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无忧猛的睁开了眼睛,惊魂未定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环顾四周,什么异常都没有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鸢无忧靠在床上,他的心跳如同**时的鼓点一般急促而密集,喉咙很干净没有液体,但那种诡异的溺死感却让他再一次胆战心惊。
他心里清楚,这不是梦,绝对不是。
【镜子】不会做梦。
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是某人让他看到了什么。
这和现在基地的异常有什么关系。
还有,沐衍说的“睡觉时间”是什么意思。是指神胎,还是指他?
以及那莫名其妙的窒息感,像溺水一样。
鸢无忧摇了摇头,他暂时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将这些先压在心底,慢慢来看。
他看了眼窗外,发现伊波拉才刚刚升起,早晨才刚刚到达。通讯器上的时间也向他证明了,这正好是他平时起床的时间。
一切都很正常。
鸢无忧抹了把脸,转身进了盥洗室洗漱。
等他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门口站着正在等候的杰瑞尔。
鸢无忧一边默默地把正在擦脸的毛巾放了回去,一边问道:“有什么事?”
“报告长官。”杰瑞尔向他行礼,“上将请您过去,今天早晨,我们在伊克镇的巡逻区域内发现了东西。”
鸢无忧来了兴趣,他朝杰瑞尔点了点头,抽来挂在一旁的外套穿在身上,示意杰瑞尔带他过去。
穿过他住着的访客区域,杰瑞尔带着鸢无忧走向了一个站着许多士兵的走廊。这地方之前参观的时候并没有来过,杰瑞尔解释道:“这片是存放危险物品和关押特殊囚犯的区域,若非特殊事件,一般不对外开放。”
鸢无忧点头:“所以说,你们到底找到了什么?”
“一具休眠舱。”杰瑞尔回答,“里面是什么我不清楚,将军只要求我带您过来。”
休眠舱?鸢无忧没再说话,垂下目光,边走边想。莫非和世界树有关?可如果和世界树有关的话,叫他来干什么?除非,除非那位上将在这几天已经查到他的身份。那这位上将还真是对他上心,用了两天多的时间专门查他。
不过要真让这老头查到了什么,那么执行处内部肯定有问题。得想办法传消息给卡拉。
破旧的走廊里布满管道,时不时有冷却液从通风口滴下来,清脆的声音格外明显。
鸢无忧跨过地上的管道,抬头看向眼前紧闭着的大门。门口时卫兵拦住他们:“请出示通行证。”
杰瑞尔把通行证和通讯器上的命令一同展示给卫兵,卫兵仔细看了两三遍,把通讯器递还给他,才说:“将军下了命令,你留在外面,长官一个人进去就好。”
鸢无忧看了一眼那个卫兵,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绕开卫兵走了进去。
房间内部倒比外面好不少,浓郁的消毒水味刺得鸢无忧想咳嗽,他接过一旁递来的防菌服,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另一侧放着一个老旧的休眠舱。舱体上布满了奇怪的菌种,随着休眠舱的运行起伏,像某种兽类的呼吸孔。墨绿色的菌液滴在地面上,粘稠恶心。鸢无忧皱起眉,他有点想转头就走。
“你来了。”年迈的声音从他右侧传来。
鸢无忧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位将军身上。上将坐在一座轮椅上,下半身用棉被盖着,鸢无忧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很淡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一样,味道很淡,如果不是他嗅觉比常人好他都闻不出来。
上将简单介绍自己:“得克墨斯,我们以前在亨德尔的宴会上见过。”
“约希芬尔,隶属于第六执行处行动部,负责此次专员案件。”鸢无忧向他行礼,恰到好处的让自己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激动,“很荣幸能被您记得。”
得克墨斯浑浊的双眼紧盯着鸢无忧的脸,他说:“那是自然,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成就的人,我一向记得很清楚。”
哈,他认出我了,鸢无忧眨了下眼,对上得克墨斯的视线,笑着说:“运气使然罢了,阁下若是再年轻几十岁,怕是也能赶上这种好时候。”
得克墨斯嗤笑:“我可没那种好运气,不然也不会再13号港口这种好地方待一辈子。”
【哦,嫉妒我】,鸢无忧忍不住在心里笑出声,【这位上将真有意思,又不是我让你呆在这里的,你在我面前阴阳怪气什么,有本事去女皇脸上喊几句。看看是你先调回帝都,还是你的脑袋先落地。】
“将军,已经准备好开启休眠舱了。”
得克墨斯终于舍得移开目光,他向前来报告的实验人员点了点头,回头邀请道,“请吧,年轻的执行官阁下。让我们看看,这一次伊克镇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子的惊喜。”
鸢无忧跟着他走到玻璃前,嫌弃的看着休眠舱。
“准备工作完成,唤醒即将开启。”
“倒计时,10,9,8......”
