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入江流 第23章 第 23 章

和父亲告别后，林翊戴上耳机慢慢散步。刚走出不远，他就接到了严入海的电话。

“翊哥，你怎么在榕城吃川菜啊？”严入海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冒出来，显然对林翊发给他的那张川菜的照片有点意见。

“突然想吃了，我总不能现在飞到你家去吃吧？”林翊笑着，不声不响操作手机开启录屏。

严入海卡壳两秒后调整过来，语气里听不出异常：“我以为你在蓉城只爱吃火锅呢，想吃川菜下回我给你做嘛。你今天和谁一起吃啊？”

林翊发现他现在真是越来越压不住笑意了，忍不住故意逗一下严入海：“查岗啊？”

隔着网线，严入海的脸皮也有长进，听起来挺镇定的：“我禁油禁辣，嫉妒你们，不行吗？”

“行，我们小严是敬业的好演员，为了艺术委屈自己的嘴，真是太辛苦了。”林翊调侃完，顿了一下，才终于不吊严入海胃口了，“我和我爸一起吃的。”

“嗯？你爸找你吗？没什么事吧？”严入海有些惊讶，虽然他还不太了解林翊的家庭，但林翊不在家里过年，他住在林翊家的半个月也没见林翊的家人联系过林翊，想来家庭关系应该不算好。

“没什么，就是……”林翊从街边叫卖的摊位前走过，喇叭一时盖过他的声音，他似乎也斟酌着放弃了继续叙述今晚的事，离摊位远些后话锋一转，“小严，你谈过恋爱吗？”

耳机里传来极其短暂的衣料摩擦声，林翊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猜想严入海刚才应该在家里随便瘫着，现在换了个姿势，也许是坐正了。

“我？我没谈过啊。怎么了哥，你遇到感情问题了？”

林翊舔了舔嘴唇，暗自庆幸现在夜色昏暗，他选的路比较偏，没有别人看到他脸上控制不住的奇怪笑容。

“没有，怎么说呢……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隔壁组有一个姓陈的工程师，天天怨我长得帅还不找对象，光杵着吸引附近单身女性注意力，影响他讨老婆，你说哪有这样的事啊！”林翊说着，自己都没忍住笑出声了，幸好以他这句话的内容笑出来也很正常。

“长得帅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严入海听起来真的很愤愤不平，“他是不是年纪比你大？他白长那几岁找不到对象是自己没本事，凭什么催你先找对象！”

林翊一高兴差点把话都抖出来了，好险笑了一会儿想起台词：“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仔细一想，我身边认识的除了教授、学生就是狱友，完全没有可发展对象，都奔三了还一次恋爱没谈过，我爸都……算了，不提他。诶，小严，你工作中认识的应该有很多年龄相仿的俊男靓女吧，你怎么也没谈过呢？”

“我……”

又是极短的衣料摩擦声，林翊猜测严入海又换了个姿势。

“他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严入海也是被林翊锻炼出反应速度了，竟然学会抢夺话语权，“翊哥，你不喜欢同行业的人吗？你喜欢什么类型啊？”

“同行在一起多累啊，下班和上班都没什么区别。”

林翊差点就想顺着严入海的问题直接说完了，但是……他刹住了车。电话里调侃一下就够了，表白必须当面说。

“嗯，我也觉得，而且和同行在一起还很容易因为工作影响感情，又被感情影响工作，太麻烦了。”严入海飞快表示赞同，恨不得林翊立刻排除一切同行人选。

停顿片刻，林翊语气为难：“至于喜欢的类型……我以前没有喜欢过谁，感觉很难描述啊。你有喜欢的类型吗？”

严入海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嗯……翊哥，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对吧？”

林翊提起精神了，难道严入海想先他一步表白？这不像严入海的风格，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是啊。怎么了？你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奇怪癖好吗？放心，我不会讨厌你的。”

严入海笑了一声：“惊世骇俗倒不至于，我只是喜欢男人。”

林翊沉默了足有十秒。这是对他最近到处疯狂出柜的报应吗？他都准备好严入海要描述他喜欢的是自己这个类型了，结果严入海居然只说他喜欢男人？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难道林翊就配“是个男人”这种形容吗！

林翊深呼吸，维持住尽量平静的语气：“我……嗯，这很正常啊，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林翊感觉自己有点分裂了，他不得不承认他非常想听到严入海说喜欢他，他不想听严入海在柜门边慢慢摸索探头探脑！

