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睡得晚,不耽误第二天起得比鸡还早。
任冉今天工作主要是出外勤,早起先去工作室拿好新基地钥匙转了一圈:
一片狼藉,落脚都成问题,不可能“拎包入住”了。
任.钟点工.冉今天实在分身乏术。
住家阿姨今天接了“外单”——李老板(也就是她奶奶)搬家业务,据说对方出手阔绰,这墙角实在撬不动。
……于是,任冉今天KPI喜加一——找维修师傅和钟点工。
但这都不是任.司机.冉此刻该操心的事。三个半女性劳动力把打包的行李塞进车里,朝着老房子进发。
车子驶过小区门口,任冉不由嘴角勾起,想起记忆中任朔第一次沙雕名场面——
*
小任朔和小任冉来奶奶家玩,感叹保安室超级整洁干净,被子叠成个豆腐块,小任朔拍着胸脯笃定说道:
“这个保安叔叔肯定当过兵!”
彼时还是“哥哥脑”的小任冉深信不疑,屁颠屁颠地跟在任朔屁股后,学着哥哥的样子,非要给保安叔叔敬个礼。
结果,当过兵的保安叔叔没找到。
……倒是有个英姿飒爽当过兵的保安阿姨。
小任朔当场就不干了,非要说人家把保安叔叔藏起来了——保安怎么会是阿姨呢?电视上可不是这么演的。
小任朔在前面据(胡)理(搅)力(蛮)争(缠),小任冉却被这场景吓坏了,“哇”一声嚎啕大哭。
一看妹妹哭了,小任朔也顾不上吵着要保安叔叔了。手忙脚乱给妹妹擦了眼泪,最后灰溜溜领回奶奶家看《还珠格格》去了。
*
到了小区门口,任冉收回思绪,忍不住轻笑呢喃一声:“任大聪明。”
话音刚落,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呦,这不是任冉嘛”
——回忆里的保安阿姨竟然还在。
“前两天还在电视上看到你哥,小哭鼻子包都成大明星了。”
任冉脸一热(还好她黑),没好意思解释哭鼻子的不是她哥。
故人重逢,最高兴的要数奶奶李秀兰,她放下车窗,笑容满面。
对面王保安惊喜道:“李姐好久不见,您身体可还好?”
奶奶笑得皱纹都堆起来:“好好好!小王啊,上次来怎么没见你?”
“是前些日子吧,我回家照顾儿媳妇月子,今儿刚回来。”
后面的车“滴滴”按了两声喇叭,小区门口有些堵了。
“回聊回聊,我这搬回来住了,有的是时间,咱不耽误别人。”奶奶摆摆手。
王保安一愣,没多问笑着点头。
任冉一脚油门,车子稳稳停到楼下。
任冉没来过老房子几次,等下车一看,乐了,斜对面就是人民路178号——俱乐部新基地。
早上开过来有雾没注意,任冉叹了一口气,心想:
‘看吧,这就是任朔,表面上不着调,却最是心细。’
*
几人进入楼道,江垚看着公共卫生情况神色担忧,正转身和住家阿姨商量着要不要买点驱虫驱鼠药,门口一抹白色身影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奶奶,阿姨,我好想你们!”说完给三人一人一个熊抱,连住家阿姨都没放过——完美错过任冉。
“诶呦,这不是月月嘛,”奶奶声音洪亮,惊喜中又包含疼惜,“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蹲了多久了?冷不冷?”
边说边捂着蒲月月的手,并斜睨任冉一眼。
任冉瞪着大眼睛耸肩摊手,示意她也不知道。
蒲月月穿着一件任冉打死也不会考虑的白色一字领海马毛毛衣,搭配半身裙,毛衣腰间扎的腰带和贝雷帽包包颜色呼应。
她本身就高挑白净,这一身衬得她更加甜美可爱。
蒲月月摇摇头,反手拉着李秀兰的手撒娇,大直径耳圈随着动作晃动,眼神滴溜溜的转:
“不冷不冷,才到没一会,这不是想你们了,顺便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
江垚没说话,但嘴角也噙着笑,利落开门让大家进屋取暖。
一进门,任冉凑到蒲月月身边,精准吐槽:
“冻不死你,还‘顺便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她微微肘击一下蒲月月,学着她刚刚语气,继续说,“我看你明明是‘顺便看看哪里能八卦的’。”
“嘘!看破不说破,姐们还能做!”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门刚要关,对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一个灰衫老头,对着李秀兰笑起来,“老远一听就像是你的声音。”
蒲月月瞬间眼神放光,故意做了个“你看吧”的猥琐小表情:
“八卦这不就送上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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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小剧场】
蒲月月(右手握拳一脸庄严神圣):“我,蒲月月宣誓,绝不错过任何一次吃瓜现场;如果错过,事后一定补上。”
任冉(翻白眼):“……你真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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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任冉也认识,对门苏爷爷,奶奶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苏奶奶走得早,他一直和儿子儿媳生活——据说任朔小时候还尿到人家身上过。
不同于蒲月月的“性缘脑”粉红色泡泡,任冉觉得两个老邻居间没什么火花。
苏爷爷衣着整洁儒雅,笑容温和,比一般老头高了大半头,显得更清瘦些,很符合他退休老教授的身份。
他看着奶奶,眼神里有老友重逢的熟稔,也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顾忌?
