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马安溪东 第450章 还有石昭

“这几条绳子，够用吗？”

云藻有点小心翼翼，几分讨好的意思，把绳子递给柴溪，后者像是毫无芥蒂的接过来，利落的在野草不太茂盛的地方选了两株距离恰好的树，准备做个吊床。

云藻想上来帮忙，学着系缆绳的式样，在树上盘了两圈，刚想抓紧了被裴东锦阻止。

“这样没有垂度是不行的，又不是板床，该是快垂到地上，不松不紧翻身掉下来也不至于摔到，云帮主常年在船上，这些怕是不懂，还是我来吧。”

“我以为，像大人这样的世家公子，都是有许多人伺候的，刚刚你把人都支出去，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还会比我这样的贱命人在野外睡得更好不成。”

云藻笑着，试图缓和一丝裴七对自己的敌意和防备，但是看他的脸色好像适得其反了。

柴溪也看出来了，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一圈。

“相州府和杭州不同，常年干燥，我在外边睡的时候也多，还是我来吧。”

云藻一看自己插不上话，挥了挥手，走的远了一些，铺上草毯子，准备等夜深人静了再找机会和柴溪解释，同为女子，看她的样子，也不算是厌弃了自己，起码不影响合作，或者换一种说法——提携。

等她走远了，裴七很有耐心的逐个解开再系上，把吊床调的高了几寸。

“杭州这一地带，冬季会冷到结冰，夏季又似岭南炎热多雨，毒蛇毒虫还是不少的，这个高度，有毒的扁颈吹风蛇竖起来的高度最高有一尺，正好够不到。”

“这个你都知道，果然读书是有用的。”

“读书是有用，不过这个还真不是读书来的经验，是早年游学时，向导告知的。”

不过这个早年，是上一回的早年，也不是游学，而是作为小官被拍出来做杂事的亲历，那一次被咬的是一个自己帮主过的小行商，他被咬后捡回一条命，不过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如果不是他挡在自己身前，或者自己---

柴溪才有些责怪的瞥了一眼裴七。

“有句话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确实如此，阿兄，你把小厮和水大都支出去，要是万一……曲兰亭和杜卫领他们对你不利，我可护不住你，我这两年过于---懒散，耽于享受，功夫落下的多，都是花架子。”

“你还会给我留面子，知道外人走了，再教训为兄？”

裴七远远的看着望过来的曲兰亭，摸了摸她的头，花架子，当时却全力救了自己，还受了那么重的剑伤。

“原来你也知道你耽于享受呀，不怕，虽然他们的伪装很重，放心吧，既然，曲兰亭这么淡定的不务正业，杜卫领也算是老实，大约，他们的上峰给的命令也不是把咱们千刀万剐了。”

柴溪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曲兰亭，就算又危险，也不来自他们，至于山雨欲来---也要等乌云压境看见云头才行。

“你倒是还有心情看玩笑，阿兄，我正想和你说，你记得咱们初见的时候，后来再见的时候，那块木嵌玉吗？”

裴东锦用胳膊压了压吊床，沉思了良久。

“小郎，你坐下，我想问你个事情。”

柴溪眼睛眨了眨，看他如此严肃，大约知道的比自己要多吗？也是，他总是算无遗策的样子，深邃神秘，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先要问他呀。她坐在吊床上像是荡秋千一样，试了几次，拍了拍身边，示意裴七坐一起。

“我又不是小孩子。”

裴七有些嫌弃的试图拒绝，垂了垂眼皮，还是坐在她身边。

“你姓柴，是父姓吗？好好回忆一下，或者，这是你的仆人随便给你编造的姓氏。”

柴溪思量着，杜卫领的话，除了他丢失了主子的女孩儿之外，好像真的不能说，只要随便一查就知道当初丢的是女孩，而不是男童，这个……本打算以后说的呀，女子，以后的行动受限，和他们交往受限，在江湖行走---也，哎，先瞒一时吧。

“这个真的是记不得，当时那个嬷嬷……就是团团的母亲，什么都没有透露，只是拼命的护着我们，可那个杜卫领说我的玉佩，确实是有些来历。我约摸着，是嬷嬷捡了那块玉佩，要么就是受别人所托，更或者，我是哪个仆从的孩子，随着主家的姓？”

