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师兄又在歹毒地修bug 第109章 魔窟（十七）

维修工0号，凭借其超老的资历以及超烂的行事作风，被称作bug维修行业内最长的臭水沟。

此人不图财不图名，生平最大的爱好便是到各个游戏世界消灭bug。传言他曾在万军之中把扳手扔到bug脑门上，bug当场魂飞魄散，在场的玩家也被他吓得不敢上游戏。如此残暴的个性使得他多了一个绰号——悍匪。

池归对0号的深刻印象不单单来自其个性，更来自于一项特殊的纪录：0号是唯一一个成功修复脑机病毒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更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病毒世界经历了什么。

“唉，被你看出来了啊。”0号笑得洒脱，伸出一只手和池归握手，“别拿代号叫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真名叫墨思，是JT派来顶替你工作的。”

他的话倒是直白。

池归挑眉：“顶替？意思是我被开除了？”

墨思神气地挺直腰板：“那当然了，眼看一年的任务周期快到了，你不仅攻略任务只完成了一半，连维修妨碍游戏正常开展的bug也毫无进展，JT上层早就看你很不爽了。”

“这种难度的任务还是交给老前辈来做吧，你这小年轻把握不住的。”

他明明看着比池归大不了几岁，却拿“老前辈”自称，秀气文弱的脸蛋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滑稽。

考虑到主机筛人的特殊性，池归没有信他的鬼话：“恐怕是你自个想顶替吧，说实话。”

墨思戏瘾上头还想接着演，眼见池归拉了姜黄就要走，这才老老实实说出了真正目的：“JT说这个世界有病毒，派我来消灭他。我寻思着来都来了，不如把你的任务抢了得了。”

病毒？池归想起安若素作为系统时期也曾提过一嘴有关病毒的事。当时池归以为JT是在挑拨他和姜黄的关系，事后并未当真，只当姜黄是个特殊的bug。

没想到现在又在墨思口中听到了这个词。

“还有啊，我真是搞不懂你。”墨思目光移到了姜黄身上，“养了这么大个病毒在身边，你居然能忍住不动他？他的修复成功率甚至比一般病毒都要低欸。”

眼看墨思已经偷偷从腰兜把扳手掏出来了，池归面色一凝，把姜黄护在身后：“你别动他。”

“你居然为了一个病毒阻止我？”墨思看池归的眼神就像看疯子，“你还记得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吗？就算我不动他，未来迟早有一天你也得亲手杀了他。”

他们的对话传不到姜黄耳中，被冠以“病毒”恶名的青年并不疑心二人悄悄话的内容，他只知道既然师兄不让他听，那他就不该听，见池归面色紧张护住他，姜黄便同仇敌忾对墨思龇了牙。

他们两个心连心的样子让墨思无语，搞得好像他墨思才是最该被消灭的那个bug。

出于职业素养和一点点个人经验，墨思收起扳手提醒池归：“病毒是拥有自主思想的人形bug，他们惯会为了生存迷惑玩家。池归，我看你已经陷得很深了，再不及时抽身恐怕连命都得搭在你这位所谓的小师弟身上。”

墨思说的这些池归怎会不知，但每每看向姜黄那双充满信赖的眼睛，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说再等等。

等来等去一连等到了任务快结束，他依旧下不了手，难道真得让一个外人替他做出选择吗？

“我会亲自消灭他，但不是今天。”池归说。

一向在游戏世界横着走的墨思看着池归坚定的眼神不知想到了什么，惆怅地叹了口气后也没有过多纠缠：“行，我是劝不住了，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墨思说这话时脸上透着沧桑，像是切身经历过什么难以忘怀的事，舌尖抵着牙尖一转悠，不甘心地又挤出一句话：“等下，病毒可以让给你，但是JT交给你的任务我是抢定了，那么真实的游戏世界我还想多待一久呢！”

只要不对姜黄下手，那同行在池归看来就是好兄弟，他完全无视了墨思抢任务的宣言，盛情邀请墨思回客栈一同研究键盘。

墨思仍沉浸在“如何才能在这个世界久待”的思绪中，闻言连连拒绝：“不行，我们可是竞争对手，怎么能住一块呢？”

“真不来？”

“真不来！”

见他坚持，池归也不强人所难，拍拍他的肩膀同情地说了句祝你好运，转身带着姜黄离开了。

“好运？什么好运？”墨思挠头，搞不明白池归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一个如花似玉的狐耳美人含羞带怯地扯住墨思衣袖，说自己忘了回家的路怎么走，天色太晚可否在墨思家留宿一夜。

墨思傻傻地被美人牵着走了几步，望着那张娇滴滴的白玉面庞，他心里想的却是魔窟有没有官差好让他把这位走失女子送回家。

“那个……姑娘，你还记得你家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不？虽然我刚来魔窟，但是记路的本事可是一绝。”

