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谚没有说话。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居然可以这么安静,他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唯恐自己的心跳声吵到时月西。
良久后,他才像终于得到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一样,动作迟缓地抬起双臂,虚虚地圈抱住对方。
这个拥抱两人都已经等了太久,以至于此刻时月西才想起来,他曾经是很喜欢很喜欢和林风谚抱抱的。
接吻牵手这类动作的确亲昵,但被人抱在怀里的安心感无可替代。
他闭上眼,阻挡住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无言收紧双臂。
一时之间无人打破此刻的安宁,他们像以前很多次那样沉默地拥抱。
又过了片刻,林风谚终于开口:“没什么话想说?”
时月西终于睁开眼,他没有放手,道:“有。”
林风谚没接茬,等待下文。
“但是我现在说不出来。”时月西的声音很轻,仿佛随便一阵风来就能把他的声音吹散,“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
林风谚闭了闭眼,须臾才嗯一声。
“谢谢。”时月西继续说,“我不会再擅自离开了,之前的事真的很抱歉。虽然我似乎没资格说这些,但我觉得我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我们重新了解对方,重新……在一起,可以吗?”
林风谚没有开口。
时月西猜他这大概是不太愿意的意思,他已经让林风谚等了很久了,三年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相信林风谚不会比他好过多少。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他不确信以前那种恋爱模式是否还适用于现在的他们,也不确定现在的他们是否还适合恋爱。
就这样在一起的话,他害怕重蹈覆辙。他已经没有了离开的勇气。
背在林风谚背后的手缓缓握紧,时月西不想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正在给自己打气时林风谚突然轻笑一声。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时月西的后背,道:“好啊,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那这次就换你来追我吧,看你表现得怎么样,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和你在一起。”
不用解释自己,时月西偷偷松了口气,同时萦绕在心头的歉疚也浅淡了些。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风谚就又开口:“但是……”
“但是,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他十分做作地深深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啊?都怪本人魅力太大了,第一次接客,客人就爱上我了。”
“…………”
时月西无语凝噎,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下海三年只接了我一个客人,难不成是针对我的杀猪盘?”
“好有法律意识。”林风谚真诚地鼓鼓掌,“厉害厉害。”
时月西轻哼一声,又看向桌上的冰淇淋,已经化了大半。
他起身打算将其重新放回冰箱里等下次再吃,边走边问:“谁要害我?”
林风谚也跟着他进屋,回答:“你想想你得罪过谁。”
“那可就多了,你知道的我没什么素质,路边的狗我都得踹一脚。”时月西把冰淇淋放回冰箱,转身和林风谚对上视线,顿了顿,又说,“你我得踹两脚。”
“……”
不久前还轻言软语和他说话的那个时月西呢?
这人变脸实在太快,林风谚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主动跳过了这个话题:“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洗碗机已经停止了工作,时月西刚把那些碗拿出来,正在用洗碗布一个个擦干上面的水渍,闻言他转头看了眼林风谚。
他收回目光,陷入了思考。
他们依旧没有确切的关系,一定要安个头衔的话,或许勉强能算是朋友?
沉默了不知多久,时月西才说:“甲乙方。”
“……”林风谚气笑了,恍然地啊一声,“原来如此,甲乙方啊。”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的,时月西把擦干的碗放回碗橱,又洗了洗手,随后径直走向林风谚,二话不说仰起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无事发生似的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
林风谚彻底僵在厨房门口。
刚刚嘴上那么说,但实际上他对时月西的抵抗力为0。
别说专门为了讨好他而撒娇了,就算时月西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林风谚也会忍不住向他靠近。
他虽然总嘴上跑火车,但并不擅长表达感情,对于别人向他打来的直球,他也大多都接不稳。时月西说他如果是游戏角色的话,一定是个脆皮输出,到处乱杀但挨一下就会死。
发现他其实很容易害羞之后,时月西就喜欢时不时逗他一下,就比如刚才那样毫无预兆地浅浅亲他一下。
一般这种时候林风谚就会大脑宕机,在说什么话忘记了,在做什么事也不记得了,满脑子都是那个轻轻的吻。
因此在沙发上等了许久才见林风谚从厨房出来,时月西也毫不意外。他看了眼对方,问:“你那面卧室墙挂上画了吗?”
“没有。”林风谚不远不近地坐到他身边,没有看时月西的眼睛,继续说,“找不到合适的,都怪你。”
“……”时月西沉默两秒。
“你再不给我找到合适的装饰,我就要住在你家了。”林风谚很不见外地靠在沙发背上,“你家几个卧室?我要睡床。”
“……就一个。”
“那好吧。”林风谚道,“我睡沙发,不用谢。”
时月西懒得理他,说:“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画一幅画?”
“我?”林风谚指着自己,“真的吗?你确定?”
时月西突然后悔提出这个建议,其实他的本意是他们两个一起合作……虽然最后可能会变成他自己画,但如果要重新了解对方的话,类似的相处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这属于‘约会’。
“实不相瞒,我确实想过。”林风谚说着拿出手机,也不知道在翻什么,道,“我前两天尝试画了一下,你看看怎么样?”
哦?
时月西来了兴致,不自觉往他身边挪了挪。
“喏。”林风谚将手机屏幕递了过来。
“……”
屏幕上是一张画,上面的小动物从轮廓以及外形特征来看是一只小猫,它举着一只爪子正在舔毛。
林风谚期待着他的评价,时月西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嗯?
林风谚有些狐疑,又看了眼自己的画。
图上的猫是小区楼下的流浪猫,他偶尔会去喂它。
实际上它是一只小狸花,但林风谚画的时候不知为何想到了时月西的发色,所以把小猫的毛色涂成了浅黄色。
光影关系和透视什么的他不懂,但即使他的画并没有这两项参与,也不难看出这幅画的氛围是温暖且柔软的。
毕竟小猫就是温暖柔软的代名词,更何况他用的还是浅黄色这种明亮欢快的颜色。
但时月西居然惆怅地叹了口气???
不等他问什么意思,时月西继续说:“你这不是知道什么颜色搭在一起好看吗?看了你上次涂鸦的那种配色,等死后我就算是把眼角膜免费捐出去都没人肯用我的。”
“……”
至于吗。
林风谚自动无视他的揶揄,问:“所以这画怎么样?”
时月西又垂眼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颜色没上完,浅黄色的小猫身体上混杂着嫩绿色,这个色彩搭配并不突兀,虽然作画人稍微有些用力过猛,嫩绿色铺得面积有些大,但因为颜色比较浅,整体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
他点点头:“看了这个眼角膜就能捐得出去了。”
“……”林风谚真心发问,“这个眼角膜非捐不可吗?你为什么跟它这么过不去?”
“为了让它明白什么是居安思危。”时月西指着屏幕上他的画,以专业人士的视角给出指点,“嫩绿色铺得面积太大了,有点喧宾夺主。如果你画的本来就是绿色的猫的话那当我没说。”
林风谚敷衍地哈哈笑了两声:“如果我说我画的是你,你会相信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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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谁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