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们心有余悸,惶恐的看着抱团而死的尸骸,探着脑袋往漆黑的深渊看去,吓的一个激灵。
薛洺疏将剑鞘还给莫怀章,扫了一眼狼狈的修士们,心中冷笑,面上软软糯糯的,双手握拳放在腮边,凑在淳于烬身旁,跳来跳去。
“哇哦,师兄好厉害,师兄好帅,师兄好棒棒!”
淳于烬听着彩虹屁,儒雅和善的抬起手顺毛,说:“怎么下来了?”
薛洺疏歪着脑袋扭来扭曲,嘟囔:“那个人怪得很,我想杀他,他动都不动搁哪儿当个木桩子给我砍。”
淳于烬余光撇过看向这边的莫怀章,顺毛的手停了,正准备撤开,薛洺疏连忙把手按在头顶,讨好道:“阿烬,生气啦?”
淳于烬笑笑,继续顺毛:“没有。”
薛洺疏咬着嘴唇,垂着眼眸,要哭不哭,委屈巴巴的搅动衣角:“明明就生气了。”
“知道我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惹我生气?”
“就是觉得那人好奇怪,想逗逗玩嘛。”
“阿烬别走啊。”
薛洺疏拉着提脚离开的淳于烬,撒娇道:“我知道错了,阿烬,你可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烬了,别生气啦……”
他竖起三根手指头,赌咒发誓的说:“以后绝对离他八百米远!”
淳于烬拗不过他,说:“行了,你乖乖的呆着,我去查探下。”
薛洺疏鼓着腮帮子,放开淳于烬:“有什么好查探的?”
扯着嗓门嚷嚷:“区区凌虚之境而已。”
从一开始就有修士注意到圣神教的长老淳于烬身旁有一个少年,长得可可爱爱惹人疼,光是看着这样眉清目秀的模样,也知道灵根清澈的很。
起初本以为是圣神教的弟子,后来才听说原来这就是圣神教的教主薛洺疏,一时间大跌眼镜。
不少修士甚至龌龊的想着:怪不得淳于烬甘心居于长老之位,而将教主职位拱手让给薛洺疏,其中渊源不言而喻。
流言就像是蔓草,根本不用任何外力,就能将包裹整片大地。
尤其是见到面对危险,淳于烬首先保护他,事后他竟然在他跟前这样放肆。
二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更多的眼红心热的嫉妒。
‘他俩果然不一般。’
‘是道侣吧?’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梁老尸骨未寒,看这情形,这二人也不知厮混在一起多久了。’
这样的话不绝如缕,不过都慑于淳于烬的修为,不敢明目张胆的有任何举动,只敢在人后窃窃私语。
把莫怀章听得心中火冒三丈。
沈南星自然也有所耳闻,不过也是放任自流。放眼过去,所有的修士都将命丧魔界,至于他们心中到底藏着多少腌臜孑孓,他毫不关心。
他故作惊讶,仗着与淳于烬有几分交情,问向薛洺疏:“师弟说这里是凌虚之境?”
薛洺疏点头,睁着明亮的双眼,清澈无辜的看着他,说:“对呀,这里是凌虚之境。就是豢养淫蛊的凌虚之境哦。”
周围的修士听了,大气都不敢喘。
从魔界幸存回来的圣神教教徒亲眼见过用于血祭的人牲是如何被种下淫蛊,又是如何被淫蛊荧惑。
那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历历在目,午夜梦回,被吓得一身冷汗。
可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三分真七分假,添油加醋地将魔界中事一五一十告诉身边人,一传十,十传百。
玄门中起初是义正言辞的谴责,慢慢的,舆论发生了改变。
不少修士暗中打听人祭,打听淫蛊,打听炉鼎,打听可以噬魂吸灵、增长修为的魔功。
以至于长生令一出,二征魔界云集响应,实则大都是冲着魔功而来。
有修士按捺住心中的雀跃,装的苦恼的问:“方才那些花朵,就是孕育淫蛊的容器?”
