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之妻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琴夫人爱品茶，莲步轻移，召唤小厮沏了一壶新茶，走近与聂炎一起坐到实木桌前。

掀开裙摆，随意而坐。手指捻起杯盏，听房间内传来一阵阵水声，烛火映照下佳人倩影飘动，旖旎生香。

院外这个位置能清晰听到内室的动静，她细心品味，不禁将目光投向跟前的侄儿。

见那家伙一动不动坐着，喉头滚动。偶见窗下婀娜的斜影，别开脸，搁下茶盏。

不甚自在的作派，她是过来人，有的事情自然很明白。玩味乐呵，饮去一口热茶坐定看戏。

再瞧面前端坐的聂炎，换上一身黑色束衫，挺拔颀长，更显精神。而那里头的姑娘，却似楚楚娇娜，娇小柔婉，二人看上去有种莫名的般配。

她以前老早就想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将她侄儿收服。如今看来，竟是最纯粹动人的小美人儿。

说到底，看这家伙正经，却还是色//欲熏天的小混蛋。

她想着，心下乐开，屏退两旁侍女。放下在外的作派，懒散凑近，幽幽道。

“怎么着，里头那姑娘你还没上手吧？”

肆无忌惮的说辞，对方听着却是习惯。摒除旁的杂念，如实。

“算是，不过我想娶她。”

直言道明，毫不拖泥带水。

妇人惊讶凝神，下意识。

“哟，还来真的啦？那人家小姑娘呢？怎么说？”

聆听里头的动静，片刻后得到一句。

“还没拿定主意。”

简单回应，也是聂炎暂时止步不前的原因。虽然一路走来有意无意都会接触，可他待妙予始终本分，没有半分越矩的意向。

琴夫人越听越有趣，她知道这侄儿如今本事大，平日里也拗得很。相处多年她何尝对他不是恨得咬牙。现在终于有人治得了他，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思索来回，她漫不经心，一脸了然。

“哦哦，原来是这样。敢情还在积极进取之中了。要不…姑姑帮帮忙？”

神秘的口吻，换来干脆的拒绝。

“不必。”

答得那般快，对于这点，她算是最明白的。无奈挑眉，指他。

“你这臭小子，等你到手不知何年何月。”

吐息懊恼，故作严肃。

聂炎转而看着她，思量片刻，动手倒茶。

“应该不会太久。”

替她斟满一杯，推至面前。妇人随意接过，不屑。

“你又知道？得了吧，改明我带她去…”

“琴姑。”

话未说完就被截住，抬眼，不解道。

“怎么？”

盯着她，男人正色，浑然像是对待正经事，沉声叮嘱。

“别带她去不干净的地方。”

话中意义颇深，了解自家姑母的性子。无非就是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作派，他心里清楚，遂更不放心。

听这一言，她意味不明用手托腮，笑眯眯一晒。

“呵，你倒是护得紧。”

说罢见人不动声色，继续安抚。

“放心，我那些暗里头的生意，没事也不会让她去。但明面上的…最近我正巧缺些人手，携她四处走走，你不介意吧？”

既然能在她府上做客，平日也会在晋淮城中转。而她近来有不少生意忙，大概有意无意也会带人去，索性提前告知。

聂炎沉默无言，闻此顺口一句。

“你的买卖妙予大可以胜任。”

他当然知道，既然带人来，便不会老实守着府邸不离开。妙予也有她的想法，又不是他能左右。

琴夫人掩唇而笑，眸子动。

“哦？你舍得让她忙活？”

看了看里头，他答得轻松。

“若她无聊。”

一门心思向着她，听得妇人兀自抱臂，没好气。

“呵，知道啦，你聂大将军的人。姑母但凡费心些，明白。”

话说到这份上，她也差不多算了解。

对于这样的答复，明人不说暗话，他自是放心。

“多谢姑母。”

以茶代酒，客气周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琴夫人聪颖，眼观此举，再听屋内停歇而止的水声。机敏勾唇，大方站起身。

伸个懒腰，因着等人来的缘故，她折腾了一天。忙碌那么久她也累了，改明儿还有几庄生意要谈，便不愿多待，识相出口。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待姑娘沐浴完。你们…定有许多话聊。”

意味深长的尾音，聂炎却没回话。与她一同起身，颔首恭敬。

“嗯，姑母早歇。”

作势送她，妇人微笑，轻拍肩膀交代一声。

“那姑母先进屋了。”

