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爱于未燃 第12章 你真的很刻薄

郑其荷坐在车里，不自禁的想起她们的过往，想起一起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她激动而忐忑的心情，有点像才开始恋爱时，去赴一场与她的约会。但那时候，她心里充满了甜蜜与幸福，现在，却多了一丝心虚和紧张。她思潮起伏，脸颊隐隐发烫，于是打开了车窗。

入了秋，晚风已经有些凉了，扑打在脸上，微微作痛，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冷静！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过是几年没见了，去见个面而已，不过是坐下来聊一聊，就像朋友似的。然而内心深处，却也明白，自己在撒谎，对其他人撒谎，对自己撒谎。她一直被与她的过往束缚着，她思念着她，想见她的渴望有如下过大雨的河流，充盈满溢。

侍应生上前招呼，她报了包间的名称，随即跟着她穿堂过廊，在那站立了数十秒，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小小的房间，摆着长长的茶桌，桌上摆着几色糕点和零食。她穿着一条低领的印花长裙，外套搭着一旁的椅背上，听见声响，抬起头，两人注视着彼此，眼神就像渗了胶水似的，一黏上就再也分不开，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

壶里水已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萧晓按下按钮，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你一点都没变。”

甜美轻柔的声音，掺杂着深深的喜悦，以及淡淡的伤感，郑其荷想说，你看上去变了点，却终于没有出口，轻声道：“模样没变吗？”

“模样没变，什么都没变。”

郑其荷沉默不语，岁月或许没带给她太多改变，但她全心全意奔赴的那场感情所带给她的伤害，是致命的，并显而易见加速了她的苍老。是的，苍老，这样的年纪，已经有了一颗苍老而麻木的心。

萧晓似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忽然就红了眼眶：“其荷，对不起。”

她不知道说什么回应她，总之不可能说“没关系”，“我没事”，所以只是扯了扯嘴角，萧晓轻轻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没有办法，其荷，我爱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郑其荷胸口如被什么堵塞，酸楚难言，眼前的女孩，不，可能以女孩来称呼她已经不合适。她曾是她全部的世界，是她生命里的光，后来她又一手把推向了更漫长，更深远的黑暗。

理智告诉她，自己该推开她，可是她却提不起丝毫力气。柔若无骨的躯体，如泣如诉的话语，皮肤的触感，发间的气息。。。。。。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得简直像从未离开过，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坠入了一张绵绵密密、温温软软的网中。

手机的提示音不停的响着，叮咚叮咚，搅得人心神不宁，她没有理会，也没法理会，片刻之后，又是连续不断的电话铃声。她看了一下，是俞果打来的，她不能不接。

她走到窗户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平稳：“喂，怎么了？”

俞果声音很大：“在干嘛？信息不回，电话也这么久才接！”

“在。。。。。。喝茶，聊天。”

“不是跟你说要早点回来吗，我喊了麻将搭子来了，三缺一知不知道，三缺一！别让我们久等！你们有什么值得聊的？你跟她说，要喝茶聊天来我家，还可以给她孩子省奶粉钱！”

郑其荷用手捂住电话：“行了，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打开微信，果然清一色的全是俞果和朱丹凝催促的信息。

转过身，萧晓正在看她：“是俞果吗？”

“嗯。”

她垂下眉眼：“她现在很讨厌我吧。”

她心想，她怎么能不讨厌你？这五年来，她可是亲眼看见我是如何因为你痛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但她却没有出口，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萧晓也跟着坐下，开始温杯，醒茶。

郑其荷静静地坐着，片刻，萧晓将茶水注入杯中，推过来给她，又问：“你吃过晚饭了吗？他们这边也有饭菜，据说还不错。”

“已经在俞果家里吃了的。”她双手不安的抚着膝盖，轻声道：“我。。。。。。我等下还要回她那去，不能久呆。”

萧晓像是没听见她这句话，从盘中抓了一把开心果，去了壳，递到她手中，她默默接过。萧晓一边喝茶，一边问她的工作，她的生活，也说起自己的一些事情，只是闭口不谈家庭。期间她的手机也响过几次，她看了一眼，并没有回。

肯定是她老公发来的，郑其荷这样想着的时候，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瞬间把她拉回冷冰冰的现实，连周围空气的温度都低了下来。

萧晓道：“其荷，我们这样下去不行。”

她满心困惑：“嗯？”

“我真的过得很不开心，每天都想你。我那么爱孩子，有时候连孩子都不想带。”她眼里泪光朦胧，定定地望着她：“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解决所有问题的。”

回到俞果家里，一切和走时没什么两样。客厅里灯火通明，两个人一只狗，各自以自己的最舒服的姿势歪在沙发上。

“嗯？”郑其荷眉毛一挑：“麻将搭子？三缺一？”

“不那么说你能回来？”俞果耸耸肩，一脸的若无其事：“你早就被她拉去开房了。”

“胡说八道！”

“难道不是？”俞果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们真的就是聊天吗？什么都没发生？”

郑其荷有些难堪，挨着元宝坐下来，低头逗它：“刚刚叫你过去就好了，免得回来还一番拷问。”

俞果道：“我才不想看见那个女人！”

