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小树苗 第152章 平行时空[番外]

假如平行时空真实存在，那里没有蔓延的病毒，没有惨烈的战争，调查部的大家或许会过着这样平凡而忙碌的生活……

“团建！我提议，团建就定在下周！”李茂拍着桌子，嗓门大得几乎要把屋顶掀了，在调查部，他的“提议”基本就等同于发号施令了，“今年咱们调查部的新成员来了这么多，不搞点活动增加凝聚力怎么行？李倩，你说是吧？”

办公室内，李倩猝不及防间被点名，只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本摇晃着的尾巴顷刻间低垂下来。

这已经是本周李茂第五次嚷嚷这要搞团建了，她前后勤勤恳恳地做了不下十个方案，从室内桌游到郊区烧烤，甚至考虑过全员去附近的大草原上骑马旅游。然而，这些方案全部被李茂以“太老套”、“不够大气”、“没意思”等理由打回来，她的脑细胞死了一批又一批。

“我先确认一下，咱们到底要不要一起吃饭？”她举起手，语气早没了最开始的认真严谨，只等着李茂尽快做决定。

“吃饭？那多没意思啊，我提议啊，咱们就去爬山吧！登高望远，锤炼意志！”李茂一锤定音，完全没有给其他人留下反驳的机会，“李倩，还是老规矩，你来做计划！”

王澳辉忍不住抱怨道：“茂哥，你看现在哪个组织团建还去爬山啊？大家平时维护市区治安、调解那些市民纷争就已经够累了！”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李茂振振有词，“今年咱们调查部招了几位妖族的朋友，咱们要搞就不能只想着人族的娱乐方式，得搞个亲近大自然的。爬山多好啊，回归自然、放松身心，就这么定了啊！”

众人拗不过他，最终，李倩还是认命地联系了景区安排车辆，在与李茂确认了时间地点之后，往调查部的总群里发了这么一条绝望的通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爬山当天的天气倒是不错。

漫长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头，人族的成员们除去几个体质比较好的巫族以外，其他人没爬多久就叫苦连连。妖族的同伴们倒是精力充沛，尤其是他们中的几只熊妖还嫌这台阶修得太平坦，远不如他们老家的环境刺激。

不过熊妖们并没有因为人族同伴体力不支而感到烦躁，人、妖两族千百年来和谐共存，各个种族早就将团结协作刻进了基因里。他们或背或扛，带着那些爬不动的队员们往上冲，甚至有一只熊妖提议要变回本体，这样一次性能驮两个人——当然，这些都被李倩及时制止了。山地环境恶劣，队伍里除了周傲和杨琴以外没一个会飞的，万一谁失手把人摔下山，到时候可有得忙了！

“怕什么？这里是两族交界，如果有人掉下去，妖族的巡逻兵会飞出来救人的！”

“诶，我还没见过妖族的士兵呢，他们也穿军装吗？”

……

一路上吵吵嚷嚷，汗水与欢笑声共同勾勒出一副和谐的画卷。李倩一边操心着队伍不要走散，一边提醒着大家注意安全，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狐族的长老，他们通常会带着一群精力过剩的幼崽出去狩猎。

“后面的，要加快速度了！”李倩站在队伍的中央位置，朝下方停留的两人呼喊着，“酥酥，你照顾好杨琴！”

杨琴走得慢，倒不是因为体力不支，他纯粹是被路边的野花吸引了。夏末初秋，Z市的降温速度极快，这一路上难得还能看到野花。

桃酥酥走过来，抬手指着山脚下的一片小村庄。“那里是妖族驻军的宿舍，据说他们今年守了一位植物妖，所以这一带的植物生长得特别好。”

杨琴听她这么说，一双眼睛亮起来。“真好，改天我一定要去拜会。”

就这样，杨琴走走停停，桃酥酥则一脸无奈地跟着他，偶尔伸手拉一把。两人就这样慢悠悠的待在队尾，桃酥酥没有戴手表，但她对时间的把控堪称完美，两人登上山顶的那一刻恰好赶上太阳落山。

新人们表现得相当兴奋，拿着手机互相拍照留念。刘羽琦瞧着楚言站在角落对着一块大石头努力凹造型，热情地上前抢过她的手机帮忙拍照。江远和杨峰韩全程形影不离，商讨着某个山坡的绿化工程该如何布置水箱才更合理。周傲作为常年生活在雪山上的鸟类，算是新人里唯一一个对爬山不那么兴奋的，相比起欣赏山顶的风景，脚踏实地地走上来更让他感到惬意。

这里是Z市最高的地方，太阳落山后，市区的灯光亮起来，繁华的都市夜景一览无余。

面对如此迷人的景色，江远忽然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兄弟们，还有十分钟门禁，咱们还能回去吗？”

“你又没好好看群通知？”杨峰韩翻了个白眼，却认真地解释道，“咱们今晚住在附近的旅馆，明天返校。”

下山的路上，灯光不算明亮，稍有不慎就可能踩空台阶摔下去。肖飞从她的大包里掏出几个手电筒，这是她特意带的，原以为这一路上不会再有什么意外，然而很快，便有几个人挥舞着手电筒示意大家看向路边的草丛。

“快看，那里有萤火虫！”

