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师兄又在歹毒地修bug 第89章 问心有愧（三十）

金炬手上最得意的底牌被安若素轻描淡写化解，他眼皮狂跳，预想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安若素会放弃进攻分身，剑势直直他这个宗门叛徒，在悬殊的修为差距下，分身不可能再护得了他，不须片刻他就会成为安若素剑下亡魂。

怎么办？难道非得使出那招？一旦动了底牌，数十年的心血将化为乌有，安若素的命，到底值不值他以死相搏？

金炬一心二用，一边在安若素的剑下求生一边紧张思考着，终于在一道险些要了他性命的进攻下做出了决断。

他无视胸前深入骨的伤口，郑重从乾坤袋取出一粒棋子样式的黑方块，合于掌心默念：“我要安若素死，我要安若素死……”

池归眼尖，一眼认出金炬手里藏的“棋子”是一枚键盘键帽。他猜到金炬要在bug上动歪心思，立马扭头看向安若素。

“金炬，你这些年存下的能量本就比我少，确定要消耗能量和我耗？”显然，安若素也察觉到了金炬的意图。

“人死了，存再多能量都没用。不如耗尽所有能量和你博一生死！只要你死了，没人再敢和我争秘宝！”

金炬眼中闪烁着狂热，他猛地从乾坤袋中掏出大把丹药，饿死鬼般尽数吞咽入腹，紧接着狠命捶打肚子加速丹药消化，道袍之下身躯很快如气球般膨胀。

趁金炬还在消化，池归想射暗箭偷袭，不料却被安若素拦住了。

师尊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正人君子了？池归疑惑地看向安若素。

“如果我没猜错，金炬私藏的那件秘宝极有可能性涉及因果，贸然进攻极有可能踏入陷阱。”

“因果？那是什么？”池归追问。

安若素解释：“一种玄而玄的东西。简而言之，消化能量许下的愿望会以某种不可逆的方式达成。”

“那他岂不是想让谁死就让谁死？”池归脸都白了，迫切希望安若素能说出什么令人安心的话。

然而安若素的下一句话却让池归的心高高悬起：“按常理看，越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需要的能量越大。但金炬敢拼上所有能量和我赌一把，想必这些年他私下往键盘里存了不少能量，杀死我的概率只高不低。”

……该死的bug，简直破坏游戏平衡。池归心急如焚：“师尊，你存在主机里的能量不是比金炬多？能不能也调一部分来许个愿？”

安若素摇了摇头：“我的能量都存在主机里，存进去就变成了数字，没有许愿功能。”

池归试着调动小流儿给他贡献的一线能量，果真纹丝不动，脑海中始终只有一个趋近于零的百分比数字。

谈话间金炬已完成消化。他从一个相貌端正的中年男人变成了高约五米的肉山，窄小的道袍彻底成了挂在胸前的一块兜布。

此刻用“他”来称呼金炬已不合适，更应该叫“它”——黄色鸟羽自兜布向下蔓延，后背长出一对发育不全的翅膀，前胸绒毛遮腹没入大腿根，下肢强健覆鳞，四趾纤细带尖甲。

“妖族向您问好。”金炬的声音变尖了许多，每个字都变了调，仿佛随时都要泄出一串鸟啼。

“妖族？最后一件秘宝果然在魔窟，难怪以往每次拜访魔窟妖王都寸步不离守着我，看来你们早就怀了异心。”安若素若有所思点头。

金炬咯咯笑了：“死前做个明白鬼也不迟。”

安若素双手紧握剑柄，冰剑震荡发出铮铮嗡鸣，霜花席卷周围十里：“几枚丹药就是你胆敢挡我路的凭仗？把底牌全亮出来吧。”

“那您可要瞧好了！”

金炬鸟身远比人身利索，鸟爪子落地一敲，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一刺，那锋利如弯刀的趾尖闪着寒光，惊得池归立马竖起反伤盾挡在了安若素面前。

