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蝶梦 第8章 第 8 章

旁人瞧见周氏少东家肯赏脸饮酒，忙不迭拿了酒杯过来劝饮，先说身体不舒服不便饮酒当借口挡了一众敬酒的客人，现下被在座的逮个正着，他少不得左右逢迎。周国泽贪饮了几杯，面色是瞧不出，脾气倒是添大了些，临行之际，侍者给他系领带，左右不合他脾气，胡蝶走过去，歪头一瞧：“闹什么呢，我看看。”

周国泽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无辜地盯着她瞧，醉醺醺的，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胡蝶忍不住心中一动，拉住他的衣襟往身前一拽，周国泽不由靠近了几步，灼热的酒气喷薄在她呼吸间，胡蝶仰起脸，拍拍他的肩膀：“哎呦，不过是穿戴条领带，也值得你发个脾气，我来伺候你。”胡蝶就势接过侍者手里的领带，套住周阿四脖颈，周阿四特意矮过身子好给她伺候。胡蝶手巧，两下就系好，左看右看，又调整一番，端起满意的目光仔细端详，心下赞叹，真不愧是风流灵巧的周公子。“好啦，走吧。”胡蝶一拍领带，大气地挥手，“周公子，我们回家吧。”

舞会的第二天，胡蝶醒来只觉头昏脑胀，坐到化妆台，看见一封信，是出版社寄来的信，信中言明胡蝶的书即将出版，稿费即将到账。胡蝶很是高兴，穿过走廊，看见姐姐正在浇花，抱起姐姐转圈，又扑进周泽怀抱，又亲吻妈妈。

“姐！我的小说要出版啦！”

“快放我下来，头好晕啊。”胡兰正给秋海棠浇水，青瓷水壶的水珠还悬在叶尖，就被妹妹猛地抱住转起圈来。

"阿四！我的书要出版了！"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又扑进周泽怀抱。

周泽唯有替她高兴：“知道了，知道了，胡大作家。”

“妈妈，快给我香一口，给我点好运气！”

"过两日梅雪斋聚会，邀三五好友，庆祝你新书出版。"胡兰放下水壶，眼底映着妹妹雀跃的模样。

萧浮生晃着折扇从游廊转出，接话道:"这次我做东，谁也不能同我抢。"

胡蝶挥一挥手，豪气干云道:“好说好说，不过我先回房换件衣裳，再洗个澡去去满身酒气，从此当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作家。”说着，她急匆匆返回卧房，利落地将满地脏衣服收拾干净，这时却在昨天那件珍珠手包里发现一封信。

信封是用一朵粉雏菊封口。胡蝶小心地取下粉雏菊，素白的信纸，清秀俊逸的笔迹，只有一首旧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啊，没意思，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大作，浓情蜜意的情话。”胡兰凑近了咂咂嘴。

胡蝶绣眉一挑，挺秀的鼻子轻轻耸动，发出可爱的呻吟，“你懂什么啊，古诗素雅，这才是可爱呢。”

“可爱？酸的很。”

“古人以诗传情。”胡蝶将信纸贴在胸口，绣眉扬起俏皮的弧度，"这比'我爱你'动听一百倍！古人的情意都藏在诗里，哪像你们这般直白。"

胡兰嗤之以鼻道：“光有诗能填饱肚皮吗？追女孩子不花钞票啊，又土又酸的穷秀才。”

“我喜欢，我乐意。”

“你喜欢，你乐意。”

中午吃完饭，一位花匠送来一盆粉牡丹，粉牡丹开得正艳，层层叠叠的花瓣像极了胡蝶跳舞时扬起的裙摆。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她低喃着抚过花瓣，忽然想起昨夜凉亭的月下幽会。

傍晚，又一封信寄到胡蝶手中，是一张歌剧票《倾城之恋》，胡蝶掏空了两件大衣柜，终于挑中一件合心意的衣裙，又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美丽的妆容，拿起那张歌剧票兴冲冲地赴约，结果在歌剧院门口等到歌剧开场，那个男人也不曾出现。

“骗子！”胡蝶将剧票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一颗雀跃的欢心重新沉入深黑的海底。

胡蝶漫无目的地在胡同里穿梭，胡同口街灯寂寞地照着那些低矮的房屋，一棵参天的梧桐树下，一个老奶奶守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里放着一个又高又壮的木桶，木桶热气腾腾，一阵阵浓郁的甜香飘散在巷子深处。

老奶奶一看见孤单单的胡蝶，便利落地掀起盖在木桶上的棉布，朝她慈爱地笑着招呼：“姑娘，要不要尝一尝蒸糕？”

胡蝶被温暖香甜的气息所吸引，走过去朝老奶奶道：“奶奶，你的蒸糕治不治失恋？”

“啥？”老奶奶一头雾水。

胡蝶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裹紧衣衫道：“来半斤吧。”

老奶奶喜笑颜开，一边利落地装蒸糕一边自夸：“姑娘，我的蒸糕又香又甜又酥又软，不好吃不要钱。”说着拿起一块蒸糕递给胡蝶。

胡蝶凑过去拿嘴接住奶奶手里的蒸糕，那种松软香甜的触感一时间占据舌尖，也占据她那颗失落受伤的心。

“甜。”胡蝶笑得眼睛有点发酸。

“半斤，算你六块钱吧。”

“好嘞。”胡蝶将手伸进衣兜，没有找到一毛钱，又将手伸进珍珠手包，也没有找到一毛钱，她的脸越来越红，红地发烫，她深吸一口气讪讪地看着老奶奶，“奶奶，你说不好吃不要钱的是吧？”

老奶奶慈爱的笑容依旧挂在脸颊，可眼睛里已经没了笑容。

“再来半斤，我请客。”

胡蝶闻声一回眸，竟是失约的宋何书。

“骗子！”胡蝶眼眶一红，转身就走。

宋何书急忙忙将钱递给老奶奶，拿了蒸糕就去追赶胡蝶。

他追得越快，胡蝶走得越快，脚步声在寂静的胡同里回响，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黑暗的巷弄。突然，身后没了声响。胡蝶刚要回头，黑影一闪，宋何书已拦在身前。

胡蝶吓得心慌意乱，就听见宋何书问道：“你为什么骂我骗子？”

“你就是骗子！”胡蝶说不出理由，只有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宋何书不肯，闪身到她面前，固执地盯着她追问:“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骗我…”胡蝶总不可能说他骗了她一颗心吧，“骗我白白到剧场等了好久。”

“你怎么知道是我约的你？”宋何书好整以暇地看她。

“我就是知道。”胡蝶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一颗心砰砰跳，“别拦我路，我要回家了。”

“给你。”宋何书将蒸糕举到她面前，一双眼睛深深地凝视她。

胡蝶只觉得心脏要跳出嗓子眼，缓缓接过蒸糕道:“谢谢。”

“我送你。”宋何书规规矩矩地跟在她身后，夜晚的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天真冷啊。”宋何书忽然握住胡蝶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衣兜。

胡蝶安静地点了点头，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蒸糕更暖。

他们又安静地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今天是我的错，明天可以给我弥补你的机会吗？”

胡蝶低头看着交叠的影子，轻轻"嗯"了一声: “等你。”

第一次写文，请多批评，请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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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