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全日制研究生的日常 第62章 第 62 章

喜大普奔，历时半年，实习结束了！

白天，领导给我发了一个饭店的定位，说是晚上摆宴欢送我们。

实习期间，领导也请我们吃过几次饭，路边的苍蝇馆子，味道很好，气氛很融洽。

这次单位的几个分管领导都来了，小小的包厢里坐着十几个人。空调从开始的制热到因为太热而关掉，后来干脆开了制冷。

因此，可以想见这顿饭吃的有多热闹。

而本社恐面对一众男子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真的只想跑路。

回家点个喜姐炸串，不比这个自在？

当然，做事要有始有终。初来乍到之时，就是大领导领着我们去食堂搓饭；分别时，同样让饭桌作见证吧。

遗憾的是，大领导在这期间调走了，所以今晚的饭局没有他。

我后期见到这位领导很是心虚。

他还在任期间，很热情地想把我和同门培养成公务员，具体表现为给我们上考公的面试课。在这方面，他很有经验且是c9的高材生。

那个年代的大学生！还是名校！

除了名校光环，个人魅力也没得说，我忘了究竟是警察还是军人出身来着。他平时坚持锻炼，气质也很好，在一堆脑满肠肥的中老年男子中，一骑绝尘，我挺佩服的。

然而，我认为通过笔试对于我来讲就是座高山，现在就备考面试简直如空中楼阁。

跟着他上了两节课后，我就有点兴致缺缺了。况且他问的那些问题，我回答完后，不用他点评，仅自省就能感到极其挫败。

后来，他虽然调走了，但仍然会来单位找之前的同事办事、聊天什么的，我看到后只好假装低头玩手机，甚至好几次他就站在我的工位后面，和我对面的同事在说话。可我连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害怕他问我复习进度……什么时候再来开个课什么的。

我之前提到过——同事组装的黑板就是专门买来给我们上课的，不敢小觑他的决心。

席间，领导塞给我们两张星巴克的充值卡，说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我并不意外，前两天在地铁上接到领导的电话。先是寒暄一阵，接着他表示，送我们一人一支钢笔，作为这段时间上班的奖励。

这怎么好意思收，忙说：不用不用。

我听见那头按压打火机的声音，他略微思索了下说：也是，你们现在也不用钢笔了。那星巴克的卡怎么样？

我又是叽里呱啦一阵拒绝，说他太客气了。

本人一年平均不到一杯星巴克……虽说挺喜欢星巴克的杯子，但每次购买都不成功，以退货草草收场，可能我觉得杯子的价格配不上我对它的期待吧。

他们七八个男的，喝了六瓶白酒还不尽兴，又叫了一打啤酒……我对酒量没有概念，但看他们的状态，感觉应该不少。后来得知，酒后他们又去了第二趴，我对这些中年男子们的空虚、爱热闹、爱玩的现状，真心瑞思拜。

我领导喝到最后，说话含糊不清，和别人交流时大力地拍打着桌面，说话语气也加重了很多，头脑昏沉。

相比同门的那个领导，虽然同样喝了不少酒，但还是头脑敏捷，跟我们说了好长一段肺腑之言，最后欢迎我们常去单位：工资照旧发不出来，但可以保证我们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和免费的一日三餐。

坐回餐桌后，我悄悄对同门说：你们领导好牛啊，喝了那么多酒就跟没事人一样。

眼神坚毅，脸也没红，乍一看像滴酒未沾。

同门摇摇头：这已经是他喝多的状态了。

我心里直呼牛逼，真可惜没有在他手下干过事，应该体验感还不错。而我的领导平时处事跟饭桌上喝酒一个德行，主打一个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我们办公室同事对他的一致评价——太过实在。