等到脑子追上动作，池归又忍不住反思，他这是做什么呢？安若素需要他这个小小元婴期来护？不过安若素倒是对他下意识的小动作很满意，好感度不合时宜地往上冒了1％。

“看清楚，鸟爪子不是冲我们来的。”

池归定睛一看，悚然发觉金炬的目标竟是安若素的分身。尖爪直奔分身面门，趾骨发力把分身那对黑沉沉的眼珠子剜了出来，空荡荡的眼眶淌下两行血泪。

池归急忙转头查看安若素的情况，确认他双目明亮如初后才松了一口气。

金炬单方面对分身动手无法对安若素造成伤害，这一条规则池归是知道的。可金炬变成鸟身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浓的邪气，这股邪气牵动了池归对bug的敏锐感知，这让他对安若素的安危紧张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金炬稳稳接住带血的眼珠，食指沾血在嘴唇上画了一个符，旁若无人地念道：“食用安若素分身的眼珠可以让我获得与安若素比肩的力量。”

分身是木头做的，拆下来就是个普通的木疙瘩，怎么可能有这种功效！池归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金炬，眼前情形的诡异程度让他大脑一片混乱。

还没等他理清楚，眼前的一幕再次冲击了他的观念。只见金炬吞下那两个木头疙瘩后，层层金色波纹从它口部迭荡散开，伴随“铛”一声钟响，它身上竟涌现出和安若素同等强大的压迫感。

“这就是……因果。”安若素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无论是多么荒诞不经的话，只要符合金炬许下的愿望，就一定会成为规则。”

涂抹在金炬口部的血色符文散发出奇异光芒，金炬的鸟身在磅礴灵气的洗礼下得到二次进化。肉山般的躯壳迅速变得紧致，脊柱附近再度冒出新羽，原本发育不全的翅膀在新旧羽翼迭代中逐渐长齐，翅根上下各添一对新翅，六翼当空宛若传说中的生物降临。

毫无保留的威压压得池归几乎站不起身，他勉力抓住安若素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师尊，你说怎么打，我全听你的。”

四周死意几乎化作实质，安若素的声音依旧沉稳：“既然规则是让我死，那我们便按规则来。”

冰剑落入池归掌心，寒凉入骨的触感令池归混乱的思绪平静了不少。

“用剑砍断我的左臂。”安若素下令。

池归先是一怔，接着很快明白了安若素的用意：二对二的局势，金炬必须由安若素来打，剩下的那个分身就只能交给池归对付，为了最大限度削弱分身实力，安若素这个本体必须做出牺牲。

砍断左臂符合“安若素死”的愿望，世界规则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池归握紧剑柄颤抖不止，深呼吸几次终于心一横落了剑。剑起剑落，主体与分身的左臂同时断裂。

安若素妥善收好自己的断臂，任由切口处鲜血横流。失血过多导致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尽管这样他还有心情安慰红了眼的池归：“没事，不疼。”

池归咬牙看着安若素白如纸的唇，心说这人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嘴硬。他蛮横扯下安若素的乾坤袋，擅自从中取了药粉洒在他的切口断面。

“我伤的越多，待会你打起来越容易……”安若素试图阻止池归，却在池归如小兽般凶狠的目光中闭上了嘴。

“我恨我为何那么弱小，总是需要你保护。”池归气得眼角掉下一滴泪，强忍怒火把剑还给安若素，“用不着你再牺牲，我很快就会打赢你的分身。你还是把力气全留在打金炬上吧！”

池归说完不再多话，拎起弩箭就朝分身冲了过去，离开时他擦干软弱的泪水，眼中尽是悍然杀气。

望着池归义无反顾的背影，安若素长叹一声，心中做出了某个决定。

安若素单手提剑向超凡进化后的金炬攻去，凌厉剑势落到金炬身上均离奇拐弯，细如发丝的冰霜在接触到鸟羽的瞬间皆作雾化开……在命运面前，纵使安若素有通天本事也变得乏力。

反观金炬，它并不能很好地掌握自己暴增的修为，但强运就是它最好的武器，仅仅只是笨拙地衔枪乱挥一通，安若素颈部便多了两道伤口。

鲜血染红素衣领口，安若素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他强撑着身子从乾坤袋里掏出几颗丹药，看也不看直接吞了下去。

