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万人嫌的训狗实录 第6章 第 6 章

夜深，是梦。

突然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云雾环顾一圈后忽略周围模糊的景色，盯着远处那个唯一清晰的人影。

一个黑发金眼的小男孩。

他在花园里痴痴地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接着像是听见了有谁呼唤，站起来匆匆跑向花园中间复古圆桌旁边的女人。

那似乎是云初霁的母亲，云司成。

梦境模糊了她的模样，让云雾看不真切。他只能看见那个女人在云初霁的梦中温柔地抚摸着小云初霁的脑袋，嘴里似乎说着什么话，云雾却是听不见。

听见话的小云初霁乖顺地点点头。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们出现在了另外一个石碑林立的地方，已经长大些的云初霁就这么站在一块石碑前，手上拿着白花，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

云雾大概能猜到这里应该就是云司成逝世的场景。

初具少年形态的云初霁这么呆呆地站着，既没有将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也没有说话。

黑色的身影围绕在他的周身，那是云家的其他人。所有人都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反应，或是放下花悼念，或是流泪。

只有云雾这个虚影听见了他藏在嘴里的话：

“我恨你。”

闻言云雾眉心一跳，愣住了，还没来得及细想，周身的环境又改变了。

这时的云初霁已经和现在的十分接近，他站在人群中央，对面的人影朝他吼道：“你能不能不要来纠缠我了，我真的不喜欢你。”

周围人声鼎沸，目光聚集，似乎在议论着这件荒谬的事情。

云雾抱臂立在场景的边缘。

凭心而论，他看见和自己几乎是同用一张脸的云初霁出现在这些场景里多少心情有些复杂。

特别是这个疑似告白失败的场景里。

这时的云初霁头发很长，挡住了脸上的表情，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身处难堪中。

接着又是长廊，尽头是一个看不清的人影，云雾却莫名觉得这就是刚才拒绝云初霁的那个人。

“喂云少，你知道成功了吧。”

人影的声音几乎如同直接输入脑中，连话中细微地停顿和语气的急促都清清楚楚。

云雾闻言挑眉。

这个云少似乎是熟人。

在场所有的声音都集中在模糊的人影上。也不知道对面人说了什么，人影深吸一口气，“答应您的我已经做到了，希望你遵守承诺。”

躲在墙后的云初霁闻言，依旧被遮住表情，离开了长廊。

随着他的离开，云雾面前的景色再度变化，停留在了他在这个时代最熟悉的地方，洗浴室。

云初霁站在门外将个人数据终端里面的所有照片删掉，最后踏进了放好水的浴缸里，举起刀，朝手腕割去。

这似乎是梦境最后一个景象，同时也将云雾脑内记忆残缺的部分补齐了。

他看着云初霁割腕，心中哑然。

为爱自杀？

罪魁祸首似乎尽在眼前。

云雾盯着眼前的场景，走近扒在浴缸边，看向倒在浴缸里闭眼的云初霁，对方真的如同一具尸体般呆在水里一动不动。

“这就是你告诉我的真相吗？”他收回手，站起来，抱臂看向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云雾脸上不带表情，甚至连一丝怜悯的意味都找不到。生活在末日时期将他表达温情的方式尽数剥离。

虽然他也不觉得这个人需要的是自己的感同身受。

注视着那张和他少年时代一样却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的脸，云雾突然勾起嘴角，居高临下道：“你在骗我，对吧。”

话音刚落，浴缸中的死尸突然睁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是非常不满他的这句话。一眨不眨的眼睛，颇有种怨鬼索魂的感觉。

云雾与他四目相对，心如止水。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你认识我，那句我恨你，是对我说的，对吗？”

“不过在我睡觉的时候专门制造出这个精神空间难不成只是为了说一句恨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雾的眼神面上挂着和善的微笑，眼神却冷得吓人。“云初霁”没有回答他，只是维持原状死死地盯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对视，直到画面渐渐散去。

那个人离开，梦境结束了。

意识回笼，云雾的思绪还没建立起来，耳边就响起智能管家激昂富有感情的歌颂：

“啊，伟大的救世主，您奉献生命，扫清浓雾，赐予人类新生，是人类的父亲……”

犹如应激的猫，云雾立马从原本的情绪中抽离，挣扎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智能管家早上歌颂环节竟然还没有被取消。

“我戳穿你你就恼羞成怒，用这种方法报复我？”云雾撑着头嗤笑道，“真幼稚。”

没人回复他，整个屋内只是一味环绕着令人羞耻的赞词以及它悲壮的配乐，似乎大有他不开口就不停下的架势。

某个精神体似乎已经决定装死到底。

想到自己来这个时代几天就听见了无数声“人类之父”，云雾无奈扶额。

“……算了。管家，闭嘴。”

“好的主人。”

歌颂声隐匿，房间陷入了沉寂。

屋外的阳光照进来，整个房间都亮堂堂的。云雾盯着窗外的景色，一动不动。

他回想着梦境里的画面，思来想去还是唤醒了智能管家。

“我在主人。”

“帮我查一下黎海学院有没有什么信息交流处。”

“好的主人，已为你筛选出结果，请查看。”

云雾划开全息屏幕，还没看几眼又像是突然想起来，“对了，在帮我找一下如何正确使用智能管家的教程。”

“好的主人，已为你筛选出结果，请查看。”

.