但是整个对话是他引导到这个方向的，现在说什么也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严入海等了十秒，心里都有点忐忑了，听到林翊的回答顿时感到惊喜：“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太好了，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直男应该没有这么快能接受呢……”

林翊感觉脑子里嗡嗡的，严入海这段话他必须事后再听录屏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直男”这两个字。

直男？什么直男？面对喜欢的男人只想立刻打直球的男人叫直男是吗？

林翊长叹口气，硬是从脑子里搜刮出一句适合他这个语气的回复：“你把我当成中老年人了吗？我又不是不上网冲浪，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

“嘿嘿，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我错了哥。”

严入海似乎躺倒在床上了，声音拖长些许，语调又低又柔，还撒娇卖乖，撩得林翊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一点。

“我快到家了，待会儿说。”林翊有点狼狈地摘掉一只耳机，手指捂住麦克风调整呼吸，加快脚步回家以免穿帮。

刚才的那些不满似乎都被严入海这一句话抚平了，但林翊心里又因为这一句话而克制不住地蔓延出更多的渴望。他想亲眼看着严入海说这句话，是什么样的神态、什么样的姿势，然后……

林翊想，他真的好喜欢严入海。

门一关上，钥匙就被丢在玄关。林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解除耳机改为免提模式，一边脱衣服一边开口提醒严入海：“我到家了，刚才我们说到哪？”

“我们说到——你喜欢什么类型？”严入海笑了一声，然后听出林翊这边声音不对，“翊哥，你在换衣服吗？”

“对啊，我刚到家，准备去洗个澡。怎么，你介意吗？”林翊的神智游离了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只要林翊不明说自己喜欢严入海，这家伙似乎永远也意识不到这个世界上存在林翊已经喜欢上他的可能。

“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你不介意就行。诶，我们之前还一起泡过温泉，你现在想起来会介意吗？”

林翊有点佩服严入海了。

严入海完全记得温泉的事，但完全没发现林翊在温泉池里友情变质。

林翊也挺佩服自己的，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先……

不，不可以。林翊的良知及时苏醒，使他又叹了口气：“唉……没事，我不介意，我当然不介意。”

严入海不知道林翊为什么叹气，但这不妨碍他心里甜滋滋的，觉得今晚进度喜人，甚至还想乘胜追击：“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啊？有这么难总结吗？”

“我喜欢年龄比我小，会喊哥哥的。”林翊在说实话和打太极之间选择了说骚话。

严入海果然噎住了，给了林翊充足的时间转移到浴室，很快林翊就听到严入海的话在空旷的浴室里回响。

“哥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吗？”

林翊觉得喉咙发紧，察觉到自己接下来说话的语气会比较奇怪，立刻打开花洒用水声遮掩：“我开玩笑的。我喜欢和我聊得来的，让我有兴趣的。是不是很笼统？所以不好说啊。”

“……你还真开始洗澡了。”严入海的声音变闷了，似乎用被子盖住了半张脸，“你这样的，可以总结成喜欢灵魂伴侣，对吧？”

“嗯，有道理，可以这么说。你呢？只说喜欢男人，别的方面没想过吗？”

“我……我喜欢长得好的，和我事业不同但爱好相合的，人有趣味的……”严入海说着声音渐渐小了。

真的听到严入海这么描述自己，林翊却说不出话了。他能想象出严入海说这番话时的模样，耳朵通红，绯色染上面颊，把被子拉上来企图掩盖，眼神却忍不住四处乱飞避免对视。

想象的画面构建得极快，林翊张了张嘴，迫于身体产生的反应快于语言的组织，他只能暂停发言，重新调整状态。

网线那一端的严入海也不敢接着描述下去了，两个人沉默了半晌，电话中只剩下浴室的水声，规律得让人立刻就能听出来花洒下的人站着没动。

“你喜欢的……其实也算是灵魂伴侣。”林翊感觉自己在没话找话。

“嗯，嗯……”严入海应了两声，匆忙看一眼时间，终于找到话题，“这么迟了！翊哥，我先睡了，你洗完澡也早点休息。”

“好。”

林翊结束录屏，偷偷松了口气，正准备解决燃眉之急，幸好及时发现严入海还没有挂断电话，笑着低声道一句：“小严，晚安。”

严入海笑了一声，终于结束通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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