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总想攻略我 第7章 相遇

仿生人苏一从未觉着自己和其他仿生人有何区别，按照指令执行任务，对输入的信息进行优化处理。甚至于说他从未思考过脱离程序之外的问题，直到他遇见了苏榕，混沌而无意识的机械行为随着她的到来而发生了变化。

第一次相遇，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他第一次未经启动就醒了过来。如果说遇见苏榕之前自己只是一堆机械与程序，那么遇到苏榕的那一刻起，他仿佛意识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从那天起他就开始了纷繁糅杂的梦境。耳边呢喃的低语、爱人温柔的轻抚、以及那双看向自己总是饱含笑意的眼睛。在梦里，他变成了人类，与爱人过着每一个简单而温馨的日常，那些稀疏平常的日子对仿生人苏一而言就像深埋于心底的珍宝。可每次梦醒后，这些复杂的情感就会变淡消失，无法抓取。

第二次相遇，他努力压制无法控制的情绪，试图通过逻辑来分析其中的含义，但爆表的机械心率证明他无法像以前一样把控自己的思绪。那个叫做余问的人类打破了这宝贵的相处时间，他知道就是这个人加强了他的启动限制，以至于被强行关机后，他的思维也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梦境中等待下一个人的开启。

第三次相遇，他抓住眼前人的手臂，不想再次陷入黑暗与眼前人分离。

“你到底是谁？”

梦境中那温柔又熟悉的笑眼并没有出现，她的目光疏离且陌生，她的语气冷漠且质疑。

仿生人苏一揉了揉自己的头，这个动作还是在原始动作库里学的，他思考了一会后茫然地看向苏榕。

“我是苏一。”

深夜的训练室十分安静，安静到空气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与心跳声。苏榕尽力让自己去忽略仿生人苏一与真实苏一之间的高相似度，而是冷静下来盘问更多有效信息。

“你刚才为什么说找到我了？”

“我看到有只黑色的小猫画像在你腕间跳动。”

得到回答的苏榕感到困惑，她思考片刻，认为是实验室其他人向仿生人苏一输入的指令信息，可智脑总部连小黑猫这么**的信息都能调查得到吗？

怎么会这么巧？自己刚在仓库发现端倪，仿生人苏一就说自己看到了黑色小猫画像，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关联？苏榕看向训练室墙壁上的微型仿生摄像机，准备等明天仿生人苏一外出训练的时候再细细盘问。

*

无人驾驶车上，苏榕与塔莉面面相觑。

“你……”

“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乱闯仓库，我才被派来和你一起执行外出训练计划！”

就在十分钟前，外出训练被分配给了苏榕和塔莉两人。塔莉的临时加入表面上是为了方便训练的同时进行信息整理，实则更像是总部高层对苏榕昨晚行为的警告。

看来自己以后还想在总部调查什么的话，要更加小心谨慎了。不过这也说明仓库里没准真的藏着秘密，以后还要慢慢去调查。

无人驾驶车缓缓行驶，苏榕将仿生人苏一唤醒。

此时的仿生人苏一看起来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主动接近苏榕，而是看了苏榕一眼后就转过头去，什么话都没说。

苏榕发现他静坐的时候会微微抿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样，我可是特意跟建模组交代了很多苏一本人的微表情信息，像吧。”

苏榕将停滞已久的眼睛从苏一身上挪开，转头看向窗外。

“嗯，很像。”

塔莉疑惑地看向前排的两人，上车前还好好的，怎么上车后两人就像闹脾气的小情侣似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

车子缓慢地行驶在路上，车窗外的景色由高楼大厦变成了树木，道路也由一开始宽敞的高速路变成了双向车道的小路。没过多久，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一处院门前。

苏榕走下车，看着仿生猫头鹰投影的信息——江市儿童福利院。突然，一个小孩跑到了苏榕身前，抱住她不撒手。

“小豆子，不许这样对客人。”一个慈祥的老人走了出来。

“哦。”小豆子蔫蔫地点头，松开手朝着老人走去。

“你好，我是江市儿童福利院的院长，欢迎你们的到来。”慈祥老人拉着小豆子，朝着苏榕和塔莉点头示意。

院长看到了两人身后的仿生人苏一，表情有些松动，叹了口气。

“你们放心，我已经签了保密协议，现在就带你们去熟悉场地。”

走进爱心孤儿院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空旷的场地，还有几个孩子正在空地上玩耍。

“这是孩子们活动的操场。”院长向几人介绍着，小豆子跑向了那群孩子。

几人继续向前走到了院子的尽头，来到一处走廊，走廊前面有块看起来像是刚翻新过的墙，墙上张贴着各种各样的照片，照片下面记载着每个孩子简单的个人信息。苏榕看到离她们最近的墙上有刚才抱住她腿的小豆子的信息，照片上的小豆子洋溢笑容看起来很有活力。

