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经机甲文 第57章 第 57 章

联邦星历143年6月12日，首都星标准时间18时35分，一名恐怖分子站在联邦标志性建筑——时代广场纪念碑前，叫嚣着要杀死被劫持的元首，他拒绝一切向他递来的谈判的企图，用极其粗俗下流的举止和脏话，将元首连同整个联邦的光辉形象踩在脚底，其侮辱性词汇涉及但不仅限于血腥暴力、生殖器和性暗示。

与此同时，军部大楼第九十七层，某间私密房间内，明溱抬手，腕部的光脑在半空中投射出一片十厘米见方的光屏，微微散发荧光的蓝色数据流飞速涌动。

耳后通讯器连接着外太空的“流亡者号”——暗舟总部，有年轻男孩在说话，他还处于变声后期，声音有些硬，但依然能听出是个清朗少年，脾气或许一般。

“成功了？”男生问。实际上他并不认为有不成功的可能，只是出于严谨和远程沟通的需要，和自己的姐姐多问一句。

“嗯。”明溱肯定他的操作。

“我就说，即便军部大楼的安防系统，在我们小纳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通讯器忽然接入另一个成熟娇柔的女声，滋滋滋的杂音显示，她的接入并未提前获得允许，而是采用强制性手段。

“晚上好，萨曼莎。”明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男生不耐烦地敲了几下手指，杂音消失，侵入者依然还在。

“下次你要是再不请自来，我可不会这么客气。”

“小纳，”萨曼莎语重心长，“我这不是担心你成日闷在船舱里，有碍于身心健康吗？”

“我身心很健康。”明洧淡淡道。

通讯器传出一阵大笑，对方似乎乐不可支：“哦，真的吗？”

为避免萨曼莎再说出“小处男”之类的词激怒笨蛋弟弟，明溱有责任开口：“我想说，萨曼莎毕竟教过你。”

“所以？”明洧的声音降了几个度，尽显轻蔑。

“所以你未必有能力制止她来。”

“叮”，伴随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开锁声，明溱走出房间，走廊空旷，阒无人声。

“载入结果？”她环顾左右，并询问明洧。

男生听起来更不耐烦了，他闷声道：“场景载入完成，扫描进行中——安全，两侧通道均可通行。”

顿了一下，“你的光脑怎么回事？”

从明洧的操作台可以看到明溱的全视角，包括明溱眼前正在看到的场景，刚刚她低头检查身上的装备，顺便将从赛区出来后新换的作训服的护腕扣紧，视线经过手腕，被明洧注意到植入皮肤下的那枚光脑。

原先明溱使用的光脑，曾经过明洧的改装，款式过于陈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现在她手上这一枚，明显是市面上极受欢迎的最新款，其功能和价格一样花里胡哨。

明溱随口回复：“新买的，不好看？”

“万恶的消费主义陷阱。”明洧不屑地轻哼。

他的这点不悦没有得到宽慰，明溱径直往来时的电梯方向去。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陆钧手上根本没有设计图纸？他虽然是S 机甲的驾驶者，可实物和图纸毕竟不是一个东西。”明洧一边手速如飞，一边泼冷水，“况且到现在，你不是连实物都没碰过？”

明溱懒得和他打嘴仗：“没关系，接近一位联邦少将，绝不会无利可图。”

她走进电梯，按了下行楼层。

“我要搜的不是陆钧的房间。你知道军部大楼大致的内部结构吧？”

明洧毫不犹豫：“当然。”

就算暂时不知道，他也可以综合各方面信息和传回来的画面，模拟出结构图。

“那么，”明溱微笑，“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从九十七层进科联，恐怕不需要经过太多道程序。”

搭乘电梯用的是陆钧给的权限。之前明洧制作的银色卡片，包含有身份验证需要的多项信息，能骗过联邦当前通行的几乎所有人工智能，不过现在这件作案工具甚至用不到。

明溱不确定陆钧方才是否清楚一件事，她也懒得去想。陆钧回首都星不到一年，简单推测也知，他应该很少带与军部无关之人进他的房间，甚至可能从未这样做过。

九十七层的访客权限，足以让一个人在军部大楼内畅通无阻。

电梯到了，明溱无比自然地走出去，身旁与她擦肩而过、行色匆匆的两名工作人员完全没有觉得不对。外界所谓藏在军部大楼里的高精尖武器研究室，全称联邦科学院与军部联合部门，就坐落于这一层。

该部门一般叫作科联，下设多个科室，其中研发新型机甲的是科联一室，那也正是明溱的目的地。

这一层布局复杂，不同科室意味着不同的研究课题与领域，从空间上就界限分明地划分开来，不直接互通，每一条通道都有进出两道门禁，全程由智能系统进行核验，不存在人工。

明溱旁若无人，一路往前，波澜不惊地在访客登记处留下陆钧的身份信息，表明她的来访经由的是高位者的渠道，再披上一件提供给访问者的白色工作服，全然不像一名需要遮掩着身份展开行动的间谍。

愈接近科联一室，周围环境愈显寂静，连刚下电梯时听到的那阵工作人员走动、交谈的人声都越来越远，渐渐断绝了。

研究室外墙采用了高效的隔音材料，听不到噪音才是正常的，然而直觉告诉明溱，这里有问题。

她止步于拐角。

“听见了吗？”明洧压低声音，仿佛在她耳边道。

密密麻麻急促的呼吸，还有几声冷漠的呵斥，很多人蹲下时的衣服摩擦，桌椅被碰撞导致的轻微移动，还有，子弹上膛。

对方似乎并不准备开枪，只是要制造一些声响，以推进紧张的氛围。

“至少六个人，都是男性。”明溱初步判断，“哦，再加一个望风的。”

