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者 第1章 第 1 章

机密的机械不歇地运转着，但却出奇的安静。围在这台机器的研究员们不停地记录着什么，他们的动作出奇地划一，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支配，统一地抬头观察着机械的运作，又统一地计算着数据。

就像是朝圣一般，他们在机械停止运行的那一刻高举双手，深深地埋着头。

机械体内部发出痛苦地哀嚎，随着机械装置的打开渐渐清晰。

里面是个男人，他痛苦地蜷缩着，猛烈地翻滚着。他说出近乎恶毒的诅咒，连语言似乎都被改变了——那是独属于亚空间生物的极端堕落的语言，几乎嘶吼。

那个男子说出了难以描述的堕落之语，但研究员们似乎知道怎么翻译：

“第三十二次实验，我们成功地让亚空间的灵能感染了囚犯，他陷入了疯狂，但这个计量还不够……我们取消了机械的保护作用，将实验体放入亚空间，他掌握了亚空间的语言……时间在亚空间的影响下渐渐扭曲，我们可以获取‘绝缘世纪’的灵魂。……真该死，那个灵魂没有被容器捕获，像是被什么保护了一样。那个实验体被亚空间感染，具有一定的预言能力，但他居然说出了这个预言……该死，这句话每次实验都会出现……真是浪费笔墨，但出于对那位大贤者的要求，我们还是得记录——‘异乡人将给予我等永恒的死亡’。”

那位男子发出哀嚎，他的形体早已崩溃，只剩下漆黑的火焰渐渐化为实体。黑炎没有任何温度，或者更该说这连温度都能吞噬。

操控着研究员们的神秘力量在那一瞬间降临了，那是一道白光，伴有极其恐怖的热。它近乎将黑炎净化殆尽，但还有少部分融入了白光体内，像是无数条漆黑的裂痕。

与此同时，在亚空间深处，一道巨大的人影坐立在古老王座之上，祂叹息一声：“暗王……可惜了。”

艾德迷茫地睁开眼，看着全然陌生的世界，陷入沉思——直到一个陌生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好久不见，艾德蒙·唐代斯。”那个不像好人的家伙对他说道，还一边掐着他的脖子，“看来那个实验很成功，呵，还真是狼狈啊……我名义上的伴侣，帝国的叛徒。”

“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艾德伸手企图挣脱，却没什么用。

“你当然不会记得，毕竟实验成功了。再认识一下，我是奥格，你的伴侣。”那个家伙把手从他的脖子上放了下来，挑了挑眉，默默地看着艾德。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长得还人模狗样的，面容冷峻，五官深邃。这家伙的眼睛是银蓝色的，像是钢铁，像是坚冰，即使艾德单纯的看着，也感到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想让我做什么？”艾德清楚自己打不过他，谨慎地问道。

“哈，你现在倒是坦率。放心，不会让你做那些危险的事……”奥格看着眼前的人老实的模样，即使那个实验成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简直是两个人——除非……

那个看起来不可能的计划，在这次冒进的实验里成功了？不，说不定是他的伪装。

艾德看着欲言又止的奥格，再次想了想武力上的差距，选择等着他继续说。

“我们的匹配度很高，因此你有资格活下去。”那个人高高在上地说道，让艾德一阵不适。

或许是因为内心的叛逆，或许是难以忍受尊严被践踏的不甘。

艾德并未思考，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不，我不会依靠他人活着。”

闻言，奥格轻笑：“就凭现在的你？”

一个连灵能都无法使用的废物。奥格到底是没有说出这句话，他看着眼前的艾德，有些迟疑。

一个连记忆都失去了的人，一个连一切力量都被夺走的人。

“就凭现在的我。”艾德坚定地看着他，毫不在意。

“……如果你这样想的话。”理想的英雄。奥格把这还未说完的话咽下，不再言语。

他的目光坚定，带着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极其强烈的反抗——一个未曾意识到自己疯狂的暴徒。

奥格终于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边缘星系有着近百万标准人口（一个标准人口约合十亿人）的拥趸。

“好，艾德蒙·唐代斯，我向你承诺。”奥格看着他，但却不在俯视。

奥格的手中浮现出一轮微型的虚幻的苍白恒星，将他们两人笼罩。

一个交易，对当下的他百无一利的交易。奥格觉得自己大概算是疯了，为了一个刚刚谋面的伴侣，一个破坏帝国信仰的狂徒。

但他的目光澄澈，像稚子一般纯洁，像传说中早已毁灭的太阳那般温和。奥格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人，企图破坏人类苦苦追求的永恒。

