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亭蹑手蹑脚地走近一扇门,贴着门缝处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甘心,卫云亭果断扭头去听另一扇门,隐约能听见男人放荡的笑声,不过似乎不是鲁恩的。
卫云亭来回扫视两扇离得很近的房门,排除先生的房间,剩下的一定是从外看阳台挨得近的两间房。
想知道鲁恩在做什么,不能直接破门,会暴露身份。万一他真的只是来寻欢,岂不是因小失大?
既然听起来鲁恩不像在左手边的房间,那么可以先进左边房间,再翻到临近的阳台,查看内部情况。
想到此,卫云亭抬手敲门。
一遍,屋里的动静没停。卫云亭皱着眉继续敲,第三遍的时候,终于传来下床的脚步声。
“谁啊!”男人被打断,烦躁又不耐烦,怒气冲冲地推开门,胸口卷曲的毛发跟着肥肉抖动。
卫云亭冲男人展颜一笑,男人马上松懈紧绷的脸皮,嘴巴微张,眼见着口水就要流下来。
“不请我进去吗?”
“啊!请进请进!啊!美貌的小甜心!到本男爵这里来!”男爵的声音臭烘烘,温热肥腻的膀子伸向卫云亭。
卫云亭转身躲开男爵,往里走,床上卧着两个女人。
身后的男爵止不住地喷出猥琐的笑声,卫云亭来到床边,抬起一条膝盖跪在床沿,抻长胳膊给女人们一人来了一针麻醉。
男爵迟疑地停下脚步,卫云亭回头又一笑,男爵的**刹那间接管大脑,急不可耐地往前扑,体味兜头扇了卫云亭一脸,宛如置身十年没打扫过的畜牲棚。
卫云亭屏住呼吸,一脚踹在他□□,趁男爵弯腰时麻翻了他。
卫云亭找了块帕子包住手,狠狠甩了男爵几个巴掌。
下贱的发情种猪,你配吗?
男爵脸颊上浮现通红的巴掌印。卫云亭将男爵拖到阳台,半个猪身搭在栏杆上,摆出要掉不掉的姿势,然后小心翻到隔壁阳台。
房间内百叶门虚虚掩着,卫云亭怕太靠近会被发现,卡在阳台的铁艺护栏和百叶门之间,透过门上木板间的缝隙往里看。
床上窝着两个交叠的人影。
“殿下肯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您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女人撒娇的话飘出阳台。
鲁恩的声音紧随其后,“梅,我的宝贝南瓜,你知道我一有空便会来看你的。你为我放弃了一切,你是最特别的人,我喜欢你,我信任你,小南瓜派。”
小南瓜娇俏的笑声在鲁恩心上缠绵,诱导他继续吐露情话,“宝贝,整片提恩斯大陆,你是最美丽最聪慧的女人,只有你能为我承担翻译......”
卫云亭抓住重点,精神一震,还想继续听,远处有人对着卫云亭大声调戏,“嘿!阳台上的女人!”
该死!
屋内的小南瓜和鲁恩听到动静,纷纷下床朝阳台走来。
卫云亭利落地翻回男爵房间,抓住男爵的两条猪腿将其掀出护栏。
男爵坠楼可以吸引众人注意,好令自己离开现场。
“啊——”卫云亭的尖叫和男爵沉闷的落地声同时响起,炸雷般惊醒风月场里交颈的人。
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卫云亭迅速脱身,回到先生房间。
刚打开房门,卫云亭一愣,地上本该昏迷的先生不见了。
人呢?
门外,越来越多人赶到二楼,嘈杂的议论里,卫云亭清晰地听见不少人的脚步正向先生房间疾步跑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
卫云亭“唰”地一下拉开衣柜门,露出藏着的三张脸。
“你们怎么来了!”
林佳扬拽着卫云亭的衣角,示意她赶紧进来,“刚到刚到,怕你有危险,快快快,有人来了。”
卫云亭顾不上说话,躲进衣柜。
柜门合上的下一秒,房门大开,小伙子姑娘们一股脑地涌进来。
“先生!我们有麻烦了!”
“布雷迪先生!”
“咦?先生怎么不在?他不是和那位客人上楼了吗?什么时候走的?”
“快走快走,去找布雷迪先生!”
不过片刻,来找先生的人潮水一样退去,房间安静下来。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三人把还昏着的先生拽出来,用床单衣物等结实地捆在床柱子上。
“走不走?”徐彦桢问。
卫云亭摇头,“还不能走,再问点东西。”
林佳扬闻言抄起储酒的陶罐,朝先生泼去。酒液哗啦啦淋了他一身,先生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没有用?我看人家都是泼水......”