“菌种灭活即将开始。”
墙角的机器喷出白色的烟雾,墨绿色的菌种朝鸢无忧的视线吐出一股液体,随着烟雾落在地面上,逐渐枯萎成深褐色。
“菌种灭活完成,灭活液抽离完成”
“即将开始唤醒流程。”
浅绿色的冷冻液随着管道排出,隔着实验室的玻璃,鸢无忧对上一双浅蓝的眼睛。
那是一张很古典的脸,即使再休眠舱泡了很久,从略微肿胀到变形的脸上还是可以看出他曾经长着一张很吸引人的脸。鸢无忧皱起眉,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只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得克墨斯仔细看了好一阵,“这是..这个长相,塞米希罗尔的人?塞米希罗尔的人怎么会在伊克镇?早在波历冬独立之前,塞米希罗尔的人就已经不会来伊克镇了。你们,准备好□□,进去看看。”
“是。”几个穿着防护服,拿着□□的士兵小心翼翼的从侧门进入,慢慢靠近休眠舱。
休眠舱中的男人慢慢坐起身,他似乎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近乎迷茫的看着围上来的士兵。
“报告,他似乎没有攻击性,而且不具备实验体特征,似乎只是一个在伊克镇封起来之前来到这的倒霉人。”一位士兵向外面报告。
不对,这个人,他到底在哪里见过,鸢无忧蹙眉。
塞米西罗尔的男人,教堂奇怪的香水,安检门奇怪的目光,还有他之前的梦,最近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就好像,特意等着他前来一样。
“退后!”得克墨斯突然喊出声,他的眼神变得十分狂热,烫的鸢无忧忍不住后退一步。
在他出声的一瞬间,休眠舱里的男人眼神变得锐利。他单手撑着休眠舱的边缘,直接腾空而起,双腿扣住一名士兵的脑袋,将他甩向墙壁。随后他以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姿势在空中一个转身,将另一名士兵丢出去。其他士兵举起□□,得克墨斯大喊:“停下,停下,不要攻击他,不能伤了他,启动催眠气体,立刻!”
鸢无忧瞪向他:“不能启动催眠气体,这么大剂量,先倒下的是我们的士兵!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你我都不敢保证!”
“我知道!”得克墨斯回答他,“启动催眠气体!”
随着实验人员按下按钮,催眠气体瞬间布满内部,士兵们最先承受不住,一个一个倒在地上。怪异的男人却没有任何攻击士兵的意图,他只是扭过头,紧紧盯着他们,隔了好一会,才向地上倒去。
得克墨斯抬手:“将士兵们送去休息,这个人,送到医疗室,看好他。”他转头看向鸢无忧,“执行官阁下,我们到会议室再谈。”
“好啊。”鸢无忧哼笑,“阁下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不然我可不保证,女皇陛下会听到什么样的声音。”
会议室惨白的灯光晃了两下,照在鸢无忧紧绷着的脸上。
得克墨斯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关上门离开这里。
他认出我来了,鸢无忧眯起眼,那么,如果不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他的身份,这位将军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那么,鸢无忧阁下。”得克墨斯转过头来,突然笑了笑,“啊,还真是非常古典的名字,现在的人,很少有人这么起名了吧。那位教授还真是独特,不过我听说,前些日子这位教授突然没了音讯,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
“这和我们讨论的话题并无关系,将军。”从进入会议室到现在,鸢无忧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冷着脸继续说,“而且,身为驻军,阁下的手伸的有点长了吧。”
得克墨斯赞同的点点头:“确实,但阁下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所以我不得不想点话题供我们彼此敞开心扉。”
“哈?”鸢无忧笑出声,“如果将军想要坦诚的聊些事情,我们不妨聊聊您是如何从中将‘晋升’成为黑天鹅驻地的负责上将,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啊,可喜可贺。”
得克墨斯没在接话,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坐在桌子另一侧的鸢无忧,“阁下的牙尖嘴利令人佩服,不过今天我们可不是探讨这些来的。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不知道阁下曾经是否听说过塞米希罗尔那位白皇帝,这么多年来一直再找人的消息。”
鸢无忧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他就是白皇帝要找的人?”