走道边有个人正探头探脑，他没发现明溱。

“他们的轻机枪哪来的？不会是从隔壁二室顺来的吧？”萨曼莎饶有兴趣地插话。

她一直旁听着两人的进展，但时不时便消失一会儿，时不时又冒出来发表点评。

“哦豁，现在你有了一个大麻烦。”明洧语调平静，但听来还是很像在幸灾乐祸。

“麻烦？”明溱也阴阳怪气地回应，“我看不见得。”

她大概能猜出这批先她潜入的家伙的来意。

明溱从未有一刻相信过代号零，暗舟出于自身原因希望取得S 机甲，难道代号零就不希望得到S 机甲么？

不论司昭暗中与代号零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双方彼此合作，更彼此利用，这是事实。

明溱是一颗不算听话的棋子，而清园巷这条路走不通，于是S 机甲任务的发布者，借首都星混乱的大好时机，派遣一批人直接侵入科联，真是再自然不过的决定。

相比之下，明溱来到这里，却十足是误打误撞的巧合。

-

十分钟前，科联一室。

最近一个月研究室没有需要加班加点攻克的难题，星盗团被剿灭之后，军部上下都迎来一段空闲时间，连一向全年无休、昼夜颠倒的研究员们，也开始朝九晚五，按时回家享受温馨甜蜜的家庭生活。

科联主要负责机甲的概念性设计，后期研发、测试将转移到军工厂进行，因此这里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透明隔档为每名研究员分出独立空间，各式仪器、部件摆放得杂而不乱，宽阔的工作台一直延伸至阳台区域，工作台前空出一片圆形的公共场地。

一室正在进行的课题，与机甲极端低温环境下的适应性改进有关，今日组员们在材料方面有了一些新想法，留下值班的几人沉浸于讨论中。

“这里我认为……”年轻的助理研究员兴致颇高，分析着实验的可行性，忽然身边与他同窗多年、毕业后也一同进入科联工作的同事惊奇地叫了起来。

“天呐！”

年轻人过于跳脱的性子常常引起老一辈人的侧目，不过近来他们的课题压力几近于无，组长因此很好说话，以至于手下这帮家伙也越发活泼。

“快看！元首居然被恐怖分子劫持了！”四号助理研究员举着光脑，大感惊诧。

他身边稍稳重一些的三号被打断思路，不得不扫兴地闭上了嘴。

“你们不觉得这是个大新闻吗！”四号念念有词，完全不觉得用工作光脑浏览网页新闻有什么不对。

“哦，的确。”三号应和道，头也不抬，“如果新元首愿意安排多给科联拨一些经费的话，就更好了。”

“进程倒也不至于这么快……”四号摸着头发讪讪起身，环顾周围，“人呢？大家刚刚不是都在这儿……”

他猛然顿住，随即拉了还坐在工作台边沉思的三号一把。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室内所有人，持枪者均为彪形大汉，面罩遮住上半张脸。这间研究室的成员和倒霉的元首一样，他们也被劫持了。

先是三名闯入者控制住研究室，智能安防系统局部失灵，安静得没有发出任何警报，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楼里的其他人才能发现异常。

紧接着另三名闯入者驱赶着十余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人进来，是离一室最近、仅隔着一条走廊的二室的人，与一室不同，他们主要负责推进基础枪械、火炮类武器的研发，课题组今日还未下班，从组长到组员，一个不落，在枪口的威胁下走进房间，沉默而有秩序地蹲下。

看来这帮彪形大汉先破坏了安防系统，然后经过两间研究室，把“人质”打包押到一起加以控制。

被看押的研究员们本以为会受到一番拷问，却见为首的男人走到工作台前，他身材略矮，两手虎口绘有繁复的刺青，蜿蜒伸入袖中。

男人伸手在工作台上操作了几下，随着光点闪烁，一道淡色的门出现在他对面的墙壁上，门框正中显示着几个小字——禁止通行。

三号来不及思索这些危险分子是如何知道机密储藏室的位置，就被一个壮汉随机抓起来，拎到了为首者面前。

“开门。”对方懒得废话，上手掐住三号的脖子，与此同时几名闯入者持枪再度对准空地处蹲着的人群，清脆的上膛声听来使人胆寒。

三号压抑着肢体的颤抖，往前几步，正脸面向墙壁，并输入口令。

门打开了，从外面只能看到一排排保险柜，特殊材质，冷热不侵。

“保险柜只有我们组长能打开，”三号尽量镇定地说明，“现在这里的人，都没有权限。”

无需为首者示意，手下粗暴地拉起一名女研究员，枪口贴上她的太阳穴。

“等等！”三号连忙道，“我们可以想办法！我和我的同事，让我们想一想……”

男人面罩下的表情看不分明，嘴角倒是勾起了一丝邪肆的笑意：“可以，不过时间紧迫，每三分钟，我会杀一个人，就从这位美丽的女士开始吧。”

枪声响起。

突然人群发出惊呼，枪柄从那名彪形大汉手中脱落，他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尚未找到偷袭者，又被接踵而来的第二枪贯穿后脑，重重扑倒在地。

枪声方向来自室外，倒地者身下蔓延开一摊热气未散的血，人群惊疑不定，迫于暴力的威慑，不得不渐渐安静下来。

男人厉声问：“怎么回事？”

靠门的手下观察回来，比了个割喉的姿势，道：“外面没看见人，但我们望风的兄弟死了。”

他们的说话声压得很低，从四号的视角看去，只能看见闯入者神态有变，聚在一起商量了几句什么，男人咒骂一声，点了两个手下，看样子要继续去外面探查。

四号紧张地往后挪了挪步，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他蹲在空地边缘，靠近办公区，右侧只有成排的桌椅和隔档，眼下却多出一个同样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影。

在枪响之前，那里本来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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