对方沉默几秒，不死心地暗示：“妾身丈夫今晚不会回家，一个人独守空房实在惶恐，不知郎君……”

墨思一听她原来是怕黑，立马整个人都精神了，狐妖以为他终于上道了，心间还未来得及窃喜就被墨思带到了一家杂货铺里。

“我小时候也怕黑，后来有人说他会帮我守夜，自此我再也没有失眠过。”

橙黄灯光衬得墨思外形轮廓格外柔软，刨去莽撞的个性，他这副皮囊倒也能哄骗几个小姑娘芳心暗许。

墨思眉飞色舞地从一众杂货中捡起一个布娃娃：“硬找个人来帮你守夜是不太现实啦，不过有个寄托总是好的。我身上虽然没带多少钱，但凑一块给你买个娃娃还是没问题的。”

那狐妖大概是从未见过那么傻的人，当即气得翻了脸，一把拽住墨思手臂就把他带离了杂货铺。

眼看离一条偏窄小巷越来越近，墨思慌了神：“哎！姑娘你手劲好大！你放开我我自己跟你走好不好？”

狐妖没理他，继续拖着他走，墨思大呼小叫了一路，周围妖怪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瞧着他，没一个肯出手相救的。

进了小巷，墨思被扔到了冰冷的青石板上，袍子底下沾了一地黏糊糊的浆水，鼻尖变质油脂的臭味熏得他睁不开眼。

勉强捂住口鼻再抬头，原先娇滴滴的狐妖已经变作了一个魁梧狐头男，肌肉虬结的臂膀仿佛能把墨思的脑袋当脆皮核桃一样夹死。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四周黑暗中瞬间走出了几位壮汉，个个摩拳擦掌不怀好意盯着他。

“别逼我们动手，赶紧把魔窟至宝交出来。”

原来是奔着键盘来的，这种情况下交或不交都是死路一条，墨思抬袖擦去脸上肮脏的油脂，目露凶光朝壮汉们冲了过去。

起初见他毫无章法的冲撞，狐妖还以为他有什么法器之类的玩意，立刻闪身躲开了。

后壮汉中有人大着胆子试了一试，发现墨思的冲撞轻得像给他们挠痒痒，几个妖修便猖狂地把墨思当皮球一样踢着玩，墨思脆弱的人类躯体不经碰，很快就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这么弱的家伙居然敢领魔王大人的至宝？那不就是等着抢的份嘛。”狐妖狞笑。

“老大，另一个领到至宝的家伙我们要不要……”手下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狐妖想都没想就摇头：“那个叫怀池的那么有钱，身后的势力肯定不简单，咱们还是别打有钱人的主意了。”

“只要把这个弱鸡的至宝抢了咱们就赚大发了。”

狐妖蹲在昏倒的墨思身边，贪婪地解开他系物的绳索向腰兜探去，只解开半个绳头他就听见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刻在骨子里的趋利避害天性让他一瞬间就竖直了毛发，指头一打滑骇然向后倒退了几步：“什么东西！”

无人应答。

地上昏死的墨思睁开双眼，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明明还是同一个人的身体，但他的眼神却像换了另一人。

“墨思”面无表情地从腰间掏出扳手，缓缓向众妖走去，扳手光滑的金属表面倒映着他沾染污垢的脸庞，浓烈的危险气息混杂金属的锈味席卷小巷。

“你……你是谁？”狐妖挣扎着想往后退，巨大的恐惧让他连挪动脚尖的力气都消失了。

“墨思”没有回答，慢慢走到狐妖面前，抬起扳手就向他脑门砸去，血液混杂着碎毛一并炸开，狐妖来不及知晓答案便永远闭上了嘴。

慢条斯理在妖修皮毛上擦去血迹，“墨思”又把视线投向了其他妖修。

“大人，我们知道错了。都是大哥一个人指使的！和我们没关系！”其余妖修痛哭流涕，纷纷朝“墨思”跪下，祈求他放他们一命。

“墨思”充耳不闻，挨个来到他们面前，用扳手一个接一个敲掉了他们的脑袋。

轮到最后一个妖修时，浓重的血腥味和同伴死前圆瞪的惨样让他崩溃质问：“为什么！你明明不是刚才那个弱鸡，为什么要替他出手！”

“墨思”下砸的动作一顿，终于说出自睁眼后的第一个词：

“守夜。”

一声闷响过后，小巷恢复了黑暗。

满身血迹的“墨思”走上街，一步一个血脚印静悄悄淌入青石板缝，银亮扳手映照着妖怪们惊恐的神情，无人再敢扰他的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