语毕转身往前，身后侄儿话不多说有礼相送。二人一前一后行走，一直将人送到回廊尽头，方才止步停歇。

踱步返回，走回来，继续饮了些茶。看时辰，屋中的侍女已经打点妥善一切。捧起姑娘换洗过后的衣衫，轻手轻脚推门走出。

出门见有他在，弯腰拘礼。

他们不知道大将军带了什么人来，不过都生了一颗玲珑心。看出不一般，瞬间明确。

聂炎不动声色扫了眼里头，继续安分等待。

女子长发最难打理，需要利用屋内暖洋洋的炭火，烘烤片刻足矣。

丫鬟们眼瞧大将军守候在外，完事不再多待，留下两人。简单的小院亭台，雨势渐歇。一内一外，各处其位。

对于女儿家的磨蹭，他很有耐心。

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等，直到半柱香时间过去，那抹娇影停止晃动。起身，踱步来回，直剌剌站到姑娘门外。

妙予还不知他在外面等着，收拾好衣衫从内推门而出。一身藕色缎裙，抬眸，正巧撞上对方灼热的视线。

原以为送至府中就会走，毕竟军务繁忙，哪知…

秀脸顿住，意识到他还未离开，唇瓣微启，心底漾起不知名的滋味。

想必是在等她收拾，亦或者…还有些话要交代吧。

一路走来，他们好像还没有多的时间交谈。如今顺利送达目的地，理所应当，总该说点什么。

端端站定，一张白皙的小脸儿，错愕转瞬即逝。秀发才将打理完，如瀑般顺垂。拂在脸蛋两旁，显得愈发小巧。水盈的眸子一动不动，双瞳潋滟，却是灵气逼人。

她的眼眸像是要望进人心底去，一旦触及，毫无招架之力。

再看琴夫人拿来的衣衫也是特别，瞧上去素雅简洁，却能将姑娘的身型勾勒得起伏有致。像仙灵，更如一只活脱脱的小妖精。

意识到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聂炎抵鼻轻咳，试图平复心境。

相视片刻，二人都没开口。挨得一阵，他知道时间不多，便打破沉默。

出口自然关心。

“这一趟赶路，累不累？”

妙予上前两步，闻罢笑了笑。

“还好，想必将军更甚。”

柔声细语，如何不叫人牵挂，他撇开视线。

“习惯了。”

说到这，忆起对方来此的目的，再嘱咐。

“孟子呈五日后会到城中，转运一些事，你若想见他，让他们带你去。”

妥帖打点好一切，知道她惦记家人，更是设想周全。

姑娘眼神触动，点头应下。

“好。”

语毕，周遭一切突地陷入静止般。

望着跟前的男人，一动不动，不解对方就此打住的缘由。只觉得那眼神她不敢再触，意义颇深，却又读不明。

想到近来发生的事，一时乱了思绪。

小心握住衣摆，姑娘静默而立。斟酌接下来要说的话，刚恍神打算退开些许。那人竟伸手一把带住她的腰身，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许是身量悬殊，总让人手足无措。

俯身逼近，道出早就想说的话。

“上次屋顶的对谈，答应我，好好考虑一下。”

临到这刻，到底是没忍住，出口直言。

她听后怔了怔，双颊略微泛红。

环过那小腰，不放弃，再正色。

“下次再来，你告诉我。”

倘若需要时间，他愿意等。

妙予听到这里只觉心跳加快，喃喃细语。

“嗯…”

品出话里的意思，他压住心动，大概意识到姑娘真的决定考虑，眉间深沉。

“此话当真？”

说得直接，她如何躲得过。

脑海中浮现一些画面，从淮岭一路到达晋淮。点点滴滴萦绕其中，心弦隐隐触动。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份感觉，只知需要时间理清。乱做一团的思绪杂乱无章，指尖轻颤，想得多，比当初离开洛城时还要无措。

面对如此情景，姑娘好一阵才稳下心神。轻轻扭过脑袋，琢磨着，半饷后小声。

“我应你…好好考虑…”

一语像是定心丸，他忽地放下心来，也高兴她愿意认真思考他说的话。

看天色，无奈不能耽搁太久，沉声叮嘱。

“行，那我走了？”

松开手臂的力道，小姑娘得了松缓，默默向后退了些。

脸蛋还有些红，口吻却坚定，望着他，耐心。

“将军一路小心。”

他利落应下，不放心又交代了些别的。

妙予认真听着。大雨过后，夜风徐徐。心乱不知所起，彼此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