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忠犬请怜爱 第20章 苍山

“丰水城，那么好的一个城，我们走得早，听说那里被围了好几天，士兵和百姓饿死了一大片，街上人吃人…”老人浑浊的眼里盈满了泪水，抱着腿坐下，平静地和女人对话。

女人扭着头在肩上的衣服上拭泪，

“活不下去了，我们只能吃人，我们东躲西藏的，捡了这孩子，吃了不知多少人，那些兵终于走了”女人耸着鼻涕，

“兵走了，丰水城也待不下去了，我们就一路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来了这荒山野岭，把这里的老板也杀了吃了，有一天，来了几个黑衣人，他们说要给我们介绍人肉来，还说要给我们钱，我们不要钱，只要吃的，他们就给我们带了一些青菜，说把这些给我们这些当报酬…”

“黑衣人只要前几天过来告诉我们，那些他们口中的人过几天就真的会过来，活生生被我们杀了吃，哪像你们，还这么对我们……”女人抱怨着。

“那些都是我们囤的肉…”女人抬头示意了一番角落的大罐子。

老爷子让小灵儿扶自己起来，朝着瓦罐走去，九仔还是提醒了一句，

“爷爷，那里都是些难看的尸体…”

老爷子没回答他，神情肃然，让小灵儿扶着，从第一个罐子走到最后一个，在最后一个瓦罐面前停住了脚步。

万老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罐子内那双血淋淋的眼睛。

“这人我见过”老人眯着眼，自言自语道。

万老回过头，严肃地对着温济舟说道：“前几日就是这位大侠将我们爷孙俩从土匪手里救下半条命来的！”

几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女人身上。

“这是个新人！前几天有几个黑衣人提着鸡蛋和白菜过来说的！你们要吃都给你们好了！还有鸡蛋和白菜！都在那个柜子里了…”见众人都怨恨地盯着她，女人殃殃地说话，十分害怕。

温济舟走到角落的柜子面前，柜子上满是油腻腻的手印，想来是那家子人吃了人肉还要加些配菜，顺道打开柜子拿的时候粘上的。

忍着恶心打开柜子一看，都是一些青菜，温济舟挑了最外面还算新鲜的一颗白菜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说出自己的判断，

“根据这颗白菜的新鲜程度来看，爷爷口中那个还没腐烂的大侠死了不到一周”

小灵儿亮亮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像是推算明白了，微笑着朝温济舟点了点头。

“是！那天我和爷爷被山匪抢劫的时候，一个大侠穿一身有些黑的长衣服，还带着爷爷平时干活用的那种草帽，像是急着去哪里，爷爷正要问他的名字，他就急匆匆地走了”小灵儿努力回忆着那天。

老人开心地摸了摸孙女的头，“小灵儿真聪明，是的，当时我还想问问他的名字，他说与人有约，我们一回头，人就走了”

“还有衣服，就在那个箱子里，你们也拿走吧，不要吃我们了…”女人恳求着。

温济舟四下回头，小灵儿已经站在了灶台旁的大箱子那里，一双小手有些吃力地将那大箱子打开。

众人围了上去，那箱子被塞的满满当当的，里面全是衣服和财宝。

万老大着胆子，开始在箱内翻找着，手碰到一块衣料，将它抽了出来。

“找到了！就是这件长袍！”万老激动地把衣袍拿了下来，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滑落在了地上。

小灵儿个子小，蹲下去将那物件捡了起来，是一个令牌。

九仔从小灵儿手中拿过令牌，仔细端详，那是一块方形黛色令牌，雕刻精美，上刻二字，

“苍、山、彭、奇”小灵儿一字一顿地念道。

“你也认识字啊！”九仔惊讶地看着小灵儿，温济舟瞪了他一眼。

“哈哈，老朽年轻时读过一些书，不过后来战乱，穷得连房子都卖了，平日里我就教他们认些字，总不至于目不识丁”万老解释着。

九仔点了点头，又仔细盯着这块令牌。

“这令牌好生眼熟”九仔小声嘀咕，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激动地说道：“这是苍山的令牌！”

“你这不是废话嘛！认识字的都知道！”

小灵儿也附和着点头。

“你知道苍山是哪吗？”九仔白了一眼温济舟，

“苍山在断情谷往南，一直走下去，大概要个三四天，见到一处云雾缭绕，山势陡峭之地便是苍山了”九仔边走还边摇头晃脑地嘚瑟，显得自己博学多知的模样，

对温济舟这人的战胜打压，是九仔骄傲得意的无限养料。

“此地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听说苍山的弟子日日苦练剑法，戒贪嗔，戒色，一心向道，一些对练武有着痴迷的江湖人会前去此地学习剑法”

“没了？”温济舟问着。

“没了”

“你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一点”温济舟冷哼一声，敲了敲九仔四处得意摇摆的脑袋。“一入苍山，终生不许离开苍山半步，如若他真是苍山弟子，怎么会如此光明正大地下山？”

