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全日制研究生的日常 第37章 第 37 章

【本章实际写作时间是两年后，为保持全书时间的一致性，以初次动笔时间为准】

“我爱着，什么也不说；

我爱着，只我心里知觉；

我珍惜我的秘密，我也珍惜我的痛苦；

我曾宣誓，我爱着，不怀抱任何希望；

但并不是没有幸福——

只要能看见你，我就感到满足。”

20岁之前，我在暗恋别人，谬塞的这首小诗很符合我的心境。

乍一看，苦涩大于甜蜜；实际上，苦涩远远大于甜蜜。

暗恋的苦，无远弗届。

那是无望的爱。

我曾无数次勒令自己放下：你现在暗恋他，是因为没见过世面，如果以后遇到各方面条件都比他优秀的人，一定会很快忘了他的；其次，你的思想太狭隘，执着于小情小爱，得不到就痛苦，得到了一点甜头，就患得患失，所以放下那点可耻的爱情，专注自身发展才是正解。

但是很可惜，我没有做到，不曾如自己设想的那样，终止暗恋，更没有忘记他。

暗恋像一个失灵的声控灯，不仅没有开关，而且明暗也不在掌控之中。

我要是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这种感情是人类所会产生的一切感情，不止是爱情，那么我会避开多少伤害啊。但转念一想，要是我作为一个人，把感情、情绪都戒掉了，那岂不是一个木头人了，横亘在天地间，任凭风吹雨打，但是坚不可摧。

可我不想做一个木头，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我会感知，我会呼吸，我会思考，我会冲动但也不失理智，我会伤心也会高兴，我会失去也会得到，我会求而不得也会得偿所愿……

诗中的重点，不也是强调“满足”和“幸福”吗？

虽然暗恋中那丝极少的甜蜜和隐秘的快意，很少能让人真正地满足，幸福则更不知从何说起了。

总是暗恋有什么意思？

20岁的某天，我表白了。

失败。

一定会失败的：我对追爱没有策略，更谈不上步步为营；我对情感中的套路嗤之以鼻，只想以真心换真心；唯有一腔热血，却是莽夫之勇。

我有时想，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恰好也被对方喜欢，这是个什么概率？需要具备什么特质？

是得有钱，有颜，有有趣的灵魂，有殷实的家境，有一方势力，有受人尊重的工作，还是有一份漂亮的履历……

被喜欢的人，是以上all in，还是占有其中几样；还是说，喜欢就仅仅是一种感觉，无关其他；不过人的感情总是很复杂的，应该既有感性的喜欢，又有对良好硬件条件的追逐，两者互为补充，相互牵制。

尽管事前就知道结果，但还是告知一下吧。

我之前想的是，知道总比不知道好。被人喜欢又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还会沾沾自喜呢。恶俗一点的话，保不齐还会以此为谈资，给自己的魅力赋值。我不知道我当年喜欢的人会不会这样，但是随着认知的增多，我对男性这一群体，似乎普遍不太乐观。

想起表白那会儿，在手机屏幕前，局促不安又羞愧交加的自己，更离谱的是，我总觉得当时的对话过于仓促，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半年后的夏天，我准备趁难得的独处机会再说一遍……

当面锣，对面鼓，这样的对话，更有冲击力，同时我也能捕捉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被拒绝”这一主要矛盾我好似都不在乎了，而是考虑到对方的神色是真诚呢，还是一脸不屑？前者说明他还是个人，只是不喜欢我；后者只能说明我喜欢上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不值得我的喜欢。

表白还想着线上线下各一次……只能说当年真是敢想敢做——还好没做，纠结于小细节，没有意义。

这就是太年轻产生的偏执心理：一根筋，信奉“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原则，这句话本身没有问题，但是由此引申出“爱情必须通过自己去追求”这一套，这就很恼火了，好像主动爱自己的人都犯了大错。

不过做都做了，我会为当时勇敢的自己喝彩，也不会为现在谨慎的自己喝倒彩。

年纪不同，想法不同，由此产生的行动也不尽相同，这是件很自然的事。

由暗转明，换了个赛道。

声控灯彻底坏了，长暗不明，但是好歹不会忽明忽暗，一惊一乍了。

然而，感情的事从不简单：事情往往是这样，当你觉得你的领悟力、人生哲理、智慧更进一步了，但行动却不像期待的那样，有多大的不同。通常需要更多的时间，慢慢见效。

表白只是一个明面上的时间节点，而个人意志并不随着客观事实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更何况，思想也不见得比行动更睿智，更忠诚，它总是反反复复，各种想法相互纠缠，互相折磨，不堪其扰。

但请永远相信时间的力量，无论再轰轰烈烈的情感，还是水波无痕的爱恋，最后都会趋于平淡，不管中间经历了何种爱恨情仇。

不得不承认，本篇文章初次动笔时，我偶然间想到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心中还会燃起熊熊怒火。这大概就是没有完全遗忘与自我和解的表现。现在则完全不会了。

而且，之前也没想用自己的事情，献祭纯爱这一主题。

当然，现在纯爱的定义成分复杂，而我所指的纯爱则很简单，就是纯纯的爱，纯洁的爱，单纯的喜欢，比如从自身角度回顾我这一段感情，自定义为纯爱——与其费劲揣测别人的情感动机，得出一个不确定的结论，那自己对自己心意的了解，却是很直白的。

