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过年,林达文都会带着林喜去外婆家住上一段时间,陪陪老人。
不到六十,就失去了独女的两位老人,每天都在家里数着日子期盼新年的到来。
“你什么时候去外婆家?”
“后天吧。”
“好,我等你回来。”
除夕夜,林喜的外婆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都是林喜和林达文爱吃的。
“阿喜,给你妈打声招呼,等汤炖好了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好的,外婆。”
林喜刚从香筒里抽出一根香,身旁的人已经打着了打火机,帮她点燃香后,林达文也跟着从香筒里抽了一根香,点燃。
烟缓缓上行,最后散浸空气之中。
“妈妈,新年快乐。”
“老婆,新年快乐。”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看着站在女儿灵位前的两个人,外公心里感慨万分,忍不住红了眼睛,年纪大了,偶尔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趁父女俩不注意,他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
这天,林达文和外公喝了很多酒,最后两个人醉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林喜和外婆无奈扶额,最后选择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林喜是开学前一天才从外婆家回来的,一回来就给江柏年打了电话。
“江柏年,我胡汉三回来了~给你带了乡下的农产,奶茶店见?”
“好啊。”
两人站在柜台前等奶茶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前面便利店买把雨伞。”
“好。”
奶茶店里的空调开得太大,闷得林喜喘不上气。
拿着奶茶从奶茶店出来,冬日的凉风吹在脸上,她才感觉活了过来。
突然林喜感觉身后有一股异常的气压,在慢慢靠近自己。
“林喜!”
不远处的江柏年神色紧张,大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林喜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林喜心里一顿,随之而来的酥麻感充满全身,一阵好闻的味道带着暖意扑面而来。
反观江柏年,他眉头紧皱,神情紧张地望着那个戴着鸭舌帽男人离开的方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上的不妥。
“你干嘛!”
见他抱着自己迟迟没有放手,林喜用力推开江柏年,红着脸吼道。
“我……那,什么,我怕那个人撞到你,就……就想把你拉过来,你……你别误会。”
被林喜的吼声拉回来的江柏年,紧张地连话都说不顺溜,结巴起来。
“哦,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林喜从未见过江柏年如此慌张的样子,忍不住学他说起话来。
“走吧~小结巴。”
她低头偷笑。
透明的雨伞下,肩并着肩走着的少男少女各怀心事。
狭小的出租屋里,充满了难闻的味道。
看起来黏糊糊的水泥地,简易的钢丝床,没有门的柜子,一盏老式的台灯,便是所有。
赵胜关上门,脱下帽子,踢开脚下的空酒瓶,随手抓起一瓶白酒,就往床上一倒。
那天,他殴打江柏年的时候,被好心人看见报了警,就这样被抓进去关了几天。
从拘留所出来后的他,回到工地上,包工头见到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咒骂。
“找你好几天了,你死哪儿去了,不想干就别干!”
“不干就不干!”
赵胜哪里受得了这般咒骂,冲动之下炒了老板的鱿鱼。
没了工作的他,只能拿着江柏年给他的钱整日游手好闲,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赌博。
没几天就把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还倒欠了高利贷几万。
就在他苦恼,该去哪里找钱的时候,在街上瞎晃的他看到了站在奶茶店门口的林喜。
由于限制令,他不能再接近江柏年,但是警察没说不能接近他身边的人啊。
能被江柏年那小子那样护着,自己要是把她绑了,那笔欠帐说不定就有着落了。
于是,他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朝林喜走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成功的时候,江柏年的及时出现,让他的计划落了空。
赵胜躺在床上,猛吸了口烟,越想越生气。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频繁的敲门声。
“谁啊!”
他一口干掉手里的白酒,没好气地坐起身来,大声问。
没人回应,只有不断的敲门声。
“特么谁呀!哑巴了!”