点点绿色的光芒在丛林间飘荡着，一部分溢出来的绿光落在花草上。它们尽量远离了人群，却还是被几个细心的人发现了。

“那不是萤火虫。”走在前面的李茂只看了一眼便确认道，“那是妖族的妖力。”

“妖力不是粉色或者黄色的吗？”肖飞提出疑问，她此前只见识过李倩和杨琴两位妖族施展力量。

杨琴道：“绿色是植物妖的妖力。”

桃酥酥补充：“听说新来的那个植物妖是个女生，植物也分男女吗？”

“如果不分男女的话，他们变成人形以后岂不是……”

大巴车载着他们去附近的餐馆，吃过晚饭后，所有人几乎是强撑着精力去旅馆里休息。

李倩、桃酥酥、肖飞作为前辈，带着刘羽琦和楚言挤在一个超大的房间里，女孩子们总是喜欢成群结队地生活。累归累，但年轻人精力恢复得极快，李倩洗完澡出来时，就看到肖飞正带领着其他几人一起做肌肉拉伸，据说这样可以减轻第二天的酸痛感。

拉伸的同时她们也闲不下来，于是闲聊的话题开始了。从学校附近新开的奶茶店第二杯半价，聊到令人头秃的专业课作业，再拐到各自的兴趣爱好上，话题源源不断。

楚言忽然轻声抱怨道：“哎，Z市的风也太大了，感觉最近皮肤好干啊。”

“你倒是提醒我了！”刘羽琦一听这话，立马停下了拉伸的动作，从她随身携带的化妆包中翻出一盒面膜随手分发给众人，“你可以试试我这款面膜，里面含有玻尿酸。我知道一些平价的牌子补水效果也不错，回头把链接发给你。”

楚言愣了一下，呆呆地问：“玻尿酸……不是做润滑用的吗？”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固。

“谁、谁跟你说这东西只有一个用途了？”刘羽琦的脸瞬间爆红，大脑却立即检索到了关键信息，“等等，楚言，你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挺懂嘛！”

话题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一路狂奔，又不知怎么的，绕回到“理想型”这个经典环节。

巧的是，在场的五个女生全部处在单身状态，聊起这个话题，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李倩身上。

“李倩姐，说说嘛，你和咱们部长……到底是什么情况？”刘羽琦愉快吃瓜。

楚言附和道：“确实啊，你们俩好像整天形影不离的。”

桃酥酥认真思索：“部长虽然有时候不太正经，但无论从颜值还是人品上都挑不出毛病，还是学生会主席。你如果喜欢，可以试试追求他，从你们俩的相处模式上来看，成功概率90％以上。”

李倩的脸色已经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了。“你们想多了，他是我哥。”

肖飞道：“严格来说，是干哥哥。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怕什么？”

“那也不行！”李倩强调道，“他就是我哥！而且我一点都不喜欢他，烦他还来不及呢！你们别看他在大家面前一本正经，其实私下里总是自作主张，给我安排一大堆工作，烦死了！我要是哪天离开了，绝对是被他那堆工作吓跑的！”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李茂中气十足的声音：“李倩，你放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聊聊！”

李倩顶着女生们吃瓜的目光，绝望地走出房间。“什么事？”

李茂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刚想到，为了加强夜间安全意识，咱们得配合政府，安排一个夜间巡逻队！你拟个名单出来，明天早上给我！”

“知道了，但是这种事情有必要大晚上把我叫出来吗？”李倩吼了一声，回到房间摔上门，对着同伴们抱怨道，“看吧，又来了！自作主张！”

看吧，又来了，自作主张……

凛冽的风雪刮过稻田边的墓地，吹动着小狐狸早已失去光泽的皮毛。这里没有欢声笑语的团建，没有温暖舒适的旅馆，只有冰冷的墓碑，以及墓碑前摆放着的硬壳日记本。

说是日记本，其实更像是一本杂乱的工作手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李茂对抗妖族的心得、不同妖族的习性弱点，以及调查部里每个成员的近况。

“军团对任逸有企图，短期内先不让她回来了。”

“周傲对调查部的态度有所缓和，可以找机会聊聊。”

“王澳辉的性子还不够强硬，下次跟军团谈判带上他。”

……

翻遍了整本日记，关于李倩的记录却只有寥寥几句，大多是“辛苦”、“任务完成”一类的公式化语句。但这并不能说明李茂不信任她，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信任、亲近，所以才会将她与自己同等看待。在这个充满了战争与失去的现实世界里，李茂总是将最危险的任务揽在自己身上，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

在战争面前，李茂是个很极端的人。帝都的最后一别，他也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倒在了自己为之奋斗的土地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Z市为他立了一座碑，但李倩最终将他的骨灰带回了老家。在这片生养他的地方，年轻人曾彻夜不眠，只为了照顾一只受伤的狐狸。

冬夜的大雪无声落下，渐渐覆盖了墓碑，也覆盖了蜷缩在碑前的小狐狸。李倩以前常常想，狐狸的寿命太短了，她害怕自己某天会先一步离去，到时候哥哥身边没有好用的人该怎么办？她将鼻子埋进那本残留着李茂淡淡气息的日记本里，也许在平行时空，他们还在为巡逻队的排班表而争吵，李茂还在“自作主张”地给她添麻烦。

那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