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入江流 第15章 第 15 章

严入海做了一盆卤味，鸭翅、鸭掌、猪蹄，还有一碟冰毛豆，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林翊从看到盆就开始震惊了，夹起卤味尝了一口，眼神一亮，陷入沉思：“我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盆了？这些东西我们买过吗？”

“外卖叫的。”严入海把盆端到客厅，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喝点？”

“你这做的是下酒菜啊。”林翊接过啤酒坐上沙发，打开几乎没用过的电视，幸好还能正常使用。

“嗯，突然想喝了，正好你也想吃。”严入海挨着林翊坐下，搓了搓手，“啤酒还是冰的好喝，就是这天气太冷了。”

林翊漫无目的换着台，不知道该用什么节目搭夜宵，闻言头也不回就伸手握了一下严入海的手：“是你的手太凉了。看点什么？”

“我不介意你用我演的片子下饭。”严入海摊开手掌，合握住林翊收回的手，把林翊冰得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收手揣回自己兜里。

“行，找一部你最黑历史的。”林翊点头，握住更冰凉的啤酒罐捂了一会儿，誓要给严入海点颜色瞧瞧。

严入海谨慎地挪远了位置，飞快补救：“这样，看一部我参演过的战争片吧，你可以猜猜我是里面哪个角色。你放心，是有名字的角色。”

战争片？也行。林翊根据严入海说的片名搜索出来，这显然是一部抗战片，主创团队赫赫有名，林翊翻了两行都没找到严入海的名字。

“别找了，这片我能参演都是靠外貌合适，咖位够不上的，你就看吧。”

林翊看了一会儿就知道严入海为何信心满满了。

不愧是抗战片，大部分角色都灰头土脸的，镜头也拉得很远，几乎只有主角有特写镜头。

林翊啃着猪蹄喝着酒，一小时后，第二罐喝空的啤酒罐往桌上一磕，林翊猛地扭头盯着严入海：“这个警卫员是你！”

严入海被吓了一跳，望着电视里自己糊满血污的脸：“这都能认出来？”

“这是你的声音。”林翊把一次性手套连着啃剩下的骨头和两个空罐子丢进垃圾桶，抽了张湿巾细致地擦过手指，靠着沙发好不惬意，“啤酒太容易喝饱，不喝了。”

严入海定定地盯着林翊的手，片刻后低头看向自己手中还剩一半的第一罐啤酒，犹豫了一下，一个人继续喝。

林翊完成找人任务后就沉浸在电影情节之中，严入海在他身旁安静地吃吃喝喝，对他毫无影响。

直到影片播放完毕，时间已经接近零点。林翊闭眼摘下眼镜，手掌捂了一会儿酸涩的眼睛，感觉好些了才重新戴上眼镜。

正准备起身洗漱一番，肩上突然增加了重量。

林翊偏头一瞧，严入海不知是喝多了还是睡着了，闭着眼靠在他肩头，呼吸均匀绵长。

居然睡这么熟，倒过来都没醒，不嫌硌得慌。林翊搓了一把严入海的头发，侧过身把人横抱起，平稳地运到卧室床上，又折回客厅收拾残局。

严入海只喝了一罐啤酒，酒量一瓶倒的人一般是不会喜欢喝酒的。林翊想着，严入海应该只是睡着了吧。

林翊收拾完，一身清爽地回到卧室。对于常年加班的成年人，现在的时间不算太迟，刚好可以睡觉了。

他和往常一样平躺下，以为今夜会和往常一样平静度过。

但他刚闭上眼，还没有入睡，旁边熟睡的严入海就翻了个身，不像前些日子一样安分，而是又靠上林翊的肩。

现在是躺在床上，不是在客厅里无处倚靠，林翊想不通严入海为什么把脑袋凑过来。

由不得他想不通，严入海的手脚随后就抱上来了，林翊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埋在他肩头的人立刻在睡梦中皱起眉头，嘴里含糊着念了一句“哥”。

……算了。

林翊无声地叹了口气，伸出没有被束缚的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

最近晚上确实挺冷的，严入海可能是把他当成人形电热毯了。

没有别的变故发生，随着空调运作、室温回暖，林翊也渐渐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今天睡前的经历不太一样，林翊做了一整晚光怪陆离的梦。他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记忆的最后是他紧贴着一大团记忆棉一般柔软又有质感的物体，林翊爱不释手。

