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三年后 第4章 第 4 章

林雨霁醒过来的时候，区彩彻还在继续睡。

他确实累到了，通宵加上运动，情绪还大起大落，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林雨霁打开床头灯看了一眼时间，啼笑皆非地发现他们俩用这样奇特的方法倒好了星球时差。

换算成启明星的时间，现在大概是凌晨五点。

虽然这个点对林雨霁来说稍微有点早了，但也不是不能起。

等区彩彻醒来，应该和他平时起床的时间差不多了吧？

林雨霁的右手仍然握着区彩彻的左手没有松开。

这个姿势虽然别扭，但是不会惊醒区彩彻，能够让他多睡一会。

房间里的智能系统得到她的指令，将光脑送到了林雨霁面前。

既然已经在回启明星路上了，那她之前暂时放下的工作自然也要被捡回来。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是在这三年里林雨霁做的也是专业相关的工作，并没有生疏。

所以她只是单手拿起光脑稍微看了一下三年以前自己的工作记录，就大概明白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

而且这项工作对林雨霁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她这几年里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件事。

林雨霁昨天才确认自己要回到启明星，刚刚打开光脑的时候重新将自己的工作状态由“勿扰”调回“在线”，不到十分钟，就收到了很多消息。

其中有一条是林雨霁的导师江逸兴发来的消息。

林雨霁刚上大学就进了他的实验室，接受了很久他的指导，对于自己的导师，她还是很尊重的。

她出门见编辑之前就联系了他，告诉他，她准备回来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现在导师大概是醒了，看到她在线就回复了她。

说是工作，实际上林雨霁还没有博士毕业，她在三年前办理的是休学。

导师虽然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选择休学，不过考虑到她遭遇大变，一定程度上也能够理解她的行为。

说起来，区彩彻也可以算是她的学长了。

他们俩考入的是同一所大学，是同级生，不过区彩彻在读完硕士后就没有再继续了，他选择直接工作。

林雨霁则是直博。

她刚刚入学的时候还想着提前毕业，所以大学期间忙得可怕，没想到最后竟然因为种种原因推迟了毕业时间。

还在上学的时候，考虑到区彩彻的需求，两个人本来想要在校外居住。

不过学校的位置比较偏僻，校外通勤并不方便，所以这个念头被打消了。

后来林雨霁的母亲林桑晚在得知这个需求之后，送了他们一艘飞船，解决了这个问题。

随着科技进步，现在的飞船和一开始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林桑晚送他们的那艘飞船运用了时兴的空间折叠技术，看起来不大，不过内里空间一点也不少，相当于一个可以到处航行的房子。

只有他们两人居住的话，这艘飞船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

大学期间获赠的那艘飞船就是现在他们所在的这艘飞船的雏形，内部结构和那时候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区彩彻后来购买飞船的时候也刻意选择定制了一样的款式。

经过小机器人的保养，现在这艘飞船上的家具和他们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

林雨霁这三年也没有换过光脑，她坐在床上点开聊天框，总觉得自己回到了没有被疾病阴影笼罩的时候。

导师：记得回学校一趟。

导师：虽然学校里你本来就没留什么东西，但是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

她看着微微笑了一下。

其实到现在，复学的程序已经可以在光脑上自己完成了，并不要求本人一定要到校。

导师之所以这么说，大概是因为他担心她，想看看林雨霁目前情况如何、还好吗，而不是因为这个复学程序。

林雨霁：好的老师，我下午14:30会来学校一趟。

林雨霁：您在学校吗？

因为是单手控制光脑，所以林雨霁打字的速度和她平时相比稍微慢了一点。

不过这三年里她的手速和之前相比有所提高，因此这点时间并不明显。

导师：我14:00到23:00应该都在实验室，你直接来这里找我。

导师：见见你的师弟师妹。

林雨霁：好，老师下午见。

她发完这条消息，就看到导师往他们实验室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非常简略，大致内容和他刚刚跟林雨霁聊天的内容没有什么区别。

也就提醒了一下大家下午有个师姐要回到实验室来，到时候再重新划分一下实验室里大家所属的区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喜欢熬夜做实验，现在比较早，在线的人不多。

只有忙着毕业的几个学生回复了“收到”。

林雨霁也就休学了三年，她当初认识的人还有没毕业的。

这些她曾经认识的人也发来私聊询问她的情况，她耐心地一个个回复了。

处理完之前的人际关系，林雨霁又重新看起自己的工作记录来。

她有工作留档的习惯，而且在这点上的执着程度能赶上区彩彻。

区彩彻明面上也不会查询她的工作记录，这是保密内容。

新药的开发只剩临床实验，需要和其他机构或医院合作完成。

在她选择休学之前，其实已经写好了申请的邮件，只待发送。

当年区彩彻病情好转的时候，就有机构找上门来，想要和林雨霁合作完成最后一阶段的临床实验，不过被她拒绝了。

毕竟这种药的效果大家有目共睹，在区彩彻身上取得的成功象征着它未来的潜力。

虽然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药物研发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简单。