与此同时研究院旁的一间高级公寓。

一个白金色头发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啊，伟大的救世主，您奉献生命，扫清浓雾，赐予人类新生，是人类的父亲……”

“您起床了，主人？”

智能管家在发现他醒后第一时间停止了歌颂，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男人撑起脑袋，眼神幽幽，看上去心情不甚开朗。

坐在床上一会儿后，他抓起床头的眼镜推上鼻梁，“准备早餐吧。”

智能管家接收到指令顺从问道：“察觉到您比平时醒来在床上待的时间要多十分钟，是否需要调整食谱，增加碳水含量？”

“照你想的来。”

“好的主人。”

管家准备早餐的这个空隙，男人打开了屋内的全息影像，直直地望了许久，一直到早餐被端上来，他也没关闭影像。

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了。云雾……

男人心不在焉地用手中的叉子戳弄着煎蛋，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影像里那张冷淡的脸。

如果云雾在这里会发现，这个投影比起云初霁，更像他死之前的模样。

更加接近青年，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

几天后，黎海学院大门。

“你们看，那个人好像是云初霁吧，他真的来学校了！”

“哪呢哪呢？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他变了好多，这是剪了个头发？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之前不一直传他要回来，这么多天没动静我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他还真的回来了，发生了之前那些事他也还有脸回来，真是大心脏啊。”

面对周围自从他从飞行器下来后就一刻不停的私语，云雾没有理会，漠然地往前走去。

这边比起别墅区还要幽静，绿化很好，在这个高楼林立的时代倒是少见的还有平楼在周围，看起来似乎有些奢侈，放在黎海学院身上又不那么意外。

明面上黎海学院向全联邦招募学生培养异能者，实际上却是一所不择不扣的贵族学院。虽然离主星比较远，但其过硬的师资以及背景广为人知，为联邦培养出了无数的优秀异能者。

被送进这所学院读书可以说家里人非常看重，奔着培养成才的目标来的。云初霁的哥哥萧元青为了送他来读书更是动用关系花了一大笔钱。

也有传闻这是原身的母亲云司成在还未离世的时候为他专门铺成的道路。

不过无论是萧元青还是云司成的决定，把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塞进异能学院这件事都有些耐人寻味。

陷入沉思，云雾旁若无人，对周围人投来的复杂目光更是无动于衷，盯着全息投影中指向的方向，来到最近的传送点。

黎海学院很大，学校内又不允许在非指定地点使用异能以及飞行器，所以到处都布满了用空间系核晶建造的传送点，避免学生老师迟到。

云雾踏入传送点，输入指令后一秒钟不到就传送到了指定的教学楼里。

他们今天上的体术课，在整栋教学楼的最底层。云雾还没对应着影像寻找到自己的教室就听见了一间教室传来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听说今天云初霁要回来，有人都拍到他飞行器了。”“真的啊，这么快失恋的阴影就恢复好了？还是舔狗病又犯了啊？”

“我赌他就是又犯贱了，又想来纠缠了。”“滚啊，谁要和你赌一件明白了就会亏的事情啊。”

“张呆子，小心那个舔狗再来骚扰你哦~”……

云雾顿住脚步。

他对这些事情现在也算不上一无所知。

那天醒来之后他上学校论坛专门了解了一番云初霁在学校里面的处境。原本只是碰碰运气，以为会一无所获，结果云初霁却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出名，整个过程收获颇丰。

云雾勾起唇角，眼神中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毫不犹豫地抬脚走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教室。

门感应到有人站在前面，确认了他的身份后自动滑开。

在教室内聊得正火热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回头看向门口，看到来人的那刻整个教室一瞬间陷入寂静。

处在焦点的来人后背挺得笔直，脖颈修长，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似乎要从白皙中寻出青色的血管。金色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过一圈，牵动着眼角的泪痣。

本应该是艳丽的长相却因为紧抿着的嘴唇和微微阖上的眼皮平添一分疏离。

那是云初霁，是他们刚才议论的人。

这一点认识让在场的所有人保持静默，直到对方寻找到了空位坐了下来，他们都不约而同登上校园论坛。

果然之前校园论坛上关于讨论云初霁怎么有脸回来的帖子下面的评论已经变得十分不对劲了。

“不是，为什么我从前没注意到他竟然长这个样子啊？”

“对啊，看起来还怪好看的。”

“发型原因？他之前刘海很长挡住眼睛，看着挺阴沉的，不太讨喜。”

“现在看着气质好高冷，瞥向我的时候像是在看垃圾一样，好刺激。”

“呵呵，说到底还不是没有异能的废物，他有排行榜上那些明星好看吗？”

“……”

“……理讨，从颜值层面，其实是有的。”

……

群嘲渐渐地转向了对云雾外貌的关注，就算有人锲而不舍地想要拉回正题，说几句又会歪楼。聊到最后楼主见事态犹如脱缰野马，再也管控不住，只得把帖给删了。

没了帖子里的照片，教室内人的目光更加集中在云雾的身上了。

云雾能感受到那些若明若暗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些视线和以往那些或爱慕或崇拜的目光不一样，更多的是戏谑探究和好奇。他们似乎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十几天不见，这个阴暗的废柴竟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也许还会有人想，他凭什么变成这样。

想到这里，云雾的眼底带上了一丝笑意，扭头毫不避讳地对上了那道从进门开始就一直黏在他身上带着愤愤的目光。

他并没有对这种不友好的态度做出相应的反应，只是撑着头勾起嘴角，无声地朝那个人做出了一个口型：

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