“若是他决心下山，放弃这个身份呢？”

“那又怎么躲过那般严苛的搜身，将这令牌带下山呢？”温济舟反问着，“你可知道，苍山弟子，视令牌如生命，令在人在，令丢…”温济舟看了罐中人的样子，没继续说下去。

“少侠，我想将这些可怜的孩子找个地方埋葬了，死的这般惨，若是死后也没一地安寝，多可怜”万老提议着。

“好，我陪您一起吧。”

二人商量了一会儿，从后厨拿了两把铁锹，准备去后山挖坟。

温济舟将相对轻便的铁锹给了老人，顺道还能让他当个拐杖撑着走，自己扛了第一个大瓦罐，二人朝后山走去。

临走前，对两个小孩嘱咐着：“你们去客栈外面呆着，我们顺道去找点吃的，那些人命换来的东西，我吃不下去”

“我也是”两个小孩齐声开口。

那些柜子里的白菜，有些上面还沾着些油腻腻的掌印，或是挂着些肉屑，且不说那些菜本身就是谋财害命的所谓“报酬”，单看那模样便也吃不下去。

来到后山，老爷子勘察好了一块地，拿起铁锹就准备挖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地刨着土。

正往下挖着，看到一些绿油油的东西，是一些野菜。

“太好了！这里还有一些野菜，等会可以带回去给他们做点吃的！”温济舟很开心，万老也开心地点头。

多亏了老人的提议，也许这些野菜是上天对善良的恩赐。

“少侠和那小子，可是两兄弟？”老人刨着土问着温济舟，一旁已经堆了小小的土堆。

“不是，是我路上捡的个小孩”温济舟笑着回答。“爷爷您叫我温济舟就行了，我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普通人，称不上‘侠’字”

老人将铁锹猛然一立，支撑着铁锹，正色道：“如何称不上侠？你武艺高强，又心地善良，方才若没有你，我们这些人只怕已经进了他们的肚子了！”

温济舟微笑着摇了摇头，“您就别谦虚了，要我说，没有你们几个的帮助，我只怕危在旦夕呢，要说‘侠’字，您，九仔，万灵，都是我心里的侠”

万老大笑着，“好！既然温大侠说老朽是侠，那老朽就是侠！”

二人哈哈笑着，继续向下挖着，一旁慢慢堆起了高高的土堆，天色渐晚，二人将那瓦罐埋下，又扬土将它埋葬。

一切结束，已是黄昏时分。

“搞定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爷爷，明日再来挖”

“好”

两人回去路上摘了些野菜野草，老人跟在温济舟身后，有些吃力，温济舟还是强行将他背了起来，朝着客栈走去。

他的脚已经磨破了，衣服也破烂不堪，到了客栈，老人让他坐着休息，温济舟将野草托给九仔，喂给马儿，跟着爷爷去后厨找了个相对干净的锅，跟孩子们做了些野菜汤。

“先喝这野菜汤吧，这些天也只能吃些这种东西了”老爷子无奈地说着。

温济舟滋溜地喝着汤，“我跟爷爷想这几日把这些尸体都埋在后山，你们俩就在客栈乖乖地等我们”

“不行！我和小灵儿也要来帮你们！”九仔拉着小灵儿举手，“是不是啊万灵！”

万灵笑着点了点头。

温济舟捏了捏两个娃娃可爱的小脸，“好”

“喂，大高个，你说后厨那群人怎么处理？”九仔问着温济舟，他方才都不敢带着小灵儿去那里，虽然将活下来的两人点了哑穴，但是看到他们那双饥渴的眼睛，好像随时会跳起来吃人一样。

“既然他们爱在这里待着，那就呆一辈子吧，如果在此饿死，也算天人报应”温济舟冷声说着，一口喝光了第二碗野菜汤。

“而且，你大哥我姓温，以后记得叫我温哥哥，别一口一个大高个的，显得我欺负你一样”温济舟朝着九仔说着。

九仔面露不屑瞥了嘴，阴阳怪气地重复着，“咦~还温哥哥~这么大的人了…”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四个人齐心协力，终于将除了那位苍山人以外所有的尸体都安葬好了。

温济舟想把大家先护送回平京城，万老感谢了他的好意，但他还是想先去苍山一趟。

“若真如你们所说，这苍山人对家乡有着这么浓厚的情感，我认为还是得将他带回苍山埋葬，也算落叶归根”

万老和罐内的人四目相对，

“其他的几个可怜孩子，我不知道身份，只能这样委屈他们，这位大侠救了我和小灵儿的命，我们理应将他妥善安置，温大侠，这位娃娃侠，你们先走，我带着小灵儿将恩人护送回去，再回平京城”

温济舟有些担心两人，一老一小，虽然苍山是名门正派，但总归是些江湖人，刀剑无眼，这样前去交涉，又事关生死大事，难免有什么摩擦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