目前林雨霁并不认为这个药物达到了她的标准。

区彩彻住院的时候，林雨霁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地救他。

当时她看完区彩彻的体检报告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哪怕罔顾区彩彻本人的意愿，她也一定会将治疗方案进行到底。

她开了高薪，聘请了很多业内专业人士来协助治疗，保养他的身体。

林雨霁手里有母亲留给她的药物专利，还有公司，并不缺钱。

可哪怕是以她的家产，都有些负担不起这种治疗方案。

在区彩彻的治疗期间，林雨霁待了很长一段时间ICU。

即使她的新药确实没有问题，也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治疗过程中，虽然这种药物已经进行过动物实验，但是人体和动物之间总归存在差异，药物使用也必须慎之又慎。

林雨霁的第一目标是保住区彩彻的命而不是试药，每次都用维生装置做好了万全准备，因此哪怕是治愈了区彩彻证明药物有效，有效的血药浓度数值依然不算特别明朗。

如果生病的人不是林雨霁知根知底的区彩彻，又没有砸钱砸出来的高级维生装置，很可能就会命丧当场。

不过也因如此，有了区彩彻这个活生生的、还没有后遗症的治愈病例，她应该也不会在申请上被太过为难。

这种药如果要达到它的前辈、林雨霁母亲研发的一代药物那种地位，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林雨霁不希望它在业内昙花一现，她希望这种药能够成为新的“特效药”，用以西西弗斯综合征的治疗。

西西弗斯这个称呼来自于希腊神话。

他日复一日地推着石头，妄图把它推到山顶，可那块石头没到山顶就会滚下山，他不得不永无止境地重复这个过程。

要理解这个称呼，就不得不提到人类的一段黑历史。

人类在进入星际时代之后，在AI算力的辅助下，认为他们已经完全破解了遗传密码，对所有基因表达的结果都了如指掌。

根据演算结果，所谓的“完美基因序列”风靡了整个世界，修改基因蔚然成风，影响了当时的所有人。

人们迫不及待地改造了自己的基因，那时候他们相信自己拥有征服一切的力量。

他们最后也因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最初，修改了自己基因的那一代被称为“黄金的一代”。

那一代人被认为是“不会衰老、保持着年轻人的力量、不生疾病”的一代人，正巧与希腊神话中“黄金人类”的特征极为相似。

但是就像黄金人类最终从世界上消失一样，“黄金的一代”也并非完美。

一开始是一个人的血液生了病症。

他的血里流淌着凝结成块的血痂，最终形成了血栓，让他痛苦地重病而死。

这个人奇异的死状震撼了整个人类族群。

病死的这个人，他的基因早已被修饰的几近完美，理论上不应该发生这么严重的病变。

经过对他尸体的解剖和对他基因的死后测序，当时的医生们惊讶地发现他死亡时的基因与他出生前设计的仅仅只有理论允许的变动，不可能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而经过对他生前的调查，人们发现他的生活方式健康而规律，哪怕不修改基因都应该长寿。

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如果说他是因为严重的基因突变而死，他们还可以说是这个人运气不好；

如果说他的生活习惯糟糕、或是他沾染了一些影响健康的东西，比如烟酒等等，他们还可以说是这个人自己生活有问题。

可是他比起一般人来说要“正常”太多了。

他的基因突变水平比一般人低，甚至他的父母在设计基因时，采取的都是保守方案。

噩耗可能降临在任何一个朝着“完美基因”的方向修改了自己基因的人身上。

一开始还有人嘴硬说正是因为他没有激进地改造自己的基因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后来喷涌而出的病人堵上了他们的嘴。

征服星际、征服基因、征服宇宙的狂热情绪就这么从整个社会衰退，对自然的敬畏、对未知的敬畏重新占据了人们的心灵。

就像“西西弗斯”那样，那位古希腊的统治者在神话里囚禁死神，一度让死亡从大地退去，可最终他没能敌过神明，不得不永远推着一块不会到达山顶的石头。

“黄金的一代”之后、包括“黄金的一代”，都沉浸在这样一块“永远不会被推上山顶”的石头：基因的恐惧下。

他们满以为“石头”已经被推到了山顶，完成了人类的伟愿，实际上当它落下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零号病人”病死之后，人类达成了一致意见，将这种修改自己基因而造成的疾病称之为“西西弗斯症候群”。

林雨霁的父母就是死于“西西弗斯症候群”，区彩彻之前生的病也是“西西弗斯症候群”。

哪怕是林雨霁自己，或许哪天也会患上这种疾病，西西弗斯的阴影一直缠绕着她 。

她的母亲林桑晚研发的一代药物就是针对这种疾病的，卓有成效，一定程度上切实缓解了这种疾病的蔓延，同样有人因此被治愈。

不过这种药物终究救不了所有人，包括它的研发者林桑晚自己。

一代药物也是林雨霁想要超越的目标。

治愈区彩彻的这种已经进入临床实验的新药，或许就是她找寻到的那种物质。

作者不是药学专业的，也不学医，文里面有关病症和药物的描述基本上是我自己编的，有什么不对的话，就当是这个星际世界和我们并不一样吧。

毕竟雨帘星一年365天都在下天然的腐蚀性雨，空间折叠飞船也不像是能存在于现实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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