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之妻 第8章 第八章

因为加了百梅的缘故，妙予的馒头摊生意比从前更好了。

以往光临的客人大多是男子，如今有了香喷喷的百梅，竟多了不少女子的光顾。多则为了买花，也有少部分姑娘家的闺语，打听她的养肤之道。

不知是否在方乐街驻足多日，街坊四邻几乎都认识了她。只道这姑娘肤白貌美，瓷样的小脸儿，不似当地人的肤色。身居淮岭北地也不见黑，想必定然是保养有道，暗藏玄机。

女人们的世界通常都只有一个理。

女为悦己者容，既是不讨厌她，就从她身上讨点方子，反正都是做买卖的不是。

对于妙予的来头，姑娘们原是不知情。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相比而言肤白细腻些也正常。大家因为百梅的原因光临小摊，猜她是擦了什么秘制膏药。所以更加起了性子，免不得多聊两句。

人一旦多起来，百梅也销得极好。小丫头忙碌其中，倒是越做越起劲。

有人开始打听她的来历，还有的女子握住她的手，好奇为何做这么多事手还能如此白皙嫩滑。

妙予笑，想起从前在家时的见闻，默默将洛城那套说与人听。

横竖都是做生意，聊天也无妨。

洛城实际上出美人，她父亲就是当地有名的美男子。生出她和弟弟，皆是相貌不凡。只是弟弟是男孩，相对而言更糙一些。

她不吝啬，闺阁里的保养方法，耐心说起就像闲聊。一来二去，万变不离其宗，女子们听得起劲，尽都涌上驻足围观。

今日的馒头摊可真热闹。

没过多时，人声鼎沸的方乐街迎来第二波热潮。

巳时三刻，孟子呈来了。操练结束，眼看时间还有多，就免不得过来瞧瞧。

他是不放心妙予，听老李说起那日玄湖边自家姐姐遇流氓的事情，少年心里捏了把汗。匆匆走来，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

他还有些咳嗽，身体未复原。但近日营里操练较多，出几身汗竟比躺着不动轻松不少。难怪上头老是让他们练身手，说白了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如今腿慢慢走也能像个正常人一般。

喧嚣的集市，人流涌动，女人们的语声就在耳畔，听多了竟有些聒噪。子呈抬眼望天，瘦瘦高高的少年，老实待在边上帮李叔和姐姐卖馒头。

抬头，那个叫唐丰的男子又来了，一看就是为了他姐而来。子呈轻哼曲儿，暗乐。心中有数，止不住又开始揶揄。

因为被姐姐教导过，他语气恭敬不少。即便不羁，也不敢太放肆。

“嘿，唐大哥，您又来了，今天打算买几个馒头呀？”

眼瞧他这样儿，唐丰笑着摇头。

“你这小子，我今天不是来买馒头，是帮忙打听一点事。”

此一言，少年惊住。

“何事？”

没料到他还有正事，莫非跟姐姐有关。只不过…他这样的，也不知他姐如何想。

子呈深思，唐丰小心翼翼拿眼看了看妙予那头，凑近嗫嚅。

“小鱼姑娘…你姐姐，可有婚配啊？”

少年狐疑，霎时怔愣。

“没，怎的啦？”

男子抓抓脑袋，又是那副窘样。

“过阵淮岭北地要举行彩灯节，应邀单身男女参加，你姐姐这…要不要报名？”

道出缘由，说是帮人打听，无非就是私心。听得人莫名其妙，敢情这家伙真想打他姐的主意，孟子呈琢磨着。

“啧，唐大哥还负责这事？”

对方正色点头，寻声而道。

“当地的习俗，免不得有负责的管事张罗。我这帮朱副将做事，他外甥是上僚地方官，就正巧…过来问问。”

会意他的话，子呈了然。

“哦哦，您意思是…想邀请我姐参加？”

“对对，不知小鱼姑娘…有没有时间。”

答得很快，迫不及待。

少年上下将人扫了一通，确定这人还算面善的情况下，便道。

“有倒是有，不过什么时候？”

“下月初七。”唐丰顺势说。

他应了声表示明白，知晓今天摊子人多，妙予没时间顾忌，遂张口。

“好吧，我回头问问姐姐，她正忙着，兴许没空管这头。”

耐心帮忙解释，男子转而笑了笑，继续望向另一头。

“行，那她忙，我这就…不打搅了。”

说罢欲离开，连馒头也不要了。孟子呈挠着下巴，半饷后一把拽住人的衣袖，突地又问。

“诶唐大哥，我可以参加吗？”

没料到他也想去，唐丰不明。

“你去凑什么热闹？”

子呈扯了一抹笑。

“嘿嘿，我也单身，不是也没婚配嘛。”

说得像那么回事，可这年纪哪里轮得到他。自个儿都还单着，便拍拍他的头。

“去，小子瞎起哄。”

像哄小孩子，子呈却不依不饶。

“那我也去，成还是不成？”