奥格不喜欢克制自己的**，他很清楚地明白，在他看到艾德的那一刻，一股想要彻底拥有眼前人的**就诞生了。

他想要独占。

不幸的是，他不喜欢像其他苦修士一样克制自己的**。但很奇怪，在他看到过去艾德蒙的相关图像记录时，他却没有一点兴趣。

如果你在巢都底层活过一个月，我会赐予你自由；如果你生命垂危，我会认为你没有脱离我的保护的能力，那么相应的——我会给予你永世的庇佑。

艾德看着这个交易，陷入沉默。眼前的人除了刚开始外，再无敌意。

他低着头，同意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交易。

那颗微型的恒星融入手腕，留下了个银蓝色的圆形标记。

在那一刻，艾德听见耳畔响起了压抑的低语。

暗处的君王手持利剑，穿着带有火星的甲胄。祂除了人的形体外，别无他物，唯有永寂的暗。祂的声音嘶哑而疯狂：“加入我们……”

不知为何，艾德却感觉到了很强烈的悲伤。

但脑海中的声音并不重要，最要紧的还是怎样在巢都底层活下去——以一个从未接受过基因改造的体质。

艾德第一次看见了巢都底层，从即将降落的老旧飞船中。

巢都雾气缭绕，也正如它的名字，像是一个巨型蜂巢，承载着无数人口，也诞生着无数生命。在这颗星球之外，正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飞船行进，运输着巢都过剩的人口。

这是生命的天堂，亦是地狱。它足够让诞生在其中的人类生存，但那也仅仅是勉强。受过基因改造的人类可以轻易适应被辐射和重金属污染的土地，但是很遗憾，艾德很清楚这对他来说不太可能。

飞船正在降落，灰白的雾气让地面的景物看不清楚。艾德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停下了思考怎么活下去的方式。

生死有命，或许这只是一场格外真实的梦境？

在艾德走下飞船的那一刻，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就像狗环一样的金属项圈，上面写着他这具身体的名字：艾德蒙·唐代斯。

他会找方法把这玩意扔了，即使这有着不可估量的后果。

飞船外是接应这一批犯人的警官，艾德和其他刚刚走下飞船的人一道被押送至一个巨型电梯内。

至少艾德是这么认为的。

电梯内部有着一个暗淡的灯带，散发出微弱的橙黄光亮。这是巨型电梯内部唯一的光源，除此之外，四周一片漆黑。

一个离他不远的犯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项圈，那个人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一个Omega……？你惹怒了你的主人。巢都底层不是什么好去处，尤其是对你这种纯血。你或许更该和那个人认错，臣服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任何存在能让我选择舍弃尊严，这是我的选择。”艾德不是很清楚Omega是指的地位还是人种，但这也不影响他拒绝这个人出于友善的建议。

这个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仅仅是听见已经让人有些眩晕。

他很危险。艾德能隐约感受到周围的其他人远离了这个让人不适的家伙，但是他被这个人攥着手，无法脱身。

那个人把他拉得更近了，灼热的气息打在耳边，就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附近的温度。艾德嗅到了一股还未完全熄灭的灰烬的气息，接着是这个人意味不明的话：“如果你需要庇护，就在心底默念祂的尊名。”

艾德的眼前浮现了一行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诡异字体，仅仅只是扫过一眼，他的眼前就一阵发黑。在近乎疯狂的嗡鸣声中，他听见了一个极度压抑的急促的祈祷声：“白昼之主，理性之源，苍白皇帝。”

再紧接着，他看到了一轮照亮了整个漆黑空间的白色恒星。艾德离这颗恒星很近，却并未被灼伤。他能隐约感觉这不是现实的空间，更不是某种幻觉，而是离现实空间之外的扭曲世界。

几乎只是一瞬，艾德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巨型电梯的场景。

那个人语气带着些愉悦：“我的朋友，你可以叫我无垢。请不要误会，我无意隐藏我的名姓，它们早已被我舍弃。”

“你好，我是艾德。”

无垢诡异地沉默了一瞬，紧接着轻笑了下：“艾德……这个名字可不常见。希望你的旅途顺利，再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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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