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对象观察日志 第2章 第 2 章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艾莉西娅像一道闪电，越过高墙，突破屏障，不管不顾地追随可疑的白色衣角而去。

那片衣角转瞬即逝，却确凿无疑地逃向了神殿深处——

圣女大人有危险！

所有关于回避、胆怯的念头，瞬间被抛诸脑后。

神殿与圣女，是艾莉西娅不惜牺牲所有都要保护的一切。

……没有看见侍卫，也没有遇见神官，追逐的一路寂静得可怕，只有艾莉西娅自己铠甲摩擦碰撞的声响和剧烈的心跳。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仿佛一条无形的丝线，不停地牵引着她。

艾莉西娅在紧绷的情绪中，冲进一个被月光笼罩的庭院。

这里的建筑装潢比外面精致千百倍，当中矗立着一座圣水池，水面反射破碎的月光，一位托着水壶的光明大天使石像端坐在水池之中。

圣水池边，背对着艾莉西娅，站立着一个她无比熟悉、又曾经无比憧憬的身影。

光明圣女，塞莱斯特。

这位大人一如既往地穿着她们初见时的白色长袍，月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清辉。

月色下，圣女看起来越发完美动人。

然而，艾莉西娅的目光，却无暇顾及这副圣洁完美的容颜。

她死死地盯着塞莱斯特的双手。

圣女大人那双本该用来祈祷、用来施展治愈神术的、白皙修长的手，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浸在池水中。

原本清澈的圣水，被从她指间流淌出的暗红色血液染红。

丝丝缕缕的血色如同活物般蔓延，玷污着原本清澈的神殿水池。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水池边的人影动作一顿。

然后，那个人缓缓地、极其从容地，在艾莉西娅的注视下，将手从被染红的圣水中抬起。

水珠混着血丝，从此人的指尖滴落，降落水面，在寂静的庭院里发出“滴答”的轻响。

圣女转过了身。

月光依然照耀着她，她抬起脸，露出一张美丽到令人忍不住屏息的面容，这张脸上同时混杂着悲悯与神圣，欺骗性十足。

但是——

她的唇角，正挂着一抹新鲜血迹。

那双总是低垂的、蕴含着无尽慈悲的琥珀色眼眸，此刻正亮起恶魔专属的猩红艳色。

红色眼眸正中，是一道与艾莉西娅斩杀过的爬行类怪物相似的竖瞳。

“……”

艾莉西娅僵立当场。

圣剑和盔甲突然都有些过分坚硬，前者硌手，后者让她喘不过气。

她努力握紧圣剑，抵御着这种几乎要窒息的失控感觉。

而塞莱斯特——圣女大人，则在这时候，极其缓慢地，对着这位混乱的骑士长，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

不是平日那种悲天悯人的、虚无的笑，也不是记忆中拯救她时那温柔如母亲般的笑。

这是一个带着慵懒、满足、近乎玩味，仿佛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场面的、妖异又迷人的微笑。

“好孩子，”她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份独特的、空灵如天籁的嗓音，此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沙哑的磁性，像毒蛇爬过艾莉西娅的脊背，这声音听起来让圣女殿下的性别模糊化了，“我果然没看错你……比起那些庸才，你实在敏锐得非同一般。”

她微微歪头，红色竖瞳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情绪，目光从艾莉西娅苍白的脸，滑到她紧握的剑柄，最终再次回到艾莉西娅的脸上，与她四目相接。

艾莉西娅长了一张标准正义骑士的面容，金色长发，蓝色眼睛，五官端正，老套但又永不过时。

人类王国中没有人能拒绝艾莉西娅的脸，大家都会对可爱的骑士长卸下心防。

“圣女”其实也是如此。

带着宠溺，塞莱斯特微笑着，对面前自己一手提拔的正义骑士长提醒道：

“……现在不是时候哦，艾莉西娅。这个时间，小朋友应该乖乖上床睡觉，而不是偷偷跑出来窥视他人的秘密。”

她就这么叫出了她的名字——

【艾莉西娅。】

用一种亲昵的，却带着绝对支配感的语调，像多年之前一样，和艾莉西娅随意地拉近着关系。

仿佛她从未冷待过这位可怜的骑士长，仿佛她只是半夜起来，在庭院中普通地散个步。

在那双猩红眼眸的注视下，艾莉西娅的愤怒突然变成了无尽的晕眩。

……趁着她的错愕和不曾防备，塞莱斯特早已经在指尖凝聚完毕精神攻击术法，向着艾莉西娅打去。

“当”的一声，圣剑落地，艾莉西娅身子微晃，向后倒去。

红色……

红色……

感觉不到武器的脱离，感觉不到月色的寒冷，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就像灵魂被抽走，艾莉西娅的视野开始旋转、模糊。

塞莱斯特那张带着妖异微笑的脸，眼底的猩红，血色交织的圣池……所有的画面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铺天盖地倾轧而来……

艾莉西娅彻底昏睡过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塞莱斯特缓缓从白袍底下探出乌黑扭曲的阴影，触手般有实体地编织了一张小床，将她稳稳托住。

“真是的……”唇瓣还沾着鲜血的圣女一边这么做着，一边伸出手指，用指腹揩了揩唇边的血迹，送到唇边轻轻舔了一口，“还没吃完呢……”

她的语气抱怨又带着一点笑意：

“没办法……那就只能从你身上补回来了。”

……

再次醒来是在陌生又熟悉的房间，那个每逢艾莉西娅想念圣女，就会回忆起来的、自己被圣女带回去照顾的房间。

神殿的医疗塔。

记忆像被什么吞噬，最后停留在昨夜从内城出来、走向神殿的路上，除了自己在犹豫要不要去见圣女大人，什么都没留下。

艾莉西娅头疼欲裂，她努力地回忆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医疗塔，但结果总是失败。

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越是回忆，越是觉得胸口堵塞，闷闷的，几乎要窒息——

好像她的记忆里藏着什么可怕怪物似的。

“你醒了。”

一个空灵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艾莉西娅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循着声音转过头。

这声音在她心头幻想中出现过千百次，只需要简单的几个单词，艾莉西娅就能轻松辨认出说话人的身份。

光明圣女塞莱斯特。

她就坐在不远处，沐浴在从高窗洒落的晨光中，白金色的圣袍流淌着柔和的光晕，美丽的面容上带着一如既往悲悯众生的神情。

艾莉西娅被这画般的场景震撼，一时怔住，几乎忘了呼吸。

塞莱斯特大人？亲自在这里？等着她醒来？

她是还没睡醒吗？

在过去数年里，无论她取得何等功绩，发出多少次觐见请求，都从未得到过圣女大人如此近距离的“眷顾”。

震惊压过了不安……意识回笼，确认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发生的以后，艾莉西娅慌忙掀开被子，想要起身行礼。

但是还没下床，乏力感就席卷全身，像是过去在战场上失血过多一样，带出一阵晕眩。

……？

圣女大人……[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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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