他骂骂咧咧拉开门,一抬眼就对上了江柏年那双冷冽的双眸。
半个小时后,一声惊叫打破了小区的宁静。
慌乱的中年男人,沾满鲜血的小刀,以及倒在血泊里昏迷不醒的少年。
很快,救护车,警车赶了过来。
江柏年的妈妈也在警察的通知下快速赶到医院。
“病人情况紧急,需要立刻手术,你是病人的家属吗?请您在这里签字。”
“好……”
江月满脸泪痕地接过医生手上的笔,双手颤抖不已。
“老婆,还是我来签吧。”
“嗯。”江月哽咽道。
陈道宏从妻子手里把笔抽了出来,在纸上签上了字。
“阿年会没事的,不要太担心了。”
医生走后,江月看着手术室的红灯,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滑落。
她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陈道宏抱着妻子安慰道。
“都怪我,都怪我没好好关心他,他被赵胜那样欺负起来,我都不知道,我真不是一个好妈妈……”
“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赵胜那个混蛋,老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律所告到他这辈子都出不来!”
手术室里。
恍惚间江柏年好像听到有人在耳侧轻轻唤着自己的名字,他勉强睁开眼睛,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林喜是在江柏年做完手术的第二天知道他出事的消息。
老师让班长带着几名同学去医院慰问一下。
林喜第一个举手说要去,钟婷见她举手,表示自己也要去。
于是一放学一行人就打车来到医院。
“阿年,你同学来看你了。”
江月刚准备回家帮江柏年拿一些日用品,就碰上了前来探病的林喜他们。
看着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江柏年,你没事吧……”
班长关心道。
“怎么好好地被捅了……”
“是啊,是啊……发生什么了?”
同学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
林喜却站在离江柏年最远的地方一言不发。
她死死咬着嘴唇,双眼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好好的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江柏年没有回答班长他们的话,目光落在林喜脸上,声音沙哑。
“伤口很疼吧……”
所有人都在八卦江柏年为什么被捅,只有林喜关心他疼不疼。
“不会,医生打了麻药,不会很疼。”
江柏年声音温柔,受伤的是他,可现在好像林喜比较需要被安慰。
“嗯,你不疼就好,要是疼了赶紧按铃喊护士姐姐。”
“好。”
大家在病房寒暄了几句,待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婷婷,我忘记拿我的伞了,你先回家吧,我拿完伞等会儿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好。”
离开的时候,林喜找了个借口重新回到了病房。
“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吗?”
江柏年正奇怪,下一秒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乖~儿子,妈又回来了。”
对上林喜那张嬉皮的笑脸,江柏年无语至极。
“我都这样了,你还占我便宜。”
“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我回来是想跟你说,我爸炖的鱼汤可好喝了,正好明天不上课,要不要带来给你尝尝?”
“好啊。”
“行,那你待会儿你跟你妈说一声。”
“嗯。”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
林喜走后,病房里只剩下江柏年。
一切都结束了,他想。
过去,念着赵胜始终抚养过自己,要钱他可以给,但是他实在不该把主意打到林喜身上。
面对这样一个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炸弹,他必须采取行动。
化被动为主动。
那把刀是他带去赵胜家的,他知道赵胜喝完酒后会控制不住自己,于是不断用言语刺激他,让他彻底失控,刺伤自己。
以身入局,将胜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盘棋,他注定成为最后的赢家。
第二天中午,林喜提着林达文炖的鱼汤再一次来到医院。
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江柏年身侧,帮他剥橘子。
黑色的波浪卷发,不施粉黛的皮肤白到发光,一条简单的棕色长裙,眉眼间写满了温柔二字。
江柏年的妈妈好漂亮,好有气质,林喜就这样呆站在原地,失了神。
“你好啊,你就是林喜吧。”
江月一边接过林喜手里的保温桶,一边笑着说道。
“是,阿姨您好,我是江柏年的同学,这是我爸炖的黑鱼汤,对伤口愈合有帮助。”
“谢谢你啊,在家就经常听阿年说起你,他说你在学校很照顾他。”
“应,应该的~我爸说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
回想起自己对江柏年的“霸凌”,林喜僵笑着揉了揉头发。
“那什么,我爸说这汤得趁热喝,江柏年来喝汤。”
“好。”看出林喜的不自然,江柏年笑着撑起身,不料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发出“嘶”的声音。
“扯到伤口了?”
江月紧张道。
“没事,让我缓一下就好。”
“不行,你的脸色不好,我还是去把护士喊来看看。”
见江柏年脸色发白,江月转身出门喊护士。
“你没事吧。”
江月出去后林喜问道。
“真没事,我妈就是太紧张我了,把鱼汤拿过来吧,不是说要趁热喝。”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