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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黄坐在椅子上，严肃看向面前的墨思：“我确实有办法给琮一具独立的身体，但在手术开始之前，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把一个病毒放进现实世界是否安全。”
墨思冷静点头：“我愿意拿性命担保。请在我和他的脑子里装炸弹吧，如果他做出危害现实的行为，我就把炸弹引爆。”
相当偏激的做法，姜黄意外看向他。
“从他进入大脑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觉悟。”
0号维修工，脑机维修行业最早的维修工。说好听点是老资历，说难听点就是旧时代的试验品，什么年代了还在用传统扳手修bug，也不嫌磕碜。
墨思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每天雷打不动上班修bug，用他那套老掉牙的手法赚取微薄工资。
当时的人们视病毒如洪水猛兽，一般不敢接有关病毒的任务，出现病毒的游戏世界直接删档处理。
但这回情况特殊，据游戏官方所说，某个进化出智力的病毒把一群玩家关在了游戏里，退出系统锁死，摆明了是要拿玩家当人质反抗删档。
玩家是必须得救的，让谁去救是个大问题。
高层把这个烫手山芋抛来抛去，最终抛到了墨思头上。此时0号维修工这个头衔又成了香饽饽，几个领导说着注意影响，合力把脑机严严实实叩在了墨思头上。
墨思掂了掂手里的扳手，心说正好试试究竟是病毒脑壳硬，还是他的扳手硬。
游戏内一片黑暗，二十七个玩家被藏在游戏地图的不同位置，墨思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玩家安全带到新出口。
乍一听似乎很简单，实际进入游戏地图才知道有多难。
这是个体感攀岩游戏，路上一堆悬崖峭壁不说，什么荆棘岩浆雪崩酸雨更是层出不穷，熊啊狼啊雕啊全是敌对生物，趴在岩壁上还会突然蹿出岩羊顶人。
只有顶底受虐狂才能抗住这种游戏。
得亏墨思身手了得才没死在新手关。他叼着新手关赠送的手电筒，扳手拴在腰间，瞧准落脚点噌蹭跳来跳去，一座山爬完只是背心微湿。
找到玩家后，他一般先自己走一遍危险的路，然后给玩家找一条安全的路。
一路下来玩家们各色的目光停留在墨思结实的臂膀上，兴奋得嗷嗷叫，救十个有八个问墨思要了联系方式。
墨思没给，他一心只想修bug，对无聊的社交不感兴趣。
断断续续救到第二十七个玩家，墨思已经能把地图背下来了，正准备赶紧结束领报酬，二十七号玩家哆哆嗦嗦开口了：“那个……我怕黑，咱们能不能走有岩浆那条路？”
墨思回头，看到一个长相弱气的男生。
他想了想，说好。
岩浆区墨思走过两趟，路虽然绕了点，但胜在视野好，耽搁不了几分钟就能把这位玩家送出去。
听到他同意，那男生很高兴，自来熟地向墨思介绍起了自己：“我叫琮，你叫什么？”
墨思头也不回往前开路：“0号。”
“怎么有人上来就报型号的？告诉我真名嘛。”琮不依不饶紧跟墨思。
“叫我0号就好。”
“唉，你这人真没意思，我还说我叫1号呢。”
墨思闷声往下跳抓住凸起的石头，落到新的落脚处担忧地看向琮。他走的这条路很危险，原想走一段再给琮拴绳子帮他滑下来，没想到琮直愣愣地跟他爬了下来。
这段跳的距离有点大，普通人很难下来。
“怕我掉下去？0号先生，别太小看人了，帮我架好手电筒，我很快就能跳下来找你。”琮嘴上信心满满，腿却已经开始抖了。
墨思点头，贴心地用手电筒帮他指路。
“我……我要下来了啊。”
琮顾不上姿势好不好看，几乎是贴着岩壁滑了下来。
抓着草慢慢下降，眼看就要抵达安全的落脚处，忽然一只岩羊撅着角就往琮腰间撞去。
尖叫卡在喉咙里，琮疼得快晕了，直挺挺往山底飞去。
关键时刻墨思伸出一只手拎起琮的卫衣帽子，结实的小臂连抖都不抖，旋即伸腿踹了一脚蠢蠢欲动的岩羊，那羊眯起横瞳，看出墨思是个不好招惹的，转身跑开了。
暂时安全后，墨思把琮提到了同一个落脚点。两个大男人必须挤一挤才能站在这块窄小的落足点上。
墨思的手探上琮的后腰，琮顿时哆嗦了一下，不是因为敏感，而是疼的。
“没断。”墨思言简意赅报出检查结果。
琮原本就白的脸越发白得发青，咬紧牙关用气声说话：“要不你把我丢下去吧，反正游戏里会复活，你去复活点找我。”
墨思摇头：“游戏里有病毒，说不定复活系统被锁了。”
“可我真的好疼……再说了，锁复活系统对病毒有什么好处吗？”琮没力气了，整个人全靠墨思手撑着。
墨思再次摇头：“你又不是病毒，怎么知道锁复活系统对病毒没好处？”
“……”
琮放弃和他辩论了，便问：“那你打算把我怎么办？我现在是真动不了了。”
