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之妻 第10章 第十章

如此交谈，待到目的地戛然而止。

那天妙予睡得很早，大概难得有一天歇息，白日又帮女眷们收拾打扮一通。挨到床榻，困意上涌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她简单做了些早点。涂抹脂粉，整理着装随后下山。唐丰与子呈早早就等在了山间，望着来往过路的姑娘，孟子呈叼着杂草观察许久，东张西望，一门心思等着自家姐姐到来。

直至她的出现，两人皆是被她吸引了所有目光。一望之下不禁呆愣，眼中满是惊讶。

原来她稍加打扮竟比平日更加耀眼。

唐丰看傻了，而子呈看呆只是因为太久没见过姐姐精心梳妆，自打离开洛城，他姐一向比较低调。

眼瞧这，那姓唐的傻小子就差走不动路。一路上都围着他姐聊这说那，跟个没头苍蝇一样，滔滔不绝。

孟子呈无法，唯有默默无言跟在后头。腿伤比先前要好，唐丰不知从哪搞了辆马车，看来是下了血本。他和妙予顺理成章坐在里头，他靠着小歇，倒是他姐，免不得出言感谢。

姑娘家语声温柔，唐丰也不知怎的，直听得满脸通红。草草起身，傻乎乎坐到前头去帮忙驾马。子呈看得有意思，少年模样，眼中尽是笑意。

听说彩灯节在风岭坝往上的岳清河边举行。那里离这有段距离，因此唐丰才雇了马车，殷勤之至，看来当真对他姐有意思。

关于这个，小子不敢乱说话，毕竟她姐还有些威势。二人一母同胞，如今都不在了，只有他姐才管得住他。

其实她姐挺倔，只不过逃亡一年磨了性子。渐渐有些逆来顺受，会瞧形势。

他何曾不是一样，人都会成长，尤其经历这些。

马车摇晃，一路慢悠悠来到风岭坝以北的岳清河。人流穿梭，难怪他们要提前这么早出门，原来此地当真离安平寨有些远，且人多。放眼望去，好多人都早到了。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手中捧着彩绘花灯，还有的正用笔亲手描绘。就等寻到结伴之人，夜晚一同游赏。

好浪漫的一处景象，少年兀自想象。

车停稳，他收回目光，小心仔细牵住妙予下车。姑娘一身浅色罗裙，脂粉细，红唇朱鼻。萦绕而过传来淡香，乌发垂顺那般撩拨。有小女儿的娇，更有妆点后的媚。

自打她出现，所有男子都投来倾慕的目光。

少年不太好意思挠脑门儿，而他身旁的女子更是如此，面对那齐刷刷的视线，几乎不敢去迎。

来人多是炎军里的男人，大概是打算趁这个机会摆脱多年的光棍生涯。听说行军打仗的人不太好找媳妇儿，因为性子硬，还有些生死难料的缘故。

唐丰不知跑哪儿去了，据说是去给妙予买花灯，由她执笔描画，方才映了那节气。

望着那些垂涎欲滴的男人，子呈下意识低头与姐姐耳语。有些人似乎在营里见过，一看就有他们两倍大，不知会不会吃了他们。

对于这样的说法，妙予也有些害怕。

淮岭北地的男人大多高大，包括唐丰。只是他少了一些气场，看上去害羞呆愣，比军营里的人多了几分亲和力。

正小声交谈，唐丰已经气喘吁吁跑回，手里拎着两展花灯，一个给子呈，另个给了妙予。

接过那颇具地方特色的小物件，少年瞭望四下，不禁张口。

“唐大哥，咱们这趟该要等到晚上去了吧？”

唐丰在擦汗，不想在佳人面前失仪。

“正是，彩灯节要到子时才结束，大概需要待一天。”

没料到会这般，少年哑然。

“啊？这么久？”

看出他的在意，更体恤姑娘，安抚。

“当然如果觉着没意思，也可以早些离开，不妨事。”

说罢急急忙忙往出口方向瞧，眼波流转，像在寻人。

实际他的确有公务，毕竟他还在营里帮朱副将做事。妙予心细，看出他的欲意，凝望柔声。

“不知唐公子可是有别的要事？”

