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神的光芒散去,音乐室内凝重的气氛却并未随之消散。鲛怡带来的情报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三位净世教核心成员,每一个听起来都拥有着足以颠覆认知的恐怖力量,尤其是那位被称为掌控“终末”的蚀月蒂娅,其存在本身似乎就在否定着生命的意义。
星岚紧蹙着眉头,金羽无意识地轻轻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在脑海中模拟着与这种敌人交锋的可能。灵瑶已经调出了新魔都的地下管网图和已知的古老地质构造资料,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快速划动,试图定位鲛怡描述的那个石窟可能的位置。绒雪抱着自己的长耳朵,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脸上写满了担忧,但眼神保持着勇敢与坚定不移想要守护伙伴的决心。
而青桅,则安静地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窗台边一盆茉莉花的叶片,那柔嫩的叶片在她指尖微微颤抖。阳光透过玻璃,在她浅绿色的长发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却照不亮她此刻晦暗的侧脸。
鲛怡的叙述,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的却不是寻常的涟漪,而是汹涌的、带着刺骨寒意的暗流。
“母亲”的苏醒需要最精准的‘养料’…
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次回荡,都让她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藤蔓紧紧缠绕,收缩着,带来窒息般的疼痛。
她的母亲…或者说,她认知中的“母亲”,并非寻常的花妖。她是这片森林最古老的存在之一,一株承袭了远古血脉、近乎神木的灵植。在她化形前漫长的岁月里,是“母亲”的根系为她输送灵蕴,是“母亲”的枝叶为她遮蔽风雨,是“母亲”的低语陪伴她度过无数个孤寂的日夜。母亲温柔、博大、充满了生命的气息,是森林的守护者,是她全部依赖与爱的来源。
可是…真的如此吗?
一些被她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碎片,此刻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母亲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每一次苏醒,森林的灵气都会有一次不易察觉的波动,并非纯粹的充盈,有时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抽取”感。她曾以为那是母亲调息自然引起的现象。
母亲偶尔在她熟睡时,会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语言低吟,那语调空灵、古老,带着一种超越她理解的漠然,与她平日温柔的呢喃截然不同。她曾以为那是古老的祈福或安眠曲。
还有…母亲扎根的那片土地,那片森林真正的核心区域,近年来,草木的生长似乎不如边缘区域旺盛,甚至有些古树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萎靡。她曾以为是地脉正常的起伏…
这些细微的、曾被她的依赖和爱意自动过滤掉的异常,此刻在“母亲”与“养料”这两个词的刺激下,串联成了一条令人不寒而栗的线索。
净世教崇拜的“母亲”,需要“养料”苏醒…
她的母亲,沉睡,苏醒时伴随灵气波动…
净世教的理念是“净化”,回归“本源”,甚至不惜扭曲生命…
她的母亲是古老的生命,她的力量本质…
一个可怕的、她连想都不愿去深想的可能性,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她的母亲,与净世教核心所侍奉的“母亲”,会不会…存在着某种关联?甚至…就是同一位存在?
这个念头带来的惊骇与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伸手扶住窗框才能站稳。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也无法驱散她内心的灼热与冰冷交织的混乱。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
那她是什么?她一直以来的信仰和依赖是什么?
她与净世教之间,又算什么关系?
她该如何面对身边这些将她视为伙伴、并肩作战的同伴?
“青桅?”
鲛怡轻柔的声音带着关切响起。她最先注意到了青桅的异常。从她讲述完开始,青桅就几乎没有动过,也没有参与任何讨论,这太不寻常了。
青桅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松开被自己捻得有些发皱的茉莉叶片,强迫自己转过身,脸上试图挤出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但那笑容显得无比僵硬苍白。“…我没事。只是…只是有些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她的眼神,那总是清澈温和如同林间溪流的眼眸,此刻却闪烁着慌乱、恐惧,以及一种极力掩饰的挣扎,根本无法逃过在场众人的眼睛。
星岚停下了羽翼的摩擦,锐利的金眸直视着她:“只是震惊?青桅,你的脸色很难看。” 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灵瑶也暂时关闭了全息投影,抱着手臂,审视地看着青桅:“是啊,从刚才开始你就心不在焉。是想到什么了吗?关于那个‘母亲’?还是…‘养料’?” 她精准地点出了可能的关键词。
绒雪跳到青桅身边,担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袖:“青桅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害怕了?没关系的,我们都在呢!”
面对伙伴们或锐利、或关切、或担忧的目光,青桅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内心的秘密如同即将破土而出的毒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几乎要冲破她的喉咙。
说出来吗?把自己的怀疑、那足以颠覆一切的可怕猜想说出来?