“为何要这样说？你就不能是那个主家吗？”

柴溪有些心虚，却尽量不避开裴东锦的目光——他太敏锐了。

“杜卫领说是当年护送了一个孩子，可是女孩……这个对不上。”

裴东锦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这也是他不解的地方，通过他裴家的调查，种种迹象表明，程家三爷程普愚虽然是个烂人，姬妾外室无数，可假使外面生的是男孩，就算是他想让着孩子流落在外，他们家那个姨奶奶可一直宣扬家里有100个孙子也不嫌多的。

可若是女孩，就凭那一家子的做派……还会求到程普庸头上，动用嘉阳公主的势力，让皇家卫队去护着？柴溪---不是当时那个，那个女孩顺利到达了沧州边境，是程六姑娘，根本不是程三爷程普愚的孩子，而是二爷程普庸和二公主的，柴溪是男子，她的来历---会是程普正不成？

当时的口音，流民也都是同一个地方的，柴溪讲太原府这一点是没有错的了，柴姓在太原有聚集地，也没有错，他调查的指向---可一切都似乎不合理，他想不通。

“阿兄，你在想什么？”

“嗯，小郎，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亲生父母，并非你想象的……或者是说，他们的为人有些问题，并不能给你带来庇护，你还找他们吗？”

“阿兄知道些什么？”

裴七犹豫着要不要说自己查到的可能，柴溪也犹豫着，大约自己女子的身份逃不过是要暴露吧。

二人并坐在吊床上，看向远处久久没有对话。曲兰亭刚才没有不识趣的凑上来，是觉得给云藻警告这样的事情，让裴七做也好，可是他们支走了云藻，现在说的是什么呢？

他向这个方向几步，顺手也拿了一个草毯子，总得找个借口过去，却被周省贡伸手拦住。

“曲家小子看来也不是很担心码头的情势呀，这么悠闲的跟着柴小郎，误了你的大事，就不怕长公主责备吗？毕竟成为大周第1家，是你母亲从小的梦呢。”

“作为太傅，我以为先生只是了解先太子和当今官家呢，怎么？就连母亲，先生也想指教。”

周省贡的嘲讽被发现也丝毫不惧，什么长公主，不过是权势下的奴隶，也完全没有在意他的不恭敬，在沧州多年，作为一个落魄老书生的样子出现在民间，他说的不恭敬多了去了，轮不到一个后辈小子几句话能打压。

“公主身份高贵，你流着她的血，自然也是，以后除了小郎，老朽也不想指教任何人，不过嘛……你曲兰亭还是离裴家小子远一些，更离小郎远一些，裴七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你用谢家那丫头攻击他，他可没有提你妹妹益显郡主半个字，无论是通过小郎打击裴七，还是单纯的想要利用石溪阁的商路，适合的都是阳谋，大大方方的拿条件交换就是，可若是……有了别的手段，我老头子，奸臣的名声，也不是你舅姥爷胡编乱造出来的，这个---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你外祖母太后娘娘。”

曲兰亭像是没有听见周先生的意有所指，呆呆转头再次看向柴溪和裴东锦。这个周先生看来是真不知道柴溪是女子，裴七呢？

裴七把手搭在柴溪肩膀上，对于她刚刚问的自己知道什么，还是没有想好怎么答。

“阿兄，其实，就我而言，只是知道他们是谁就好了，至于认不认的……说出来我也不怕你说我毫无亲情，有的时候家人是束缚，他们要求你做什么，不做什么，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或者娶一个你不喜欢的人，铺好一条你不想走的路，这都是轻的，假使，我的家人都是烂人，把我再次卖去做小倌怎么办？这些我都想到过，所以阿兄不用有什么顾忌。查到什么直说就是。我没有那么脆弱，8年都自己过来了，我有你，有团团，有思归，于归，过得充实愉快。”

自己即使缺席八年，也在她心里仍然如此重要吗？裴东锦心里很暖，谁知道，柴溪再次想到回去的可能，补充道：

“还有石昭！”

“呃？哦，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