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马安溪东 第492章 各有掣肘

大船在眼前，易直疑问太多，就显得有些聒噪了，也是这些年他仕途太顺，几乎性格和儿时没什么区别。

“七郎，你是钦差副使，这样急匆匆的私自回京，景福王好性子，但总归正主是他，你就不怕回京之后他在官家面前坏了你的事儿？”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二皇子吧，你以为三皇子会束手就擒？我就不信你来的时候，你兄长什么都没有交代，遇事动脑子。”

易中的交代是很多，不过他说和裴七这个人相处，顾着以往的情分，别使什么阴谋诡计，反正他也没有那样的心眼儿，这样就足够了，所以他就是本来什么性情就什么性情，裴七能通融一二的，竟然会做不能的也会直话直说。他嘿嘿两声，拨开裴七的手：

“嘿嘿，你都替他把三皇子的罪证收集齐了，还怕能翻身不成，所谓同仇敌忾，他有那本事，你也会想办法不是，我就只管吃现成的。”

易中打的什么好算盘，裴七知道，白了他一眼，三皇子必受重创，可二皇子也不清白，在军中的事，更为紧要，要是老三狗急跳墙呢……谢如雅不会全无应对，他依仗过多，劲儿不往一处使，事倍功半，和三皇子势力构成是一样一样的。

他起身进了一个船舱，易直想在身后跟着被小厮拦了下来，任他怎么喊都不再理他，易家白吃一块肥肉，孩子二皇子面前得了脸，自己仁至义尽。

“唉，我还救了你家大白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易直在舱门外嚷嚷着，还是没有挤进来，刚刚关上舱门，裴七一连串的吩咐就传达下去。

“我回京城之前，京城必须乱起来，各家各府。大衙门小衙门。必须各有各的事儿做，忙起来。”

“看大白的伤势如何了，跟他说，此次行动，他擅自做主坏了我的大事，差一点功败垂成，本是死罪……念在……先给他记下这一笔，让他好好休养，伤好了再回京。”

“传信给程侯爷，跟他说约定作数，只是时间提前了，让他抓紧。”

程普庸什么都好，可就是常年在京城居于高位，过于不懂世情了，默认天下都是聪明人，做事不够直白，反倒是耽误事儿，8年前，祖父新丧，他在灵前表现如是，前一世，佳阳公主的势力被瓜分，面对大哥和朝廷，亦是如此，也可以说，过去准备在朝堂大干一场的程二爷，他的意气风发死在忠孝不能两全的泥淖里。

裴东锦吩咐着，在心里一遍一遍捋着疏漏之处，小厮忙着给他磨墨，他迅速的铺纸，下笔飞快。

他们现在等着自己回去分着一杯羹。这倒不怕自己也不是想着吃独食。就怕他们使了坏心，挡了自己的路，二皇子和三皇子各有掣肘，现在占尽劣势的是老三，就怕他狗急跳墙，直接刺杀，也不知道，二皇子军中的把柄有没有送到三皇子手里，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断了从自己这里出去的那根线儿——这太难了一些，曲兰亭过于聪明，二皇子一出事儿，必然联想到自己，依他的做事风格，反制也会无比凶猛。不能因为他在杭州像个皮赖子，就忘记他是什么人。

于是几乎和他们回京城同时，小到谁家女眷小妾跟人家私通？大到两品三品，因为政见不合，还是一时的口诀在街上当街大打出手。让府尹推官一阵忙乱，整个京城上到官场下到民间鸡飞狗跳，不能怪他裴七用的手段不入流，搏兔必用全力，何况关系朝堂安定及裴家生死的大事。

当然这是后话，回京的船上，曲兰亭放着自己的大船不坐，也没有再等两日，坐他小舅舅景福王的官船，非要和裴东锦 易直挤在一艘小船上，小了装的人就有限，每个人只能带两个小厮了。

不过他还是知趣儿，并没有如同易直一样，刚刚上船就上来烦裴东锦——他也是争着速度，往各处传信，别以为他不知道，裴东锦还没有上船，派出去的信报没有10份也有8份，简直就是满大周纷飞，怎么不忙死他？

直到船已经行至了太湖，他才从小小的船舱里出来，此时，裴东锦已经悠闲的泼墨作画了，好像，从来没有忙乱过，他出来也并不是作为钦差副使，而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曲兰亭此刻已经恢复了大半在京城高冷世子的模样，可那个眼神还是活泼泼的使劲斜着裴东锦。

“你这一封一封的写信还在船上呢，离开了也只有一天而已。做给谁看？”

曲兰亭对于那厚厚的一摞书信颇为不屑，写什么一路见闻，这一路也仅仅只有十几个时辰。能有什么见闻，再者说了柴溪见过的山水比他们也许不少，真的会感兴趣吗？一张画里夹着一封信，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真是矫情做作。

他曲兰亭就不一样了，做什么交易，说什么话都在明面儿，比如说现在，他就当着易直和裴东锦，直接下命令：

“清风去把这个纸条递给柴溪，跟她说，我要派帐房到石溪阁，每年的利我要一成，作为交换……条件让她想好了使人告诉我。”

“世子爷，您这不是明抢吗？您别忘了你是谁的拥趸？这样的事儿，你也做得出来。”

易直自己捡了个大漏，有些得意洋洋，回去有的交差，可，曲兰亭……难道不应该随着劳德章被扳倒，一块儿失势吗？可他得到的怎么全是好处呀？还有裴七怎么就视而不见？

“还有，您在这船上不合适吗？毕竟有女眷在，不然一会儿到码头请您移步，你又不是没有自己的船。”

一直对着那幅不怎么满意的山水画发呆的裴七，这也太奇怪了，自己来了像掏把火一样就离开，这个世子可是三皇子的人，他总是跟着他们干什么？

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裴东锦好像没有听见，只对茶叶这个小事，莫名冲小厮发了火儿：

“喝什么擂茶，不知道柴小郎平时是怎么泡茶的吗？这里边全是渣子是喝汤还是喝茶？”

裴东锦有些没来由的发脾气，小厮小心翼翼，大白哥和二白哥都不在，活该他们把不准的主子的脉——可平时他们七爷的脾气是最好的呀。

傅思婕过来倒一杯清茶，她还没有告别——其实不用告别，可，留书，哪怕是口信儿，总该有上一句……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救到团团。我总觉得，对不起你这个小友。”

小友？她自称9岁实际6岁那一年，就是身上瘦小，脸上还有余肉，眼睛就不像小孩子，酒神灵灵的出现在质库门口，穿着脏污，眼神确实坚定的如同马上就要上战场，要救她的婢女团团，那时候她受了伤，都能隐忍，后来，那次箭簇穿透了身体，这回她也是带着伤，自己怎么就这样糊糊涂涂的上了船呢？

还有那个易直，付思捷上船听裴东锦介绍自己，礼数是全的，可勋贵子弟自带---她也说不清是什么眼神，明晃晃的显示着疑问，尤其他以疑问的眼神看裴七，真的很伤人，好似就是说，裴七你给自己定的婚事这么草率敷衍吗？就算裴七解释她兄长是傅斯年，自己是淑人付思捷，也没有能让他的疑虑从脸上移下去，嫁给他---真的是唯一选择吗？她付思捷可是在考场战胜过杭州一众学子的才女呀，怎么就连成为谁的妻子，都是高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