“这个是我们福利院历届收养的孩子们的信息，还有一些志愿者合照。”

苏榕顺着牌子找去，果然看到了小时候的苏一，泛黄的旧照片上小苏一冷漠地凝视着镜头，与周围洋溢着笑容的小朋友的照片格格不入。

塔莉也好奇地跟着看了过来，说道：“没想到他小时候竟然这么冷脸，和长大后完全不像嘛。你看别的小朋友……”

苏榕许久没有听到塔莉的后续点评，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转头就看到了塔莉在一张泛黄的合照面前停住，久久没有动作。

“有什么问题吗？”

苏榕这时才看清了塔莉颤抖的双手和不可置信的眼神。

“姐姐？姐姐为什么在这里？”

“这张是很久之前的合照了，这个孩子应该是志愿者，我对她还有些印象。”院长在一旁解释道。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姐姐怎么会来这里。”塔莉低声呢喃道。

“苏榕，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验证，今天不能和你一起训练了。”她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拿着车钥匙直接走出福利院。

*

当苏榕第三次确认总部无法派出多余的车来接送她和仿生人苏一时，她终于放弃了今天能回家的希望。塔莉把她们来时的车开走了，江市的郊区根本叫不到其他车来送他们回到市区，离这里最近的地铁站有10公里，公交站也有8公里，走是不可能走过去的，所幸院长说还有之前留给志愿者的房间可以给她们住。

苏榕看向身旁的仿生人苏一，不再叹气，而是开始了今天的训练内容。

“你能通过此处联想出苏一小时候的事件吗？”

仿生人苏一调取出信息，没有感情地读道：“苏一，江市儿童福利院长大，7岁就读于福利小学，12岁就读于江市第一中学，15岁升入江市第一中学高中部，18岁就读于江市的华江大学。”

苏榕靠近仿生人苏一，将他的机械躯体机信息实时同步到设备上，却因此发现对方只是在机械地抓取芯片信息。

“难道是没有搜集到足够的信息无法深度学习吗？”苏榕小声嘟囔道，伸手朝着仿生人苏一的脸上抚去，想要调取更多信息。

仿生人苏一下意识避开苏榕的再一次靠近，设备也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响起。苏榕感到奇怪地收回手并看向设备，不明白问题出现在了哪里，难道人类的接近会引发仿生人的异常反应吗？

“我是谁？”

苏榕抬头看到的就是凝视着自己的仿生人苏一，她手中的设备不停响动，显示着对面无法控制的情绪波动。她索性直接将设备静音，同样凝视着仿生人苏一。

“你觉着呢？”

“我是苏一。”

“我是苏、一、吗？”仿生人苏一抬起自己的机械手臂，和他脑中搜索的人类躯干并无区别，可是逼真的仿生皮下却无法感受到血液的流动与生命的痕迹。

“你不是苏一，苏一他……”

“那我呢？我是谁？”仿生人苏一感受到了胸口的起伏，这种奇怪的情绪让他难受。

“你是他记忆的复制载体，一个混沌的非生命体。”

“不对，不，那为什么我会梦到你，梦到和你在一起。”仿生人苏一不知为何感到喉咙处有强烈的堵塞感，他很想反驳眼前的人以证明些什么，但到底要证明什么呢？

“仿生人也会做梦吗？”苏榕无奈地笑了笑。

“我承认智脑的产品做的很完美，我也总是在很多瞬间会把你当成他。但有些东西是无法替代的，你也只是复制了记忆的机械体。”

仿生人苏一感受到了痛苦的情绪，他明明看到了苏榕看向他时眼里划过的眷恋与不舍，但为什么却更像是在透过他的躯壳去寻找别人的痕迹。事实让他难以接受，他宁愿像以前一样做一个没有意识的仿生人。

“所以为什么昨晚你会看到凭空出现在我手臂上的黑色小猫画像？”

苏榕颈间的项链闪烁出微弱的光芒，仿生人苏一轻轻将其拿起，过分靠近的距离让两人暧昧至极。苏榕注视着离她很近的属于苏一的五官，过度相似的面容让她恍惚且难过。内心涌起的贪念让她想要时间就停在此刻，就像是苏一还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从未远去。

“是项链，每次接近它都会让我产生更多的自主意识。”

理智瞬间回笼。这暧昧还没有持续三秒钟，苏榕就试图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有一道力度阻止了苏榕的行动，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仿生人苏一拉进怀里，温暖的体温和熟悉的香气让苏榕的大脑变得迟钝起来。

“就算我是复制品，也不想要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