拉住不让走，男子没办法，眼看心仪的姑娘就在跟前，思索片刻唯有妥协。

“你想来就来吧，横竖你这年纪…不多便是。”

认真丢下一句，少年并不在意，笑呵呵。

“没关系，我陪姐姐去玩玩儿，入乡随俗嘛。”

见他这般，大概认为这事十拿九稳，唐丰同样乐。

“好吧，你回头确定一下，与小鱼姑娘同往就是。”

少年应声，再不磨蹭，挥挥手道别。

“知道了，唐大哥慢走。”

三两句说完就将人送走，以便好做下一通买卖。横竖图个热闹。再者他姐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二人好不容易才逃到一个安稳地，莫非真守着他一辈子不婚配不成。

听着挺有意思，上僚的彩灯节，这方民风竟是如此。若是品性适中，对得上眼的好人家，给姐姐一个寻觅良人的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念及此事，少年默默拿定主意，决定回头跟他姐好好商量一下。瞧这摊子，买卖归买卖，可嫁人得宠才是女人的最终归宿呀。

人不大点，心思却多。尤其经历这一年，不知不觉中成长不少，再不是从前那位温室娇养的小少爷。

妙予还在那边专心致志的忙，人来人往，老李看不过去。心疼她分身乏术，走近帮忙唠嗑几句。他这人也算半个老油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言两语，直把姑娘们绕得团团转。

一场买卖过后，午时早过，又误了饭点时间。眼看今天生意不赖，赚得盆满钵满，老李与姐弟两人决定下一趟馆子。

方乐街一直是这里最热闹的地方，今日人流量大，免不得喧嚣，四处可见的吆喝声。

镇上有几处不错的菜馆，是淮岭北地的特色。价格不贵，门庭若市。来此这么久还没机会静下来品尝当地美食，妙予应允，子呈也跟着一起去了。

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能坐下来歇会儿，三人皆是长舒口气。妙予体贴起身帮老李倒了杯热茶，回头叫来店小二，几人点了四菜一汤，刚刚好。

孟子呈可开心，美食当前倒多了几分孩子气。关于刚才他与唐丰的对话，老李也多多少少听了一些，一直没开口只是不愿插手这些无关紧要的交谈。

他老了，对彩灯节这类年轻人去的场所没有太大兴趣，不过关于妙予这丫头，他还是免不得关心。

见小子正跟妙予滔滔不绝闲聊，菜还没上齐，碗筷刚好备上。孟子呈说了个大概，想听他姐的意思，眨眨眼望向身侧女子。

“姐，那彩灯节，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去瞧瞧吧？”

伸手拉扯衣角，跃跃欲试。

妙予听了大概，细想，微摇头。

“不了，我还得帮李叔做生意，想必没有太多时间。”

她有她的顾虑，少年抿唇深思，拾起筷子。

“跟唐大哥同往便成了呗，初七我有歇，一块儿吧？”

目不转睛，一副期待样。老李深深看他一眼，拍拍他的脑门儿。

“你个臭小子，就只顾着自己玩儿。”

少年吃痛，懊恼着开口。

“不是了李叔，我这是帮姐姐…”

吃痛着欲言又止，知晓是在外头，他不好多说。

老李眼看这般，哪能不领悟。顺势琢磨半饷，等菜上齐，方才悠悠。

“好了，我都懂。小兔崽儿，你打扮打扮也去一趟吧。”

他也动摇了心思，跟着开始劝。

姑娘还没了解清楚，不禁问。

“彩灯节是什么节日？”

少年抓耳挠腮，依照听闻，

“哦哦，我听唐大哥说是单身男女参加的。”

老李点头附和。

“没错，小兔崽儿你是独身，去试试吧，就当玩玩儿。”

妙予架不住左右围攻，迟疑道。

“可是李叔…”

安抚性地摆手，老李夹起一块肉，先是给了姑娘，而后又到少年，一副长辈照顾晚辈的模样。

“别可是了，彩灯节是大节，多的是有头有脸家的少爷。你也不小了，与其让风岭坝那些男人招惹，不如耐着性子认真寻觅一位良人。”

话是直接，有些突然，说得姑娘面色一红。

她没好接下去，老李会意，品尝一口美食。

“得，李叔不是不知道，连你弟弟都替你着急，你还忍心让我们都担心？”

算算日子，今年她也快十七了。过了碧玉年华，难免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体会二人的用心，与其多想，不如顺了这方风俗，给自己一个机会。妙予静静思索，半饷后也松了口。

如他们所言，就当是去玩玩。决定下来，利落启唇。

“好，那我…且去一趟。阿呈，你跟唐公子说说，就当麻烦人家。”

乐见于她的举动，少年兴冲冲搁下筷来。

“行，阿呈明白，姐姐放心。”

一语达成，三人开始动筷，其乐融融的一餐。感受馆子内热闹的氛围，以食物为起点的升华，不知不觉渲染开来。

快乐，有时候往往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