但他还没来得及给这团记忆棉做形状，就被闹铃从梦中抽离。

林翊睁眼，按掉闹钟意识回笼的瞬间他觉得还不如不醒。

好消息是严入海没有抱着他了，已经转过身背对他。

坏消息是换成他抱着严入海了。

林翊动了一下，陌生的、隔着布料陷在里面的感觉极速传导上大脑，他猛地反应过来梦里的记忆棉是什么化成的。

幸好只是贴着，幸好他醒得比严入海早，他还没做什么别的事。林翊赶忙分开，起身收拾自己。

迅速逃离被空调烘得过分温暖的卧室，林翊抓了一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刘海，盯着镜中的自己，昨天老陈的话浮现在脑海中。

不怪同事八卦，他都二十七岁了，居然从没谈过恋爱。

比起老陈的找不到对象，林翊更多的是不想找。

林翊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也知道似乎有一些人对他有好感，只是他懒得了解究竟是谁对他感兴趣。

因为他还没有遇到他自己感兴趣的姑娘。

林翊其实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这一点严入海看得很透彻，所以两个人行动时严入海总是听凭安排，这样的相处模式让林翊身心舒畅。

哪怕是谈感情，林翊内心也希望是由他主动、由他主导、由他控制的。

同时他清楚，对很多女孩而言，这种相处模式很不自在，所以林翊就一直没考虑过找一个人先谈一次试试之类的选择。

难道单身三十年真的会变态，他现在已经呈现早期症状了？

想起今天早上的情景，林翊嘶声，这太超出认知了。

可能也有喝了酒的原因。林翊知道自己的酒量，喝那两罐根本不算什么，但他下意识地把酒归入了原因之一。

算了，现在的他想不明白原因，多虑无用。

林翊快速洗漱完毕，放轻脚步回到卧室，严入海还没睡醒。望着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男人，林翊关了空调，给严入海拉好被子，出门上班。

拿枪顶着兄弟这么没礼貌的事，怎么想都该道歉。但林翊一想到要对一无所知的严入海描述这件事，还要解释清楚他不是变态，他就一个头两个大，很想两眼一闭装鸵鸟。

算了，算了，放平心态，多虑无用！事已至此，先假装没这回事吧。

林翊深呼吸，很快就在人挤人的地铁里调整好了心态。

今天他乘的车比平日晚一班，到办公室迟了几分钟，一进门就看到师弟趴在工位上补觉。

“你昨晚搞到几点？”林翊敲了敲师弟的桌面。

师弟从脑袋底下抽出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缓缓落下。

林翊等了一会儿，见师弟没有起来的意思，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今天有飞行检查，线报说马上出发，预计一小时后到达。”

师弟落在桌上的手猛地一撑桌面，闭着眼睛抬起头：“老板今天不开会吗？”

“那谁知道。”林翊摊手，扭头对上师妹的视线，“论文搞定了？我建议你开一台实验，别让领导看到你闲着。”

师妹叹气，认命地抓起实验服，离开办公室。

林翊回工位喝了口水，正准备开工，那边师弟就缓过劲来睁开了眼：“师兄，我感觉我毕不了业了，怎么办啊。”

“你还有一年半，戒骄戒躁，认真工作。”

“我要是做不出来怎么办？”师弟瘫在靠背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林翊想了想，没有立刻离开，坐下开始念经：“你要问我，我只能跟你说不要内耗，不要给自己增加压力和焦虑。要是担心毕不了业晚上睡不着觉，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爬起来写综述，综述写得好也能勉强混毕业，写不出来正好睡觉。”

师弟机械式扭过头盯着林翊，语气幽幽：“师兄，虽然大家都是理工直男，但你格外不会说话。”

林翊挑眉。

“我的意思是，不会说好话。好了我知道你嘴巴很毒，我不想尝这个。”师弟飞快补充说明。

林翊欲言又止，表情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如果会说话是要像你一样说这么恶心的话，我还是不会说话比较好。”

“你没有女朋友一定是这张嘴害的。”

林翊按亮手机，看着没有收到任何新消息的锁屏界面发了会儿呆，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真诚的疑惑：“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应该有女朋友？”

“难不成你想有男朋友吗？”师弟斜了一眼，“虽然现在社会很开放了，但师兄你貌似没这么开放吧，不然也不会说我开玩笑那两句话恶心了。”

林翊斟酌片刻，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措辞，只好如实回答：“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说是因为你呢？”

“……你是怎么用这么感人的语言表达如此冰冷的思想的？”师弟两眼一闭又扭过头去，嘴里自言自语碎碎念，“我要是毕不了业，我就要化身实验室地缚灵，在这里阴魂不散……”

“放心，崔教授带课题组几十年，研究生最多延毕一年，大家都能毕业的。”林翊起身拍拍师弟的肩，挥手离去，“自闭完记得起来干活，至少你的实验不会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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