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八十一① 第2章 外婆的宝藏

就算是小镇做题家，也没有什么值得被嘲笑的。每一个人不应该嘲笑别人的梦想，更不应该嘲笑别人的努力。如果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懈奋斗，这样的人值得敬佩。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行的端，坐的正。

小德便是这样一位小镇做题家，她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出了大山，就好似插上了青鸟的翅膀，正努力飞向自由的云端。

这位年满18的女孩儿，当初次来到滨城时便被校园里的优美景观所吸引。

恍神间，手中的行李箱撞上了旁边过路女孩的行李箱。来不及细看，小德赶紧道歉道：“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关系”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接着二人都愣住了，因为二人的面孔是如此的相似，就算是说亲姐妹都不为过。

“呃，你好，我叫薇娅。xx省来的”女孩很热情，脸上洋溢的笑容令人心头一暖。小德赶忙回到对话上没有再岔神。两个女孩就这样在树下交谈甚欢，即使是初次的见面也让二人感觉到一见如故。十**岁少女的笑容不似作假，纯粹又热烈。

一阵微风吹过，薇娅脖颈上绑着的丝带飘扬，拂过小德的脸庞。在薇娅略带抱歉的笑容中，小德灿然一笑。斑驳的树影投下，给女孩儿们的脸增添了几分质感，也为这段关系的发展事先添上了几笔婆娑。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二人自然而然的携手入校，又机缘巧合的住进了同一间宿舍，成为了舍友。很快二人的关系愈发亲密，成为彼此的好友也算顺理成章。

可以说在这段校园生活中彼此都是对方特别的存在，即使家境方面有差异。小德的家境普通，所以她像大部分的女大学生那样会在闲暇时半工半读。但薇娅则像一枝花一样尽情的绽放，她的每套 look都搭配的精致恰当，她的皮肤头发都得到着精心的养护，每周必去的地方便是美容院，她的桌上总会摆着昂贵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贴着她天价的蚕丝面膜。寝室的氛围还算温馨愉快，可是两位女孩的关系却不是常人可以比的。薇娅这位追求美丽的少女不仅会钻研化妆的技术，还常常会将学习到的化妆技巧分享给小德，可以说小德对于美的追求也算是她一手促成的。小德常常记得，薇娅总爱说一句话：“我要像一朵花一样美丽，没有人不爱美丽的东西。”

小德觉得这句话她是在身体力行的实践着的，因为小德确实感受到了薇娅所散发的馥郁芳香，这香味萦绕在她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她还记得，在每次便利店值晚班的时候她会来买上一些关东煮，彼此分食。在小德因为马虎忘了带雨伞，焦急在檐下躲雨时总是像一位骑士一般出现，给小德带来安心的温暖。她更记得有一次自己准备从实习的单位回来时已是夜深，因贪图速度走了小路，遇到色狼时，她勇敢的如英雄般赶跑了色狼，那时她的怀抱温柔又无声。同样在薇娅因为男友的行径被惹恼哭泣难受时，她也总是给予最温暖的安慰以及耐心的聆听。会绞尽脑汁发挥本就寥寥无几的幽默细胞，讲出笑话，只为博美人一笑，做她一个人的开心果。显而易见的是两位女孩就如同两根红线一般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他们共同地谱写着友情伟大的乐章。小德认为这是一件永远未完待续的作品，他们的友情会持续很久很久很久……

可是天不遂人意，这段友情过早的戛然而止了。

站在18层楼顶上时，小德从来都没有想过薇娅会有这么一天。耳旁是呼啸的风，眼前是心碎的女孩儿，她仍然穿着一身白衣，如二人初见时那样。可惜的是当时是开始，现在是结束。

“薇娅，你下来，不要做傻事啊！男朋友没了可以再找，你没了，你要我怎么办……”泪珠一颗颗滚落，小德泣不成声，“你还有我，傻瓜。为了他不值得。”薇娅久久的凝视着我，很难开口的样子，可她最终还是说：“谢谢你，在这最后一刻陪在我身边的是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勇气活下去了。”“不……不要，我不要失去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小德崩溃的哭着，脚步偷偷往前挪，想要趁薇娅一时不备拉下她，从生死的边缘拉回她。楼下已经集聚好了救援人员，还有一堆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凑热闹吃瓜群众，却唯独不见她那个负心男友的身影。

薇娅还是那么美，白净的脸庞，含情的双目，还有她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其实有一个忙，想要你帮。”她说道

“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先下来”薇娅就好似没听到一样继续说：“请代我回去看看外婆”“好，我代你回去，也带你回去。你先……先下来，好吗？”小德哽咽着。“对不起……”薇娅愧疚一笑，往后跌去。