同门一如既往，稳定输出，人美嘴甜。

碰杯时，领导祝我们：前程似景。

同门秒接：步步高升。

我像块木头，跟在其后，亦步亦趋，躲掉一些场面话。

同门单独去给自己的领导敬酒时，跟我一个部门的同事看出我的犹疑，起身跟我说：小x，我们一起给x主任敬个酒吧，感谢他平时对我们的照顾。

我感激地朝他点头，照着做。

领导就没这么敏锐了，说同事突然抽什么风，这么客气，哈哈。

哎，淡淡的忧伤。

明知自己的言行可以更得体些，却固执地攫住成长中残存的天真，利用它铺排心中的任性。

年轻往往是块技艺不精的遮羞布，自己很快就能释怀、原谅，别人也会因为你的年轻而照顾你，甚至适当让步。这块薄纱终会褪去，到时候怎么办呢？

Sorry，我的内心戏总是很多。一缕内耗飘逸在包厢内，很快被烟雾和酒气掩埋。

饭局进入尾声，想到这半年来，我跟同门从无话可说到现在有说有笑，虽然再进一步也不太可能，但是因为相同的实习经历，让我们较之别人，有了一段深厚的革命友谊。

我扭头注视着她，开口祝愿道：祝你早日上岸哦。

我知道她一心想进体制内，公务员是首选，别的有编的工作也考虑。

又说：我觉得你很适合体制内的工作。

她闻言有点好奇：为啥呀？

我余光扫到圆桌那端笑容满面、正在给领导敬酒的同事，也笑着说：感觉你在这样的环境下，游刃有余、如鱼得水。

晚上十点多，我背着午休的毯子和枕头下了地铁站，走在惯常走的那条下坡小径上，裹着满身的香烟味，终于到家了。

洗漱完，坐在电脑前，身体疲累，却不愿意睡去，麻木、机械地刷了会小某书。

心里复盘了下刚刚的饭局：虽说没什么卓越的表现，但终归没有出糗，这才心静了点。

拧开台灯，打开电脑，想聊点实习的事。

这段经历起始于5月中旬。上岗后第一天，我去的很早，领导正在和一个女同事说话，看神色不像闲聊。

后来的相处中，我已经十分熟悉，他在处理工作时，脸上会浮现着急且略带慌乱的神色。

他看到我后，先是给我和同事介绍了下彼此，并问我吃早饭了没。

我摇摇头，食堂有早餐，事先就有被告知。

他说：你知道餐厅在哪里的吧？

我有些羞愧地摇摇头，虽说昨天刚去过一次，但本路痴甩头就忘了。

他忙让一旁的女同事带我去。

这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同事，也是我在半年内接触最多的人，其他的同事常常需要出差、外勤、去别处值班，而她百分之九十五的时间都牢牢焊在办公室里，唯一一次赶上她有两周不在，还和我出去玩的时间重合了……

可以感受到我的遗憾了没？

我对她比较无感，在于她的戾气太重：每天都听见她在办公室抱怨各种大事小事。

某日午睡时，苍蝇打扰了她的清梦，和它激情对骂，哦不，单向输出了几分钟。

有段时间回到家后，她那一口流利的南京话还会如立体环绕音般，在我的耳畔滚动播放她的烦躁日常。

而能使她静默的是本人身上自带的冷buff。

刚开始她还会尝试跟我聊天，毕竟她明确表示过，上班的意义之一在于可以和别人交谈。

我也跟她畅聊过一两次，由此得知全办公室，乃至整栋楼的拆二代、富二代不计其数；不同的人虽然同在一间办公室，干的事差不多，但是待遇大相径庭。

后来，工作上有过几次摩擦，除了必要的交谈，我就再没有主动讲话了。她肯定也感受到了，于是转战隔壁办公室，经常看见我同门和她聊天。

一墙之隔，想不听见也很困难，她们的话题总是绕不开婚姻、生育。

00后的同门自然跟80后的同事的观念有一道鸿沟，她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同事总以“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结束话题。

当天，领导让我们签了保密协议，并分别给我们一个题目写材料。

我心中叫苦不迭，因为实在不适应在一个嘈杂的办公室写文章，而想到我之后的工作需要经常写这类东西，就更无措了。

事实上，我想多了，今后的半年再也没写过这么长的东西。

领导碍于我的学历比他高，竟不好意思让我修改？也是怪尴尬的。不知道最终这篇写时效率低下、粗糙且东拼西凑的文章，被抛到哪个可怜的人手上了。

过了半个月左右，我才见到了办公室所有的人，相处中发现大家都挺友好的，尤其一个女同事脾气和我非常对味，我俩都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她看似脾气暴躁，实则是个人美心善的姐姐。而且巨巨巨爱搞卫生，每次拖地拖到我这里、叫我让一让时，我都强忍着把拖把抢过来的冲动。

其中有一个男同事R，我本来是挺欣赏的，日常处事时，能力强、情商高。

有次，一个老年人大老远跑过来，一言不发，几欲落泪。旁边的女同事怜悯心泛滥，让她把难处说出来。

恰逢我们领导不在，这很正常，他很忙，不在才是常态。

老人直挥手，不说话。

R没有女同事的好奇心，只是给老人倒了杯热水，让她坐下好好休息一下。

直到临走前，老人都没有发话，然后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女同事感慨道：这么大年纪真不容易，可让她说出难处又不肯。

R一边拨动着手腕处的串珠，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领导不在，她唱戏给谁看？说给你听，有用吗？白费唾沫而已。