他接过文件,低头看了几眼,这些都是有关白皇帝寻人的相关报道。自从独立战争之后,白皇帝就一直在各国寻求帮助,企图寻找某人。外界有关这件事的传闻五花八门,有人说白皇帝要找的是他的家人,也有人说这位是白皇帝的心上人,但无论外界怎么传这件事,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有关这个人的外貌或其他特征的消息传出来。他沉吟片刻:“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这也不是您这般保着他的理由。且不说您能否证明他的身份,波历冬的上将为了他国人士伤害本国士兵,这种新闻传出去,哈哈,将军的未来还真是触目可及呢。”
得克墨斯看着他:“请允许我为刚才的冒犯道歉,阁下。若没有方式证明他的身份,此刻我绝不会邀请您来到这里。”
他说:“我同阁下说了那么多,阁下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想同我合作?”鸢无忧放下手中的文件,双手扣在桌面上,盯着他的眼睛,“当然可以,不过阁下是否能满足我的要求呢?”
“那就要看您开出的要求,黑天鹅是否可以做到了。”得克墨斯回到,他的言下之意,只要鸢无忧看出的条件合理,就是倾尽黑天鹅的力量,他也可以满足鸢无忧。
鸢无忧的眼神不偏不倚,迎着得克墨斯打量的目光,他清晰地吐出条件:
“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归还我的人身自由,对我开放在驻地内和伊克镇探索的权限。当然,我可以保证,在非必要条件下,我不会破坏任何您的布置。
第二,我要参与到有关这位睡美人的事情中来,白皇帝的赏金,我要四成。”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很低,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第三,请允许我保留一条以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如何呢,将军?”
得克墨斯眯起眼:“阁下当真是无利不起早。”
鸢无忧咧开嘴角:“当然,没有足够的利益,怎么能保证我们的合作稳固呢?”
“哈哈哈哈哈,”得克墨斯同样笑到,“当然可以,鸢无忧阁下,和您这种聪明人合作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那么,现在请您回到房间去,我会对这位先生进行一些清洗,以保证您可以参与到我们的谈话中。”
鸢无忧微笑着站起身。
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起走到门边,鸢无忧朝将军点头,“那么,合作愉快。”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得克墨斯目送着他离开,副将迎了上来,推着他往自己的办公室去:“将军,您真要和他合作?”
“当然不”,得克墨斯嗤笑一声,“帝都的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一群围着钱转的苍蝇。无非是稳着他,而且我很好奇,这位执行官来伊克镇,到底是为了什么。”
另一边,鸢无忧离开实验区,杰瑞尔赶紧围了上来:“长官,将军他没为难您吧。将军他,脾气是差了点,但是人挺好的。”
“嗯,没事,我们只是看了看那个休眠仓。”鸢无忧点头,笑着睨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为难我?”
杰瑞尔立即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微微压低了声音,“将军他,被贬到这里来心里一直有怨气,嗯,我的意思是,他对您可能有些敌意,但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好人?鸢无忧在心里憋不住笑,能在女皇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会是什么好人。不过,这位上将在士兵眼里有这么好的口碑,会让事情变得麻烦起来的。
“放心,我能理解。”鸢无忧轻笑了下,“我们回去吧。”
直到一个人回到房间,鸢无忧才皱起眉。
得克墨斯问他沐衍的事情,估计也是在试探他,沐衍在失踪前就在研究伊克镇的事情。如今除了他清楚沐衍来到这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沐衍到底去了哪里,接下来这样的试探只会多不会少。
至于那位睡美人先生,估计得克墨斯留他的理由不会这么简单。
会和玛利娅提到的邪神有关吗?来到这里后,和邪神有关的除了“梦”里自称【母亲】的家伙,还有一点可疑的是,之前在小教堂闻到的熏香。得克墨斯在盘算的会和这些有关吗?
看来,等到进入伊克镇,他需要找时间和玛利娅再见一面。
还有沐衍,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他,本来他只是来完成任务,顺便查一下沐衍失踪的事情的,这下好了,什么事都扯上了。
哎,难怪女皇会让他一个人来,要和教廷合作,除了他,其他人来到这里,要是得知还得和教廷合作,怕是恨不得吊死在皇宫门口。
鸢无忧眯起眼,把耳朵和尾巴放出来透透风,无论是因为什么,只有见到睡美人,剩下的事情才能慢慢搞清楚。这么看来,他还得找个机会提前见那个人。
“为什么我不会分身啊,怎么这么多事情。”他整个人瘫倒在床上,顺着床沿慢慢滑坐在地上,从手指取下光脑又翻了几遍,然而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军部或者执行处发的一堆活动邮件或者垃圾邮件,什么都没收到。
唉,要是在家里,这个点他都打算申请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