卫云亭拍拍林佳扬的肩膀,“没事。以防万一,把脸蒙住,我打完解药他就会醒,别让他看到你们的脸。”说着转动戒指,给先生扎入麻醉解剂。
先生悠悠醒转,头脑昏昏沉沉,发现身前站着三个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叫喊,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响声,嘴里事先塞好的布团卡住了他下巴。
卫云亭用大拇指和中指掐住先生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抓住,会获得一千枚金币。”
“一千枚金币该怎么花呢?离开黑帆港,向南走,有很多破产的贵族。你可以购买破产贵族的土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搞到一所庄园,再雇佣一些农民。你知道怎么管理农民,对吗?你很有经验。很快,你会有属于自己的牧场、果园、马舍......”
卫云亭说话时尾音总是被舌头卷起,轻微的上翘格外能吸引听者的注意力。
先生刚从昏迷中醒来,此刻意志薄弱,被卫云亭的话引诱着,不由自主地想象一千枚金币这笔相当于某些贵族一年收入的巨额财富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美好的生活。
“一千枚金币,你,想要吗?”
先生迷蒙的眼亮起迫切,重重点头。
“很好。只需要为我完成一件小事。”卫云亭放开先生的脸。
果然,男人是软弱又贪婪无比的下等动物。
“给我一份今天来的所有客人的名单,包括姓名和你知道的身份信息。不准遗漏。有不认识的生客,直接描述外貌身形或突出特点。”
先生干脆答应,识相地没问名单用途。
三人给先生解绑,盯着他写客人名单。
“亭亭姐,真要给他一千金币?咱们没有那么多啊。”林佳扬用洞天话问。
卫云亭表情不变,“当然不给。明早我们会离开黑帆港,他反应过来被骗也找不到人。”
“要不要直接了结他,以免后患?”林佳扬提议。
卫云亭缓缓看向林佳扬,摇了摇头。先生算是人证,日后说不定还得利用他指证鲁恩。
林佳扬耸了耸肩膀,表情显得略微遗憾。
先生递来一张莎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近百个名字。
卫云亭接过名单,顺手又给他扎了一针麻醉。
“走,不到明早他醒不过来。”此地不宜久留,三人绕开人群,回到旅店。
林佳扬累得一句话也没有,瘫在床上默默喘气儿。徐彦桢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卫云亭对着蜂蜡蜡烛浏览客人名单,看完把名单放在桌上,共享信息,“来看。”
“鲁恩密会心腹,那人帮助鲁恩做翻译。名单里只有一个人不说库木语,这个叫泰斯·托里米尔的瓦什克兰人。”
乌列尔统治提恩斯大陆过程中,规定所有被兼并的属国、城邦都必须以乌列尔家族的母语,即库木语,为标准语。
哪怕是目前并未被纳入帝国版图的地区或多或少也会学习库木语。
除了瓦什克兰人。
他们曾是大陆西部的游牧民族,不肯屈服,放弃家园,远迁至离心岛,顽强抵抗,发展成一个繁荣岛国。他们坚持不说乌列尔人的库木语。
“只有这个叫泰斯什么尔的不会库木语,鲁恩一定是和他交流才需要翻译。”林佳扬反应很快。
徐彦桢拿起名单,“泰斯·托里米尔,他是一个珍珠商人。瓦什克兰人出现在黑帆港本身就够奇怪了,还和鲁恩往来......”
两方关系势同水火,瓦什克兰人从不与乌列尔帝国治下地区通商,岛国珍珠商的目的地通常是更偏远的其它大陆。
并且,黑帆港根据帝国法令,向普通商人征收两成船税,但对于瓦什克兰人,却要收十二成。
世代累积的仇怨、高额的税收,都是瓦什克兰人从不踏足黑帆港的原因。
“鲁恩是帝国王子,有权,珍珠商人有钱。难道说?”徐彦桢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卫云亭接着说下去:“一个要钱,一个要权。鲁恩的权势帮助珍珠商人的货物进入黑帆港,商人省下船税并获得未被开发过的市场,回馈王子丰厚的钱财。”
林佳扬瞪大双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我天!鲁恩这算什么?贪污?受贿......通敌吗?不是,两个人都通!”
“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一旦确定鲁恩不是‘火焰掌控者’,可以利用这个大把柄逼他让路。”卫云亭折起写有名单的莎草纸,贴身放好。
林佳扬振臂欢呼:“呜呼!咱们要回学校继续找线索吗?干嘛还跟着去找解药啊,累死了,我明天去弄个马车。”
卫云亭和徐彦桢同时摇头。
“还不行。小扬老师,你想过为什么找解药辛苦,尊贵的王子公主却非要带队吗?”徐彦桢安抚地拍拍林佳扬。
林佳扬一愣,对哦?为什么?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就行了?
“如果你不幸患上严重的疫病,王子公主带回解药救了你的命,你会不会感激他们?”卫云亭引导林佳扬进一步思考。
“会!我明白了!下人找和王子公主亲自找不一样!疫病爆发很严重,丰都那么多人都等着救命,如果王子公主千辛万苦亲自找解药救了他们,肯定会被当成救世主,轻松获得民心。”
“哇!哇......”林佳扬一窍通窍窍皆通,由衷感叹,“肮脏的皇家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