淳于烬摇头,说:“看起来不像。”
圣神教的教徒也说:“确实不像,我记得上次见到魔族拿出的淫蛊并非是这样周身体白,而是漆黑如墨,前后左右分别有两根赤红的触须。”
‘轰……’
地下传来巨大的动静,像是大地震一样,把罂粟花所在的焦土顶开,龙头破土而出。
仰头吐纳,火焰燃烧了整片天空,红光万丈,高温把空气变得可视。
“是应龙!”
修士们如丧家之犬,五花八门的宝器全部用上,往四面八方躲避高温的火焰。
沈南星御剑迎难而上,才到半空,被应龙一口吞下,吐出一个烧焦的鸱吻冠来。
“沈,沈门主?”
把修士们吓得口不能言,浑身抖如筛糠,屁滚尿流哭着逃跑。御剑才升空,就被应龙的火焰烧焦,直挺挺落在地下,被深渊吞噬。
掉落的修士宛如被打落的苍蝇,其他修士见着,左右为难,既不能御剑太高,会被火焰烧到;也不能御剑太低,谨防落尽深渊。
应龙双腿站在焦土碎石中,煽动双翼,喷射火焰,不断把高温布满天空。
红透的天边,云朵在熊熊燃烧。
淳于烬搂着薛洺疏低空御剑,左右躲闪应龙的火焰。
“阿烬你看,火烧云诶……”
“你闭嘴,有没有点眼力见。”又谄媚的求情,“淳于师兄,可有办法应对应龙?”
修士们知道淳于烬的能耐,基本都想围在他身旁,力求最大的庇佑。奈何淳于烬身边早已经座无虚席,尤其是这vip宝座,早早被这个不学无术,据说只有金丹修为的废物教主薛洺疏霸占,不可谓不妒忌的质壁分离。
薛洺疏哭唧唧:“嘤嘤嘤,阿烬,他好凶……”
淳于烬于半空停止御剑,转身看向应龙,一言不发。
薛洺疏冲身旁心急火燎,抓耳挠腮的修士呛声道:“略略略,傻缺,那应龙真要大开杀戒,一口一个你不够塞牙缝的。”
被辱骂的修士怒目圆瞪:“你!”
忌讳于薛洺疏身旁的淳于烬,不敢太过放肆,只能生生咽下恶气,心道:若让我得了淫蛊,定然种在你身上,让你躺在我身下辗转求饶。
几千修士被应龙的火焰分散成,慌乱的各自为阵。
淳于烬敏感审视,大吼:“保持队形不散,应龙是想驱散我们。”
修士们听着,还处在茫然之中,突然周身仿佛被下了定身咒,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瞪大双眼,表情扭曲。
大地的裂缝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漆黑带着赤红长须的淫蛊从地缝中爬出,数不尽的淫蛊眨眼间将整片大地覆盖。
它们抬起上肢,瞅着低空御剑的修士,速度极快,见人就扑。
被寄生的修士直直倒下,瞪着双眼,张着嘴,口水从嘴角流出,一动不动,沉入淫蛊海洋中。
薛洺疏恶心的憋着嘴:“哇啦,好恶心。”
“淫蛊,这才是淫蛊,大家小心!”
此话一出,修士们哪里还能顾及到别处?
传言中淫蛊的荧惑□□本来只停留在街头巷口的故事中,如今已经在脑海里幻化成形,彻底战胜了对魔功的渴望。
修士们做鸟兽散,将身边低修为的修士做垫脚石,只知自保,向四面八方逃离。
这正好中了应龙的计谋。
所见之处一片狼藉,哀嚎遍地,淳于烬无法视若无睹,却被薛洺疏阻止:“阿烬,这些人心术不正,死有余辜,何必浪费精力?”
