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几里 第7章 期待

1.

那晚游戏过后，陈一洛发信息问尚千千：你发小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尚千千不明所以：乔景煜啊，你问他干什么？

陈一洛：好奇不给啊。

尚千千：八卦男［弱］

陈一洛：你管我［弱］

陈一洛：他技术挺不错的。

尚千千：确实比你厉害些。

陈一洛一下子不回信息了，尚千千啼笑皆非，心想这人不会是觉得遭受了打击不高兴了吧？

五分钟后，他突然又回复道：下次不拉他了，抢我风头。

尚千千笑了笑，附和地回了一个“好”字。

陈一洛真是，太幼稚了。

她这么想着，突然聊天界面弹出一通视频电话，来自乔景和的。

她刚按下接受邀请，另一头就咋咋呼呼道：“尚千千，你们和好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是吧？原来我们的感情不过如此，我懂了，我退出。”

尚千千早已对乔景和时不时的发疯文学习以为常，她莞尔，拿出挡箭牌：“我看你和季云川也不简单啊，某人拿个辅助和射手全局连体，我死在你面前都不带回头的。”

乔景和心虚道：“哎呀，一下子没注意到而已，姐们不是故意对你置之不理的。”

尚千千用鼻音轻哼一声，想起方才的乌龙，又警示她说：“对了，你不要把我和陈一洛的事跟季云川说。”

乔景和嘴巴张成了“O”形，激动地说：“什么！你俩真有事儿啊？”

尚千千摇摇头。

“嘁，那我能说什么？”乔景和撇撇嘴，“况且他们俩是好哥们，有什么事也是陈一洛跟他说，我和他的进度条堪比拼某多砍价活动。”

尚千千别扭地说：“反正，反正你不要提起我……那什么他。”

“你喜欢他？”

乔景和一语戳破她的忸怩。

尚千千自觉情绪总受陈一洛的影响，却始终未曾深思过原因。

亦或者说，她不愿去想。

一瞬间，尚千千的眼前闪过很多很多的画面。

打球时飞扬的碎发凌乱、阳光下肆意的汗水淌过喉结、插着兜随意的修长背影、圆珠笔在骨节分明的手里打转……

她喜欢他……吗？

所有回忆的碎片凝结成最后的一幕，是少年展开双臂迎着风，转过头，对着她张扬一笑。

尚千千笑了，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喜欢的呀。”

“可是，”女生的语气平静，眸子里的悲伤聚成了一片雾。“飞鸟不会为鱼停留。他那样耀眼的人，如何愿意走向我这样死板的山？”

乔景和也跟着有些难过，于是她假装调侃，试图赶走不好的情绪：“嘿，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了？”

她苦口婆心安慰道：“你喜欢他就喜欢了，他喜不喜欢你是他的事，保持你们现在的状态不是也很好吗？不要被外物束缚住，凡事顺其自然、随心而为就好。”

尚千千心口一暖，点头认真道：“谢谢你，乔景和。虽然你平时不靠谱，没想到懂得这么多。”

“……夸我就夸我，贬低的话大可不必吧。”

“没有啦。话说，你的‘革命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就今天那样呗，龟速进展。”

“可是我觉得季云川挺在乎你的啊。”尚千千说。

乔景和一下来了精力，“真的假的？哪看出来的，我怎么没感觉到？”

“嗯……”尚千千想了想，“他看起来似乎不主动、对你冷淡，但是你跟他说什么都会有回应。还有我记得有几次团战，其实他应该在你后面让你来抗伤害，但他并没有，甚至站在你前面帮你挡伤害。”

听她一通分析完，乔景和立马自信爆棚：“他肯定是被姐迷倒了，他爱上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的春天终于要来了吗？”

“呃，”尚千千提醒说：“以上仅代表个人猜测，切勿当真。”

然而那头的乔景和已经沉浸在自己“抱得美男归”的美好幻想中，全然听不进她的话。

尚千千无奈地想，希望自己没有猜错吧。

不然等乔景和空欢喜一场回来，非得在她耳边哭诉24小时。

2.

日子一天天重复地过着，三个月来，尚千千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眼睛一睁就是打开平板进入腾讯课堂，有时家里的饭煮的早了，她还得一边塞两口饭一边跟着老师记笔记。哪怕没到高三，各科的作业早已布置得满满当当，晚上做到十点都是家常便饭，接着疲惫地一闭眼，又是一天过去了。

当前“居家办公”的大环境下，尚晓桦的工作使她依然能够来去自如，因此在许多人被困在家里为食物而发愁时，他们家倒不需要担心此事。在国家的稳健疫情防控政策下，各地的病例数据时时刻刻瞬息万变，不知不觉间网课竟硬生生上到了五月份。

“五一的这四天假期啊，首要注意的就是自身安全，虽说现在形势有所好转了，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该戴口罩的戴好口罩，不要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尽量就在家里待着；其次，别忘了你们已经是准高三了，学业紧张，作业要按时认真完成。”

腾讯课堂上最后一次的班会课，周成絮絮叨叨着说，“等假期一结束就会安排返校，届时会召开年级大会，对网课期间学习态度认真、作业优秀的同学进行表扬及鼓励，那么当然，对于学习态度散漫、作业屡次缺交的同学，我们将给予批评和警告……”

尚千千才吃过饭，眼下犯困得紧，她撑着脑袋听得迷迷糊糊。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起，显示“您有一条微信消息”。

尚千千点开。

陈一洛：你明天有没有空？

尚千千敲着键盘，回：有。

陈一洛：那我们出去玩去，闭关仨月，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尚千千扬起唇角，回了一个“好”字。