墨思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想法。钉了个岩钉在岩石上，用绳做了个简易滑索，腰间缠起剩下的绳就往下继续跳。
“我背你下山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你先在这站一会儿，等我下山你坐着绳套滑下来就好。”
百忙之中墨思甚至考虑到了琮怕黑，把手电筒留在了琮手中，自己摸黑往下跳。他敏捷地在岩壁上跳跃，流畅的背部肌肉随动作起伏，像一只豹子消失在黑暗中。
待他远去后，琮收起软弱表情，面无表情看向手中的手电筒。
“还以为多有威胁呢，看来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他忽然想起这只手电筒曾被墨思叼在嘴里，嫌恶地抓起一把草叶擦了擦。
这时岩壁上忽然传来异响，琮抬眼望去，原来是一只狼，绿油油的眼睛写着饥饿，已经把受伤的琮当作了它的盘中餐。
“救命啊，0号先生听得到吗？”琮没什么诚意喊了两声，确定墨思已经离得够远，便放心大胆地冲狼眨了眨眼。
蓝光瞬间在狼身上蔓延，这倒霉的畜生连一声嘶吼都来不及涌出喉咙就消失了。
琮露出了餍足的神情，双指运起一团蓝光，往腰后探去，未触及皮肤却又停了下来。
算了，游戏世界已经够没劲了，再陪0号先生玩一会儿也无妨。
滑索抖了抖，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琮拿起手电筒坐着滑索溜了下去，落地时已换上了那副弱气神情。
“哇，0号先生，你也太强了，能摸摸你的肌肉吗？”
琮随口调戏着玩的，没想到墨思居然真把胳膊伸到了他面前。
“欸？”琮只好遵从心意摸了摸，不得不说手感确实很好。
再抬头，却看墨思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
“……”
哪怕琮是个不通人事的病毒也觉得此情此景实在太gay了。
“……我是让你扶着我试试能不能走路。”墨思开口了，冷酷的脸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哦！哦哦！”琮恍然大悟，尴尬得耳朵红到脖子。
二人搀扶着来到岩浆区附近一块空旷地，墨思简单点起篝火，开始为琮制造伤药。
这个魔幻的攀岩游戏早就考虑到了玩家会被岩羊撞伤，贴心地在物品栏给出了对应药方。
墨思是个效率极高的维修工，一路爬下来顺道集齐对应药材，只等伤药熬好就能喂给琮继续上路了。
篝火照着二人的脸庞，琮小心翼翼打量着墨思，尝试和他搭话：“0号先生，你干这行的目的是什么啊？以你的身手，明明可以去做更合适的工作。”
墨思没扯什么理想抱负：“义务。”
“除掉病毒也是你的义务吗？”
“能找到病毒就是，找不到就等删档。”在墨思冷冰冰的话语中，琮打了个寒颤。
“哪怕这只病毒其实根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只是想活下去？”
墨思停顿一瞬，点头：“这不是我该思考的东西。”
琮的心凉了。
墨思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尝试放缓声音安慰了一句：“没事，我很快就能带你离开这个世界，你可以继续享受新的游戏世界。”
琮没有说话，在墨思研磨好膏药准备给他上药时，琮忽然一把钳住墨思的手，眼里闪过蓝光：“那是你们的新世界，不是我的。”
“你……”
膏药掉到了地上，墨思耳边传来系统播报音：“第二十七位玩家已抵达出口，请0号维修工汇报情况。”
“怎么了？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病毒，很惊讶吗？”方才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家伙消失了，琮一把拽起墨思，力气大得惊人。
“请0号维修工汇报情况。”
耳边系统播报音仍在重复，墨思来不及多想，掏出扳手猛地向琮脑袋砸去。
“0号找到了病毒！正在尝试维修！”
扳手碰到琮的头部，没有碰撞感而是直接穿透，几行蓝色代码在空中闪了闪，迅速吞噬了墨思的扳手。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人傻心善，没想到你连打斗也那么弱。”
琮一脚把墨思踹翻到地，居高临下看着墨思，蓝光一现，方才使用过的绳索出现在他手心。
琮蹲在墨思身后，利落地把他绑了起来。
“恭喜你，0号先生，你代替他们成为我的新俘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