冷漠的扫了一眼地上恶心的淫蛊,让他觉得胆寒,说:“那淫蛊荧惑人心,啃噬魂灵,就算是你的修为也无法抵抗。”
淳于烬到底于心不忍,皱着眉头:“可是……”
不等说话,在淳于烬所在的身后突然出现传送法阵,将紧跟在他身边的十数人一道拉进了法阵,消失在凌虚之境。
………………
白城王宫,飞檐垂花,大气磅礴。
蓝虎偏殿,沈南星一身墨兰窄袖,拱手作揖:“三千修士已到,预祝王辛魔功大成!”
魔王辛身材高大,剑眉星目,气质不凡,魔气极深,端居上座,看着沈南星,语气舒缓:“多谢沈门主成全。”
他抬手示意沈南星就坐。
坐罢。
拱手道:“此后若王辛有任何用得到沈某的,沈某必鞠躬尽瘁,以报今日大恩。”
王辛点头欣慰,笑道:“本王与沈门主勠力同心,统一人魔两族指日可待。”
又问:“人间可还顺利?”
沈南星点头:“一切按计划进行。”
又说:“只是不知道皇室在玄门中到底安插了多少人,有多少实力。所以沈某这两年不断弱化人魔之间结界,令心腹伪装成魔族,骚扰边境,试探皇族底线。”
“又将以人牲为炉鼎,噬魂吸灵,增长修为的便捷之法在玄门中大肆宣扬,果然吸引了不少急功近利的修士参与本次讨伐。”
他嗤之以鼻:“他们哪里知道,这次讨伐,乃是有去无回的绝命路!”
魔王辛满意的点头,又说:“人间还需要沈门主多留意。”
沈南星点头,又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魔王辛看出他的犹豫,直截了当问:“沈门主有话,但说无妨。”
沈南星眼露坚定,言辞恳切道:“沈某想留在白城,直到血祭完成,不知王辛可否同意?”
魔王辛看不出心中所想,只看着他,等待下文。
沈南星回答道:“三千修士已到,沈某理应功成身退。只是见不到玄门中那些自诩清流的伪君子堕落无尽深渊,以血肉为我妻儿偿命,实在心有不甘。”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王辛:“请王辛允许沈某能在血祭观礼,亲眼见着这一群所谓清流落入世间浊流之中,不得超生。将亲眼所见,告慰妻儿亡魂。”
魔王辛点头,算是同意了沈南星,颔首,道:“沈门主乃是贵客,尔等好生伺候。”
沈南星喜不自胜,连忙起身拱手拜谢,告辞后跟着卫兵退下了。
身边伺候的老奴捧着茶碗递上去,有些担心的说:“王辛,这人能信吗?他可是连妻子一家都不放过,掘坟鞭尸,甚至亲手废了亲生儿子,让他成为人间笑柄。如今更要让整个玄门陪葬。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让人心惊胆颤。”
魔王辛毫不在意,端着茶碗,揭开差盖,说:“有仇必报,有何不妥?人间不是常说,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吗?他这人倒是挺对我脾气。”
心道:横亘在山海大荒之间的人魔两族结界是天神所设,魔族一碰即亡,必得人族从人间弱化。留着他还有用。
又说:“他要去哪里均不必阻拦,暗中着人盯着他,有异动随时汇报。”
老奴接过茶碗,点头应是。
魔王辛问:“妖界近来有什么情况?姓陈的还是去向不明?”
老奴恭敬回答:“帝君陈因白留书禅位后再无踪迹。目前妖界由大公子山奈执掌,二公子声称闭关,一切大小事务交司祭大人涸泽处理,概不见客。”
魔王辛冷笑:“竟没内乱,倒是出乎意料。”
这老奴自小跟在魔王辛身旁,看着他怎么一步一步走向王位,深谙他的秉性。
也深知他那段讳莫如深,不为人知的过去,说起话来多了几分家常:“可不是?帝君在时,二位公子水火不容,斗得你死我活,没想到帝君不在,二位公子倒还能相安无事,一团和气。”
见魔王辛嘴角勾起笑意,试探着说:“少爷好像和二公子走的挺近。”
魔王辛抚摸着王座的扶手,若有所思:“他不是想要这宝座吗?路已经给他铺好,就看他有没有胆识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