姑娘一言，瞬间拉去唐丰的注意力。转而打量，突地窘迫。

“不，不，我只是在等朱副将，他今天也要过来，大概寻我有些事。”

子呈本在观望，瞬间瞪大眼睛。

“朱副将也来这种地方？”

没料到，同样的疑惑也让妙予侧目，姐弟二人都是不解。唐丰抿了抿唇，幽幽解释。

“事实上还有将军，以往岳清河彩灯节，难免有些男子饮酒后唐突佳人。为了防止发生些见不得人的事，上头都会派人看守。”

“原来是这样。”少年听后明白过来。

琢磨哪里不对，又再问。“那将军也要参与吗？”

没想过他会说这个，唐丰挠头，笑。

“你小子想什么，将军那人，怎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言下之意大人物都干正经事，无关此类小儿女情。

子呈顺着他的话，诙谐调笑。

“您这说得…仿佛将军就爱上阵杀敌，营里折腾。”

口无遮拦的语气，引得男子立刻以手势噤声。

“你小声些，这里可是什么人都有。”

告诫他不要胡说，到底是营里的男人，懂得规矩。小子初来乍到，见此一幕，乖乖听话。

“好吧，子呈不乱说就是了。”

作势拍拍他的肩头，再看那始终安安静静的小姑娘。神色缓，走过去关心。

“小鱼，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帮你买。”

妙予听罢抬眸，一双眼睛就像装了水，那般柔，连出口的话也懂礼。

“不用麻烦了唐公子，我跟阿呈四下逛逛，你若有事就先去忙。”

告知对方不用折腾，唐丰本是有心，听后反而沉了一些，唯唯诺诺。

“好，等我敲定那边，回头再过来找你。”

不太自在说。勾唇浅笑，姑娘体贴应声。

“嗯，公子一切当心。”

听他们你来我往的交谈，待人走开，少年好整以暇找了事情，指指河边，那里有处空位，遂提议。

“姐，我们找个地方画这玩意儿吧。”

妙予低头看花灯，经他一说，点头表示应允。

握住手中两展空白的花灯，既然来了，还是先把关键的物件弄好吧。否则回头拎着这玩意儿，什么都没做，倒不知待这么久为了什么。

他实则也是无聊，可又不放心姐姐过来，遂只有将人拉到边上，没事就先画画花灯吧。

二人一起找了河边一处空位落坐，幕天席地，大家都在描绘。也有少部分女子嬉笑打闹，四处行走。

大概是身边男人离开了，妙予这方忽然空出位置。一旁高瘦的小少年，一看就是亲戚，而这样漂亮的姑娘，竟没有正经男人作陪。周遭那些人暗暗打量着，没过多久，不禁纷纷走了过来。

入眼全是男人。

子呈本来还在用心描画，哪知一个不慎抬头，高大威猛一帮汉子就这么围了上来。

看体格，这些人大概都有他姐两倍般大，仿佛要吃人般。少年反应快，起身立刻挡到妙予身前。一堆人在河边你推我搡，差点挤下河去。

佳人手足无措。

头一回碰上这场景，男人们直剌剌迎上，试图找话题与她交谈，却又说不到点子上。起先她还微笑附和，只是不知不觉人渐渐多起来，当真有些招架不住。

面对此景，孟子呈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男人一个接一个，跟没见过姑娘似的。好不容易搞定这头，那边又来了几个衣着不凡的少爷。

真是看不见尽头。

他们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妙予没法子，唯有出言相劝。她弟是真着急，一副家属模样，老成持重。姑娘看得莞尔，伸手拉住他。就怕对方年轻气盛，一不小心动起手来。

孟子呈事实上真被搅得无奈，本能去推。那些大汉哪给他机会，弱不禁风的小子，站进去挤一挤，他也有些应接不暇。

眼看人越来越多，突然入口方向传来声响。几人快马加鞭前来，马儿仰天发出嘶吼。待停稳，一众人丢开缰绳一跃而下，放眼望，正是朱副将与那日玄湖边两名男子，以及为首的聂大将军。

因着几人前来，河边人群逐渐安分下来。妙予捧起花灯回首瞭望，茫茫人海，倩影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