小德疯了一样冲到台子的边缘，伸出手想要抓住少女，可却连少女洁白的裙摆也没有碰到，只抓住了一手的清风。这段感情里她一无所有。失去了好友的校园，枯燥的学习，忙碌的生活，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是一切又都变了，剩余的舍友有想要叫她走出来的也有新的人闯入她的生活，还有人支招你应该谈个恋爱，可小德都打不起精神。这种感觉还是在母亲被家暴父亲打死之后再一次的体会，那时候小德满心只有好好学习逃出家庭的牢笼。这也是支撑她在母亲离开后活下去的最强信念。可现在大学的她遇到了薇娅，二人的感情在交往中愈发深厚，面对好友的突然离世，小德只感到心里阵阵悲凉。美丽的校园，依然很美，可是再也没有她，也再有没有人能与小德同躺在一张床上谈天说地，说少女的心事，诉说烦恼，畅想未来了。也再也没有人给小德安慰的怀抱，灿烂的笑容与体贴的照顾。在宿舍里薇娅永远空着的床位让小德一遍遍回忆着痛苦。暑假很快开始了，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小德每个暑假都是拼命在外面打工挣钱的，就好像没有地方落脚的鸟。可这一次她有了要去的地方，一个人的家。

最后，小德抱着朋友的嘱托，包里藏着薇雅的骨灰小盒，踏入了丝镇的地界。

丝镇王家看来就是这里了，心里想着，小德叩响了木门，如同扣响了在漫长时光里冗余的部分。门上锈绿的铜环，就像是漫长季节里的信箴。此番来人的光临注定揭开这被尘封的一角，好比一封永远都无法寄出的独白信。

嘎吱一声门开，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

“喂呀，傻丫头还不进来啊。”老人脸上微笑着，朝着小德招手。

“诶，外婆这就来。”小德回以微笑，尽心尽力的扮演着薇娅。

“知道你打电话说今天回来，我可是准备你最爱吃的龙井虾仁啦。”

“嘿嘿，那我今天晚上要多吃点。外婆我最爱你啦”

“呀，出去一趟变这么有礼貌啦，跟换了个人似的，说什么傻话呢。好吃就多吃点，不吃光看我不揍你。”说着，自然拿起靠在院子墙角的一根斧头柄。

原本因这一句回话心里感到七上八下的小德还以为露馅，心里捏了一把汗，可没想到原来是外婆调皮的打趣。原来啊，薇雅的外婆还是个老顽童呢。感到轻松了不少

当晚，祖孙二人相谈甚欢，其乐融融。外婆考虑到外孙女刚回家就打发女孩赶紧睡觉去，并且贴心地提出自己去给女孩准备牛奶。

“外婆，你忘了？我根本不喝牛奶的，乳糖不耐受”小德顺畅的记起薇娅的一些忌口，自然的回道

“哎呀，你瞧我真是上岁数了，记不住啊，那我去泡一壶茶吧，你喝了也好睡。”

“……外婆，晚上喝茶我容易睡不着。明早再喝吧。”考虑到薇娅从前并没有在她面前有睡前喝茶的习惯，小德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身的情况。

“哦，那行，早点睡啊，宝贝。”外婆笑眯眯地回答

“嗯，外婆你也早点休息吧”

一夜好梦，第二天起来小德神清气爽。

“醒啦？”“嗯，外婆”小德回，又看到老太太在院子里摆弄大缸子，步子微跄，就上前搭了把手。“这么重的吗？”“都泡菜。”“外婆好厉害！”“傻瓜，我一个老婆子厉害啥。这以后都不知道搁哪儿呢，没人学。”“还有我呢”“真的？乖乖，咱们要说泡菜手艺，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早饭等会儿才好，出去玩玩吧”“嗯”小德离开，沿着门前的小河走，心里纳闷一晚上楼上的响动，这地老鼠这么猖狂吗？”转身看到街角的小豆丁，友善笑笑，招了招手。结果小孩立马又跑没了踪迹，小德觉得无趣。后来晚饭桌上又提起了这件事，换来外婆嗤笑：“小屁孩不都这样吗？没心没肺几个月大的时候张嘴就是哭，闭眼就睡觉，醒着的时候吵的没完没了。长大以后还会养不熟。”不知道怎的，小德分明从调笑的口吻听出了几分真实的厌恶，所以她也就识相的没有在说话。吃完饭后，小德也就乖乖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玩手机了，而忽略了她转身时外婆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是夜，小德睡得十分不踏实，梦里总是有听令哐啷的响动朝着人心烦，可偏偏又挣脱不开这繁重的梦。像被人用大手掐着，一股窒息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有些疼，还有些闷。迷糊睁眼的时候，小德感觉周身是碾过得疼，一股大力把自己往上扯着，快要散架了。她不可避免的发出了细碎的呻吟声。朦胧的眼只依稀看见蜿蜒开的暗红色痕迹，意识渐渐清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骇人的一幕令她简直不可置信，那暗红色的痕迹。一直延伸，而来源是她的膝盖以下已经没有腿了，难怪这么疼。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歹人竟然是——外婆！“你在干什么啊，外婆！”“不就你看到的这样吗。”外婆手上用力拽着把人往楼上拖，一点眼神都不愿意给。小的嘴里还在说着求情的话，希望薇娅的外婆能顾念着对薇雅的情分别真的杀了她。可是外婆把小德拖到目的地后，只凶狠的说了一句：“管你是哪来的野种，薇娅都不敢在我面前求情，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们这种觊觎我宝藏的人吗？”这犹如一声惊雷轰，在小德的心头信息容量太过繁杂以至于她一时半会毫无头绪，可身上部位缺失的痛楚令她不得不想尽一切方法以博得自己的一线生机，“我……我是薇雅的朋友，她拜托我来替他看一看我外婆的，她死了，不能再回来……”“呵呵，那个小拖油瓶死了，活了，回来又怎样呢？反正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抢走我的宝藏！ ”外婆拧过头来好像根本不关心小的嘴里威雅的死活，只是领着。苍老的面目紧紧盯着小德，犹如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的审视着面前的这个陌生人说不出来的诡异。“我……我只是来看看你。没有没有想抢你的宝藏……”小德愈发虚弱，但是她敏锐的捕捉到外婆心里最在乎的东西，急于表达自己的无害。可是面前的老妖婆全然听不进去，只偏执的认为小德是外来的不速之客打着幌子，图谋不轨。“说的比做的好听”，外婆嗤之以鼻。“我为什么要抢你的宝子？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是为了薇娅而来”这句话好像刺激到我了，只见他从阁楼上角落坛子里拿出了金灿灿的金条。然后说：“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小丫头，骗不了我！”小德真的崩溃了，她试图再次唤醒眼前人的亲情，可惜外婆却说小德不是薇娅，她一开始就知道，因为她从来不会叫女孩宝贝。将计就计只是为了引出小德真正的计划。到底是年轻，刚入住一晚，第二天边打听起阁楼的主意也不知道是和同伴合伙，还是从哪取得了小道消息。但总之这宝藏，这财富，谁也抢不走。毕竟带着也走不了！