不止如此，我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他也会给我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来办公室处理问题的人很多，他总能站在对方的立场想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建议，甚至对方自己还没能清楚地组织好言语，他已经能概括出个大概。大家对他赞不绝口，欣喜地表示“你真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

平时我们的相处中，没有别的同事那么热情，甚至可以说有点冷吧。一天，因为工作原因，我要传几张照片给他，他让我加了他的微信。

不知从哪天起，他喜欢给我发消息，主打一个闲聊。

我早就过了和异性聊天暧昧的年纪，这样说自己好像有种历经千帆、饱经沧桑的时代感……换言之，我在任何年纪都不喜欢跟异性搞暧昧，后知后觉吃过一次亏，十年怕井绳。

朋友间，我是公认的喜剧人，德云社编外人员。所以只要我想，肯定可以把这突然降临的聊天绵延下去，对方应该也挺能说的。

但我不知道两个人聊下去有什么意义？

—消遣寂寞吗？

—我不需要在聊天中驱逐寂寞，我有更多别的事可以做。

—搞对象吗？

—客观上，他早就结婚了；主观上，我无感，更不能做不道德的事。

我出于礼貌，刚开始会回。隔几个小时回一条那种。

直到今年七夕节，他祝我节日快乐……

我收到消息时吓了一跳，心想着他情商绝对在线，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也不管是否是我多想了。我没回。

过了一天，他又试探性地问我，晚饭吃了吗？

我继续不回。

后来，除了工作上的事，他就再也没给我发过微信。

不要说这是一份实习工作，就算是一份人人称赞的正式的好工作，遇到触碰底线的事，我想我也一定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在这方面，我就是这么自信。

七月底是这份实习急转直下的节点。

当时我在外面旅游，得知大领导调走的消息。很震惊，因为他还有一两年就退休了，而且在现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好些年，说明职位调动并不频繁，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调去北京了呢？

旅游结束，我回单位上班的第一天，居然看见了他和一个男子并肩走在路上，谈笑风生。

我没想到还能在园区里再见到他，激动地打招呼：主任好！

大领导兴致很高，离我还有一段距离时，就高举手臂朝我挥手：你好！

下一句，我听见声音从我口中飘出来时，为时已晚：你不是调走了吗？

天呐，我这是在干什么？嫌他还在这里吗？

大领导微微一愣，很快爽利地说：我知道！

七月份之前，托大领导的福，我参加了不少工作，出外勤也会带上我。他常笑着跟我说，这些东西你们课本上没有吧？

翻看了下七月的日记，我都难以想象，那个时候有那么大的工作热情与机会。——这可能就是当初决定每月抽几天写日记的作用吧。

可之后，一切都变样了，换了领导，开会时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彻底忽视了我们的存在。

八月开始，我的实习变成一份纯文秘工作。因为领导不会汉语拼音，我负责帮他在电脑上改资料、打印东西。

再到十月份，我连文秘都不是了，变成一个彻底的闲人。每天到了单位就是吃早饭、看书、吃午饭、午睡、继续看书、等下班。

所以十月的倦怠，导致无故旷工是有迹可循的。

未搬家前，我得转两次地铁再转乘公交，下着大雨也坚持去上班。搬家后，通勤变得简单、通畅，反而觉得上班之路举步维艰。

总的来讲，这半年的实习不是没有收获，形式和内容都有涉及：

形式上，这是我第一份正经的实习，上班的固定作息，带来了生活的秩序感。

这期间，我很少漫无目地的熬夜。告别高中的学生时代后，我再也没有坚持这么久七点多起床过，重新体会了一遍三个季节的清晨。

前几年gap时，我经常浑浑噩噩一整天，大半夜不睡觉玩手机到两三点，睡到中午起床，下午随便干点什么又到了晚上，一天的时间对于我来说很短很短。虽说那个时候比现在还年轻，但是萎靡不振，心情压抑。

如今，我逐渐在工作和下班后的时间里，找到一种平衡，尽可能充实生活，摆脱负面情绪。

当然，我也不是想鼓吹“上班包治百病”，这得成为资本，才能说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吧？

上班同样很累，是的，饶是我这种闲职有时也会觉得很疲惫，同门也有此感。

内容上，工作中我多少学到了一些东西，尤其是前三个月。

实习进入尾声时，我终于想好了毕业论文的方向和题目，得益于基层的实践和文献的阅读，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并有信心和兴趣做下去。

Bye，工位。

感谢相遇。

2023.11.17

又回到无业游民的状态啦，让我好好规划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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