说出来之后呢?她们会怎么看她?一个潜在敌人的“女儿”?一个需要被警惕、被审视的对象?她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珍贵无比的信任与羁绊,会不会瞬间崩塌?
创世神选择她们,是为了维护平衡。如果她的母亲真的与带来毁灭与扭曲的净世教有关…那她留在这里,岂不是一种讽刺?甚至是一种…背叛?
不…不能说出来。
至少,不能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说出来。她需要时间去求证,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需要回到森林,去直面她的母亲,问个明白。在这之前,她不能让猜疑和隔阂破坏这支刚刚凝聚起来的队伍。
内心的挣扎如同风暴般席卷,但在表面上,她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那属于花妖的、与植物共鸣的能力让她迅速调整了自身的生命波动,使得脸色看起来不再那么苍白。
她抬起眼,迎上伙伴们的目光,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后怕与忧虑的情绪,轻声开口,选择了一个半真半假、最能引起共鸣的方向:
“我…我只是听到‘养料’这个词,想到了一些…关于森林的事情。”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这颤抖可以被理解为恐惧而非撒谎,“你们知道,我们花妖、树精,与植物的联系最为紧密。森林的生机,某种意义上,也是我们的‘养料’。”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带着真实的忧惧扫过众人:“我在想…净世教所谓的‘养料’,会不会…不仅仅是针对某个个体?会不会是…更大范围的生命能量?比如,整片森林的生机?甚至是…更广阔的自然灵脉?”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并且将焦点从她个人引向了更宏观、也更符合净世教行事风格的威胁上。她巧妙地利用了自身种族的特性,为自己的异常找到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解释。
“蚀月蒂娅追求终末,薇芙铃扭曲生命形态,而人类病玫·暮霭姬她追求的是什么呢?如果她们背后还有一个需要‘养料’才能苏醒的‘母亲’…” 青桅继续说着,语气愈发沉重,“那么,汲取庞大生命能量作为‘养料’,听起来…并非不可能。这比针对某个特定目标,更符合她们试图‘净化’、重塑世界的疯狂理念。”
她的话语,像一块投入池塘的石头,再次激起了波澜。
星岚的眉头皱得更紧:“汲取自然灵脉…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图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灵瑶若有所思:“确实…大规模的生命能量流失,是比局部污染更隐蔽,也更致命的攻击方式。这解释了他们为什么选择在能量节点活动。”
绒雪吓得耳朵都贴住了脑袋:“他们…他们要吃掉整个森林吗?太可怕了!”
连鲛怡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她回想起暗音城堡下那艘沉默方舟汲取声音能量的方式,觉得青桅的推测不无道理。“如果‘养料’指的是这种宏观的生命能量,那我们的应对策略可能需要调整。”
看着伙伴们的注意力成功被引开,开始围绕这个新的可能性进行讨论,青桅内心稍稍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负罪感。她利用了伙伴们的信任,利用了她们对世界的担忧,来掩盖自己内心那个可能更加不堪的秘密。
她成功了。她的解释逻辑自洽,且符合她花妖的身份和认知,没有人再追问她刚才那一刻真正的失态是因为什么。
只有最敏锐的鲛怡,在看向她时,那双湛蓝的眼眸深处,似乎仍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警惕。但鲛怡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份警觉暂时埋藏了起来。
话题重新回到了如何应对三位核心成员以及调查“养料”真相上。灵瑶开始分配初步的调查任务,星岚提出需要向羽族寻求更多关于古老邪神和禁忌知识的记载,绒雪自告奋勇要去和城里的动物朋友们打听消息。
青桅也积极参与其中,提出可以尝试沟通新魔都范围内的植物,尤其是那些生长在下水道附近或古老区域的,看是否能感知到异常的能量流向。这个提议合情合理,也符合她的能力范围。
然而,在她积极献策的表面下,一颗寻求真相的种子已经埋下。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返回森林,去面对那个她称之为“母亲”的存在。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必须知道。在那之前,这个谎言,将成为横亘在她与伙伴们之间的一道无形裂痕,也是支撑她继续留在这个团队、履行创世神赋予使命的、摇摇欲坠的支柱。
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离开,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青桅最后一个走出音乐室,她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却感觉那光芒有些刺眼。她轻轻抚摸着腕间的符文,那代表着联结与使命的印记,此刻却感觉有些滚烫。
我要浅浅的透露一下。
青栀的母亲和“净世教〞是同一种或同一人
青栀到后面会反叛吗?或者被迫反叛?
……………………
目前三位反派名称:
一、 蚀月蒂娅
二、薇芙铃
三、病玫·暮霭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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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母亲”真的可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