，鸡蛋很多。碗里还有两个完整的荷包蛋。

鸡蛋面太香，我早忘了现在的危险处境，埋头狼吞虎咽。

“慢点吃，锅里还有呢。”云彦宠溺地摸摸我的头。

云彦吃面很优雅，不像我吸溜吸溜，面汤溅得到处都是。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吃。

“你的家在哪？明天我送你回去。”

他不记得我了，而我最擅长说谎：“我住在凤西路附近，你把我送到上次的公墓那就好。”

“好。”

我睡在客房，原来床可以这么软，身体像是陷入棉花堆里，我很快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云彦正在厨房做午饭。

“桌子上是给你留的早饭，凉了不能吃。我买的零食在边上的袋子里，饿了吃点垫垫肚子。”

“好，谢谢。”

桌子上有个大大的购物袋，里面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零食。我拆了一包小饼干，坐在饭桌边看厨房里的云彦。

他真的很帅，一举一动都带着高贵的气质。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热烈，他也向我看过来：“怎么了？”

我朝他甜甜地笑：“你真好，谁当你弟弟一定很幸福。”

云彦愣了一秒，随后笑着回答：“我没有弟弟，但是以前有个哥哥。”

“对不起。”

“跟我道什么歉？”

“提到你的伤心事了，那个墓是你哥哥的吗？”我还总偷吃你给哥哥的贡品。

“嗯，我跟哥哥是孤儿，哥哥离开后，我也没亲人了。”

云彦苦笑着低头继续切菜，我看到他眼睛红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当你弟弟。”

“好。”云彦很开心。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也是个孤儿。但是我不敢信任任何人。

吃完饭，云彦把我送到公墓这，我告诉他以后每周六晚上都会在公墓这等他，他也高兴地同意了。

我走到小镇的街上，想找份工作，包吃包住就行。

但他们都看我太小，不愿意要我。

最后还是一家理发店用了我。他们给我安排了洗头的工作，洗一颗头五块钱。

每周六晚上我都会去墓园和云彦见面。云彦会带我一起逛街，有时也会带我去他家，给我做饭吃。

这周六我们要去游乐园玩。

昨天下班，我用最近打工的钱，去商场买了套体面的新衣服。

今天我穿上新衣服上班，像往常一样等待下班后去和云彦相会。

我正给女客人洗头，手臂突然被抓住。

“乐乐，原来你在这。我找你好久了。”

我惊恐地抬起头，老院长死死拉着我的手腕，笑得阴森。

谢谢观看～[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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