还好朱丹凝适时解围：“就算去开房也没什么呀，我对朋友的道德要求没那么高。喂，其荷，我刚没有催你回来的意思，她拿我手机发的。”

俞果见她这么快出卖自己，瞪她一眼：“我也不是什么道德卫士，我也理解，大家都是人，总是有某方面需要的吧。”

“那你阻止什么。”

“她有需要她可以出去找女朋友啊，认真的谈恋爱当然最好，仅仅排遣一下寂寞也无可厚非。”俞果道：“但是萧晓不行，有夫之妇也不行，因此萧晓是不行加不行，等于绝对不行！”

郑其荷闷声道：“好了，别说了，只是见个面而已。”

“而已？”

郑其荷不敢跟她眼神相对，俞果道：“其荷，你老实说，你见了她感觉怎样？你自认为抵抗得了她的诱惑吗？”

她抿着唇不作声，俞果道：“所以你别再去见她了，她反正无所谓，有孩子有家庭的，出来图个乐，你一只脚踏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小三的名号洗不清还是次要的，这辈子你都摆脱不了她，找不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了。”

郑其荷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图个乐？你就这么想的？”

朱丹凝道：“果子，你太过分了！”

俞果索性关了电视机：“她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你也觉得萧晓再联系她是因为爱她？”

“不然是为了什么？她又能从其荷身上得到什么？”

“感情多多少少是有一点，但说爱就夸张了。回来找她，可以有很多原因啊，比如婚后生活没想象中那么好，在男人那里吃了亏，带孩子带得累，婚姻里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的，每一样都足以令她怀念女孩子的美好，细腻，体贴。”俞果一番分析，然后绕口令似的道：“我是女人，你们也是女人，但相信我，我比你们更懂女人。”

“她都说了她想离婚，这话是轻易能出口的吗？”

俞果嗤的一笑：“不过就两个字，有什么难出口的？怎么？把离婚两字挂嘴边骗人是渣男的专利？”

“够了！”郑其荷沉下脸，出声阻止。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许久，朱丹凝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其荷，俞果说的也没有错，她现在有老公有孩子，你不要跟她牵扯了，你的生活很简单，别因为她惹麻烦。如果她哪天真的鼓起勇气离了婚，作为朋友，我们百分之百支持你们在一起！”

俞果却道：“其荷，你想跟她上床么？”

郑其荷神情气恼：“你。。。。。。”

“你不要想这个，真的。她人不是过去的那个人，身体也不是过去的身体，你可不要抱有幻想。”俞果却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身为妇产科医生，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女人只要生了孩子，身体会发生很多变化的，她们的胸部。。。。。。”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会干瘪下垂，身上会有很多难看的妊娠纹，屁股会变大，皮肤会松弛，而且很多人产后还会出现漏尿的情况。。。。。。”

郑其荷再也忍耐不住，呼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嘴巴真的很刻薄！”

俞果见她要走，也站起来：“生气啦？”

郑其荷道：“你们放心，她离婚之前，我不会跟她做逾越底线的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被反手合上，发出重重的声响，俞果望着她出去的方向，苦笑道：“真生气了。”

朱丹凝双手抱胸，冷冷的道：“会干瘪，会难看，会松弛，嗯？”

“啊？”俞果道：“我又不是在说你。”

“可是我迟早要结婚，迟早会生孩子，所以你迟早都是在说我！”朱丹凝显然也动气了：“你想想看你们都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你知不知道你这番话鄙视贬低了全天下的母亲！”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俞果立时受不住，连忙道：“我这不是用心良苦吗？她一进来，那神情，那脸色就有点不对劲，说没亲热过鬼都不相信，我要打破她的X幻想。你想想看，五年了，她几乎再没跟别的女孩子牵过手，萧晓却过了几年婚姻生活了。。。。。。”

“你想说她们一个还是当年在学校的纯情少女，一个已经是久惯风月的少妇，其荷会栽在她手里，是吧？”

俞果张口结舌：“这个。。。。。。。差不多这个意思。”

朱丹凝更是火大：“你字字句句，话里话外，都在歧视已婚人士，好了，以后我结婚了的话，你就跟我绝交好了，免得被你低看一眼！”

见她拿包要走，俞果连忙伸手阻拦：“哎，我是有一点点那个意思，主要还是她们之间太多不对等，丹凝，我跟你说，萧晓那种人不可能离婚的，我只是不想其荷受到二次伤害，她已经够苦了。”

朱丹凝道：“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在你家睡，我男朋友还在等我。”

俞果听这样说，只得放行，看她走到门边，抱着亡羊补牢的心态，忽然又补了一句：“我绝对没有歧视母亲的意思，母亲当然最伟大，我最爱的人就是我妈了！”

朱丹凝回过头：“你用心可能是好的，但是我赞同其荷，你真的很刻薄。”

屋里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俞果若有所失，慢慢回转身子，却发现元宝趴在抱枕上，睁着两只杏核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一肚子气没地方出，轻哼道：“怎么？难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小家伙，也想说我刻薄吗？”

元宝歪着头盯了她几秒，然后抖抖身子，从沙发上跳下来，不声不响地钻回自己的狗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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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真的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