班会课结束，尚千千往床上一躺，谁知乔景和也发来消息约她明天出去玩。

尚千千：抱歉，陈一洛早你五分钟约我了。

乔景和直接一连串发了三条语音过来。

“什么？！他凭什么跟我抢你！”

“不是，你居然选他不选我！”

“等等，你能不能让他把季云川也约出来？”

尚千千：……

第二天，乔景和身着一条泡泡袖粉色连衣裙，右肩挎着一只白色小皮包，脚穿一双平底凉鞋，准准时时地出现在尚千千家门口。

“尚千千，作为你的好闺蜜，我还是要说一句实话，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放弃掉白t恤加牛仔裤的土鳖穿搭？”

尚千千看了看自己，耸肩道：“舒服就好了，管它呢。”

乔景和觉得她简直无可救药。

尚千千穿好鞋，背上托特包便出了门。

两个男生去买奶茶了，于是她们快一步到达电影院门口。

尚千千发信息给陈一洛：我们到了。

陈一洛：你们先去取票，一分钟，马上到。

距离电影开场时间五分钟，女生们拿着票抱着爆米花，男生们拎着奶茶姗姗来迟。

陈一洛穿着简单黑t恤、直筒运动裤，一旁季云川则穿的灰色印花T恤、黑色工装裤。两人个子相差无几，高高的在人群中十分醒目，往那一站就足够令人赏心悦目。

“喏，奶茶。”陈一洛递过两杯奶茶给她们，然后对尚千千说：“左边是你的。”

尚千千拿起来看，居然是她一直喜欢喝的茉莉奶绿，七分糖，少冰。

“谢谢。”她笑着说。

乔景和则作一副娇羞样，对着季云川说：“哎呀，你怎么知道人家刚好渴了，还是人家最喜欢的蛋糕珍珠奶茶！”

尚千千心里都震惊了。

这样真的不会把人吓跑吗？

结果季云川竟然面不改色泰然自若，“买三送一，你那杯是送的。”

尚千千没忍住笑，乔景和就暗暗捏了她一把。

她赶紧说：“要开场了，我们先进去吧。”

3.

检票时，乔景和凑近尚千千耳语道：“他真的很帅啊，对吧对吧！”

她知道明明说的是季云川，可她却瞟向前面的陈一洛，“对啊，是很好看。”

有的人就是什么都不需要装饰，生来便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座位是四个人连着的，尚千千先坐了进去。乔景和想跟季云川坐一块，又想和尚千千形影不离。

可是这样的话陈一洛就得坐边上，而不能和千千坐一块儿了。乔景和犹豫着想。

陈一洛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主动说：“你们坐进去，我坐外面。”

不愧是千千看上的人，情商就是高！

乔景和不再踟蹰，直接欢欢喜喜地一屁股坐下。

她对尚千千悄咪咪地说：“我现在认可陈一洛是你未来男朋友了。”

得亏电影院光暗，看不清尚千千红得发烫的耳朵。

她低声道：“你别乱说了。”

看完电影，四个人吃了顿晚饭，然后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尚千千和陈一洛是同一班车，乔景和跟季云川似乎仅是同一个车站。

到岔路口，他们两两告别。

时隔近半年，尚千千再次坐到她常坐的后排靠窗的位置，而旁边再一次是陈一洛。

车上人很少，窗户开了一道小缝，风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呼啸着给尚千千的耳朵降温。

“其实季云川跟我住在同一个小区。”他开口道。

她眼里有明显的诧异：“那他为什么……”

陈一洛弯起眼睛笑笑，看着她说：“你可以提前恭喜乔景和了。”

尚千千真心为自己的闺蜜高兴，她感叹道：“真好啊。”

“尚千千，”陈一洛忽然问，“快高三了，你有没有想过考哪所大学？”

她愣了一下，如实说：“没想过具体去哪所，反正留在省内就是了。”

“你不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她偏头看似是在望窗外，实则满眼都是他的倒影。

她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我喜欢这里。”

陈一洛说：“那我们去同一所大学吧，我也喜欢这里。”

尚千千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男生的一双桃花眼里仿佛盛了星光，漆黑的眸却熠熠生辉。

他在期待一个答案。

他在期待……他们的未来。

片刻，她点头，缓缓地说：“好。”

“去广州吧。”

“好。”

“怎么什么都好，呆瓜。”陈一洛又问：“专业呢，你想上什么专业？”

“历史或者中文吧。”

“你喜欢看书写作，应该去中文系的。”

尚千千问：“你怎么知道？”

陈一洛理所当然地说：“初中的时候，你的作文不就经常被语文老师拿来当范文吗？”

“啊……”想起来貌似是这么一回事，她回问道：“那你呢，是去物理专业吗？”

“我当然是去学计算机啊，毕竟我喜欢玩电脑。”

尚千千哑然失笑，“学计算机又不是打游戏。”

“开玩笑的。”陈一洛无所谓地说：“热门专业嘛，家里人希望我选。”

她点点头，了然道：“原来如此。”

“听歌吗？”陈一洛拿出一只蓝牙耳机。

尚千千接过：“好。”

她似乎永远无法拒绝他。

每一个“好”字都是她在说着喜欢。

“我看着你的脸，轻刷着和弦

情人节卡片，手写的永远

还记得广场公园一起表演

校园旁 糖果店，记忆里在微甜

我看着你的脸，轻刷着和弦

初恋是整遍，手写的从前

……”

周杰伦的歌基本都在她收藏的歌单，有时候她真的很好奇，陈一洛为什么总能与自己的喜好相撞。

她喜欢的歌、喜欢的电影、喜欢的饭菜，甚至是她喜欢的有关茉莉花香的一切。

好不容易凉下来的耳朵又开始隐隐发烫了。

尚千千小心翼翼地想：

其实他是不是，有一点喜欢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