“是呗,搬回来了,以后就在这儿扎根了,哪儿也不去!”李秀兰声音洪亮,带着点“老娘这婚离对了”的爽快劲儿,瞧瞧,一上午就重逢俩老熟人!
“搬回来好,清净。”苏爷爷点点头,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朝屋子里瞄了一眼继续说,“小叶子过两天也回国,到时候咱两家聚聚。”
“小叶要回来啦?这孩子可有年头没见了!”李秀兰笑着应道。
苏爷爷点头:“说是以后就回国发展了。到时候星星阳阳也一块儿,年轻人多聚聚,热闹。”
蒲月月立马探出个头:“苏爷爷!我也能来凑热闹吗?”
苏爷爷被逗乐了:“来来来!这自来熟的小丫头,最耐人儿了!”
苏爷爷聊了几句就想过来帮忙,江垚好一番婉拒加保证才把他劝住。
“那行,兰姐,你先忙着收拾着,有啥需要搭把手的,千万别跟我客气啊!”苏爷爷最后叮嘱道。
蒲月月(小声嘀咕):“呦,还是年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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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不多,两趟就搬完了。那边住家阿姨手脚麻利,已经开始归置。
任冉却有点恍惚,阳阳这个称呼,自从爸爸去世后,然后又……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江垚事无巨细地嘱咐完,脚步停在了李秀兰虚掩的房门前。
轻轻推门进去,又轻轻带上。
“妈,”江垚在床边坐下,声音轻缓,“您铁了心要离,能和我说说原因吗?”
见李秀兰不语,江垚斟酌着字句,继续往下说:
“爸昨天……那话是说得重了,不中听。可……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真就不能再考虑考虑?”
江垚观察着婆婆的神色,搬出了早准备好的说辞:
“爸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我,说是昨天在气头上,口不择言,他知道错了,愿意道歉。他还是还是想要这个家的,不然也不会急成这样。”
顿了顿,江垚说得更直白:“妈,您想想,爸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外边也没那些不三不四的事。到了这个岁数闹离婚,别说大哥那边会有想法,街坊邻居怎么看?刚才在门口,我都没脸跟人打招呼。您就再想想,这段日子搬出来就当散散心,行吗?”
江垚深吸一口气,吐出的却是她奉行了半生的准则:
“我知道由我来说这话,可能没什么说服力。可老一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忍一忍,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一个家,完完整整比什么都强,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倾身向前,江垚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恳求与不解:“妈,您就跟我交个底,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看着眼前这个一向精明利落的小儿媳,此刻眼眶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李秀兰无声叹了口气:
“你爸前阵子住院,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担心?”江垚迟疑地接话。
“是担心。”李秀兰目光越过她,仿佛看向很远的地方,“但更多是庆幸。庆幸那是我这五十多年来,头一回能睡十几天不被呼噜声吵醒的整觉。”
“就为这个?”
江垚的声调不自觉地扬起,随即又强压下去,“这……这也不是不能解决啊!咱们可以买最好的止鼾器,分床,甚至分房睡都行……”
李秀兰挥挥手,打断江垚的话:
“不止这个,”李秀兰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快刀斩断乱麻的干脆,
“我不想再洗另一个人的内衣裤了,不想再为他袜子乱扔发脾气,不想每天盯着他有没有刷牙洗脸再上床,也不想初五、小年、冬至、春节,都非得吃饺子。”
“这……这些都可以商量的啊!”江垚急急地道。
“你还是没明白,”李秀兰看着她,眼中有怜惜,更有一种不容转圜的坚定,“我想要的是一个自己能做主的晚年。哪怕外人都不理解,我也认了。”
握住江垚微微发抖的手,李秀兰接着说:“小垚,你守了这个家半辈子,守得很好,很成功。可我的任务,好像终于完成了——现在,我想试试,为自己活一次。”
江垚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的声音:
“他爸走的时候,那么难,我们挺过来了;追债的打上门,家也没散;小朔非要进娱乐圈,我们也扛住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俩才是一头的,是我们一起在守着这个家……”
她的声音骤然带上哭腔,“您现在亲手要把它打碎,那我们过去那些年所有的坚持,到底算什么?一场笑话吗?”
江垚抬起头,泪珠终于滚落:“我拿您当亲妈,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您现在八十了,却要去找什么自我?那我的牺牲呢?在您眼里是不是就显得特别特别蠢?”
李秀兰的眼圈也红了,她用力攥紧儿媳的手,声音哽咽却清晰:
“对不起,小垚,是妈辜负了你的心。对不起,这个家,终究是被我弄散了,对不起,我老了,却还不安分……”她停顿了下,泪水滑过布满皱纹的脸,语气却异常决绝:“可是,如果我就这么过下去,我更对不起……那个叫李秀兰的自己。”
“我不愿在别人眼中‘不算坏’的日子里,将就着过完我的余生。”
门外,端着水杯的任冉,将奶奶最后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轻声呢喃:
“不愿在‘不算坏’的日子里将就余生吗?”
因为基调问题,这章框框内容少,之后会恢复~
本文还是日常轻喜剧模式,大家不要担心。
and借用任冉的话表白:“奶奶!你是我唯一的姐![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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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蒲月月驾到,婆媳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