最后的最后小德百口莫辩，好似她从一开始踏上丝镇这个地界，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这外婆固执，执拗，眼里只有她自己所谓的宝藏，而不顾及亲情以及理性这些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是在外婆拿着斧头劈过来。一闪而过的寒光里，小德最后的想法。

[薇娅自述]

我的出生（身）不是我决定的。

我甚至从来没有见过生我的人。“妈妈”这个词对我来说很陌生又很遥远，我没有这个概念。对于外婆来说是原来拥有后来或主动或被动抛弃的了他现在只是我的外婆，却不是我的母亲，不是与我有着亲密关系的人。

因此在放学后接小孩的家长呼唤自家孩子“宝贝，来这里”的待遇，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毕竟外婆不会这样说，我对他来说是混口饭吃的小鬼，是有腌酸菜天赋的接班人，即使这个天赋我一点也不喜欢，因为比起腌酸菜我更喜欢看那些梦幻的偶像剧，那使我感到幸福。唯独宝贝这个称呼对外婆来说也是相当陌生的，不过也不出乎意料，因为她也没有称呼自己的酸菜为宝贝过。我当然可以自己叫自己，可总是觉得不得劲。但好在我还有泡沫爱情剧可以看，每当偶像剧里面的面容姣好的男女主互诉衷肠的时候，我也止不住的在心里幻想，以后我也要找这么帅的人来爱我。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浪漫包容，是我对爱情的憧憬。我相信我终会被称呼上一声宝贝。毕竟我长得很漂亮不是吗？美丽是我的全部，是我灵魂的骨架，我配得上这句称呼。所以“请如珍如宝的对待我”是我8岁在日记本上曾写下过的话，更是我一直践行的准则。而我也努力的在18岁上大学时给了一个男人此等机会和殊荣。可没有这样，他甚至还对我的朋友有别样的心思。天呐，那个可怜虫吗？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这么一大段话，一句都没有提到过她呀！我真的想大声问一句，苍天，有没有眼光！好讨厌，甚至让我心里发酸。但我善良又大度，装不知道好了。一对怨侣也不错吧！呵呵，我不会放过你，就一起在毁灭的路上狂飙吧！可是平衡被打破了。我从小的嘴里知道了一切，我无法接受的事。而他永远也不知道那晚上我心中所念所想。她哭诉原生家庭的不幸，哭泣着母亲的死亡，也告知了我母亲的姓名。母亲，这个已远离我二十二年光阴的词语，最后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出现了。原来他做了别人的母亲，为她所谓的爱情，直到生命的尽头。阖眼的瞬间我不确定她是否看到了爱着的男人，但毫无疑问身边有她——小德的陪伴。我又想到了男朋友的不忠。为什么？原来“宝贝”的待遇她也享受过啊！好的很！可怜虫？不！是好姐妹，一个远比她想的关系还要亲密的好姐妹。这怎么算不上惊吓呢？

以至于我向外婆，那个老女人旧事重提。可除了被她像我小时候不懂事，就问爸爸妈妈在哪里时那样训了一顿，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毕竟我还没有她的泡菜缸宝贝。

我觉得有什么变化了，并且嫉妒来的一发不可收拾：为什么呢？为什么在你不知不觉中有这么多人在爱你？为什么我掏心掏肺拼命渴求的爱永远不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我知道这痛恨，这嫉妒来的没有理由。可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阴暗面潜滋疯长，嫉妒心像缸里的酸菜在发酵，腐烂。所以我注定为你递上这友情的鸩毒。待你痛饮后，我们将在地狱里相见，我的朋友，我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