我本想扯着一张纯爱大旗，轻松地谈一谈别人的爱情。但是不知道怎么两年后，再次提笔重写时，认为从自身取材更能抒发心中所想。

索性就一条路走到黑，说一说我对爱情的看法吧。

25岁对我来讲是一条风水岭：25岁之前，我把爱情视为一种具有朦胧美感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有些玄幻的色彩；25岁之后，收起一部分天真，多了一些实感，更切实际，至于有没有更加理性，长出一颗十分清醒的头脑，其实很难说。

清醒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但情感的事情如果只剩下理性，那就不能称之为情感，而是一个机器，设定一个程序，对应就输出什么动作和表达，没有生而为人的个体性差异。

我心中所向往的清醒头脑，是在一段感情中，明知充满诱惑，迷人又危险，但是仍然理智地去芜存菁，学会享受，同时也看到危机，有能力规避或处理危机，也会在情感上犯错、吃亏，但是大致方向很明朗，即正在走一条认知清晰、有安全感的明路；但有一些所谓的情感，明明就是见色起意，没有动真感情，也没有付出，可能也不屑于索取，随时弃之如敝屣，最后也得出一个清醒头脑的论断，恕我不能认同这种“清醒”。

人的成长有快有慢，但25岁才从美梦中醒来，多少有点不知是喜是悲了。但乐观一点嘛，美梦中的心情好歹是美滋滋的，在快乐难求的当下，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但是从长远来看，还是早点觉醒吧。我相信，同届的年轻人以及更年轻的朋友们，在这个方面一定会越来越好，越来越清醒，并且能从中获得真正的快乐，而不是空中楼阁一般的虚假快乐。

掌握了这样的能力，那么纯爱就不是奢侈品，也不是一提起“纯爱”一词，整个人就进入到了高度戒备的模式。如今，在男女感情方面，颇有些人人自危的架势：要么就断情绝爱——我觉得这比较困难，骨子里自带的属性，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呢；要么对爱情还有点憧憬的男女，在处对象时，身上分别要设置一个保证自身安全的结界，方能正式开启一段感情。

纯爱变成了一个创作出来的故事，变成了薄薄的几页纸，一本书，一个热帖，现实生活中大家不愿意行动起来。

我觉得当代人虽然轻蔑爱情，但心中的一点小火苗并没有彻底熄灭。因为看到打动人心的爱情故事，哪怕是杜撰的，我们仍能为之流泪、为之欢呼、替他们开心，这些故事总是伴随着惊人的浏览量和热闹的评论区。

我们会感慨人间自有真爱，只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已。

如果爱情当中有三个选项：去爱，被爱，谁都不爱。

从中选一个，该怎么选呢？

首先排除“被爱”，这里指单箭头的爱，不是相爱中的那个被爱。

这么说有点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去爱，是因为对他人有好感，产生了好奇，愿意进一步探索；但是爱我的人，说白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爱我的人，跟我表白了，我会感谢他，但是不会喜欢他。

至于“去爱”和“谁都不爱”，它们在我心中一直难分伯仲，但今日“去爱”险胜。

一方面是为了契合标题，一方面是我感觉到了心里还是有一块空间，需要用爱填补，尽管解决的方式很多，但是“去爱”是最便捷的一种。

老实说，我很羡慕没有吃过爱情的苦的人，认识这样的朋友：有合适的相亲对象，一拍即合，也有更理想化一点的，情不知所起，然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他们这种情况，一个是目的明确，一个是没有意识到爱，都算“谁都不爱”——最起码一开始是这样的。

最后是“去爱”。去爱别人，基本上都会受到伤害，因为当爱开始的那一刻，你就赋予他们这一项权利。但难道因此就不去爱了吗？

我觉得渴求爱，这是人的一种需求，不像吃饭、睡觉来得那么强烈，但也别想轻易地忽视它。要相信人自身趋利避害的天性，所以我所说的伤害，也绝对是多方利益考量之后作出的决定，也就是说不这么干的话，会受到更大的伤害，而两害相较取其轻是一个常识。

可惜爱情这一你追我赶的游戏，不是你想参与其中，就一定会有人愿意陪你玩的，由于我们会随着经历得越多，见识的增长，越来越挑剔，陪伴对象也变得难以寻觅。那么，“去爱”这一想法也会愈加冷漠，直至麻木不仁。

这么说来，我们更要珍惜“去爱”的机会了。

无论如何，还是想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以找到“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像独处时那样自由，像有人陪伴时那般愉快”的对象；也祝对爱情无感甚至厌恶至极的人，一直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做一个开心的独身主义者。

2023.6.25

注：“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像独处时那样自由，像有人陪伴时那般愉快。”引自夏洛蒂·勃朗特《简·爱》。这本书难怪可以成为世界名著，里面很多女性思想再过几百年也不会过时！

本篇让我深刻体会了何为“时过境迁”

也是废稿很多的一章

过两个夏天，我终于回来了

哎，爱情何至于这么烫嘴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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