“爆血丸？安若素，你在燃烧寿元跟我打？”金炬摇头，“我劝你别浪费时间了，命运站在我这边，你的丹药不仅发挥不出平时实力，还很有可能诱发丹毒反噬。”

话音刚落，安若素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黑血，他咬紧牙关，竟是笑了。

那笑容带着股疯劲，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狂：“你说，要是咱俩一起死在这里，会怎样？”

金炬望着自己曾经侍奉几十年的宗主，原本势在必得心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它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一瞬间的软弱，深恶痛之狠命摇头。不，安若素成为它的手下败将是板上钉钉的事，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要是败了，它金炬也可以借助王善的身体复活……

“你的退路，是叫‘王善’对吧。”安若素一语惊人。

心中所想被猜中，金炬瞳孔骤缩：“你知道？你一直知道！”

安若素没有否认，感慨道：“想名正言顺把一株有杂质的地阶灵草送给你真不容易，假装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动作也挺麻烦。”

“不过折腾了那么多，好歹结果是好的。”安若素丹药丹毒消化完毕，蓝眸夹杂着一线红光，“金炬，你的所有退路都不存在了，若是你在这里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连秘宝都救不回来那种。”

金炬咬牙，很想再许个愿望，但他的一切能量早在给安若素下死咒时用光了，迫不得已只好强打精神对抗安若素。

他枪还没动便怯了胆子，自然不是燃血状态下安若素的对手，世界规则为了强制达成“安若素死”这一目的，无视常理强行削减了安若素每一剑所能造成的伤害，甚至在地形上不间断地给安若素使绊子。

又一次匪夷所思地被断梁砸中肩膀，安若素身形摇晃，知道丹药药效快结束，是时候交代后事了。

“池归，听好了。”

正在和分身周旋的池归闻言立马看向安若素。

“我的弱点是出剑偏右，分身瞎了眼又没了左手，记好这个弱点你很快就能击败它。”

池归不明白安若素怎么突然开始追求效率了，但还是牢牢记住了安若素的吩咐：“我记住了，师尊，打完分身之后我该怎么做？”

安若素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腰间系乾坤袋的绳索应声断裂，剑气推搡乾坤袋精准送到池归手里。

“打完分身，你就带着乾坤袋里面的东西逃，逃得越远越好。”

池归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安若素是在暗指鼠标、显示器，但这种神似交代遗嘱的行径让他感到不适，忍不住追问：“那你呢？”

“我？”安若素瞥了眼池归，心说这个养不熟的徒弟看来还有点良心，“我活不成了，准备拉上金炬一块死。”

此话一出池归顿时没心情和分身打架了，他箭一歪，险些让分身偷袭成功。

安若素趁着药劲往金炬身上招呼，余光瞥到池归的歪箭正想骂他怎么练的箭，却看池归那箭拐着弯就冲金炬去了。

“什么叫做‘你活不成了’？”池归一字一顿发问。他被重复进攻的分身磨烦了，随手掏出自己的分身让两个木头疙瘩自个打去。

安若素对身死这件事倒是看得开，他百忙之中思考了一下，自觉看透了池归的想法，体贴解释道：“你放心，我会在死前达到好感度100％，不耽误你任务。”

安若素任性了大半辈子，死前难得为他人着想，可这临死前的一时言善却偏偏犯了某人大忌。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池归心想。

“当我听见规则以你死亡作为一切前提时，我以为你会选择打破规则，而不是顺应规则。”

池归慢慢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组装上膛发射一秒内完成，久违的子弹头迸发耀眼光芒冲着金炬太阳穴呼啸射去。

“如此荒诞不经的规则，与那些律外之物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