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星尘与遗留的“灰烬”**
“灰烬”很快被送达渡鸦基地,几天后,老刀把子陈峰的加密实时影象就接通了。
他指节敲了敲光脑屏幕上跳动的分子结构图,抬头瞅了眼林颂禾,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沉成了然的精光。
“这玩意儿邪门得很。”他哑着嗓子开口,指尖点向“灰烬”的成分分析报告,“你说它是毒品?也算。但要说它是解药……倒也没差。”
林颂禾皱眉:“什么意思?”
“你看这组配位键。”老刀疤放大结构图,红绿色的分子链像纠缠的蛇,“它本身带的成瘾性基团,你身体里没毒的时候,它就是匹野马,能把你的神经勾得死死的,不嗑就浑身爬蚂蚁。类似于古老的香烟,你要戒,花点功夫也能戒掉。”
他顿了顿:“可一旦你体内有星尘、神谕或者流萤的残留……嘿嘿,就有意思了。”他调出模拟反应数据,两条原本疯狂跳动的曲线在某个节点突然相交,然后齐齐回落,“它们会像锁和钥匙一样卡在一起,成瘾性基团被中和掉大半,剩下的那点,刚好能抵消毒素的依赖反应。”
“解毒效果有讲究?”林颂禾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衣角。
“讲究大了。”陈峰点开时间轴,上面标着三个醒目的红点,“毒素进入血液后,三小时内是代谢活跃期,这时候喂‘灰烬’,俩玩意儿正打得凶,中和效率能到九成往上——等于直接把毒瘾掐在半道上。”
他滑动时间轴,红点颜色变浅:“过了三小时,毒素开始往神经突触里钻,这时候用,就得跟它抢地盘,效果剩七成。等超过六小时……”他嗤笑一声,“毒素在神经上扎了根,‘灰烬’顶多薅掉点边边角角,效果直接砍半,天才的杰作啊!。”
“这配方是谁搞的?”他突然问,眼神锐利起来,“不像是祥云那帮蠢货的手笔。这玩意儿……像是专门给他们的毒量身定做的反杀招。”
林颂禾没说话,搞出这玩意儿的人的身份或许出人意料。
老刀把子见她不答,也不多问,只是用指节敲了敲桌子:“记住了,这东西是药是毒,全看你啥时候吃,肚子里揣着啥。对没沾过毒的人来说,是催命符;但对已经掉坑里的……”他抬眼,嘴角扯出个冷硬的笑,“就是把能爬出来的梯子。”
光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满是疤痕的脸上,忽明忽暗。“就是这梯子搁得贼鸡贼——早一步晚一步,都可能摔得更惨。”
不久之后……
祥云光影传媒顶层,一间能俯瞰大半个首都星的奢华会议室。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的烟雾、昂贵古龙水的味道和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审视。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着几位祥云集团的核心高层,以及负责娱乐产业和宣传的实权人物。他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房间中央站着的三个人身上——北堂静(林颂禾)、白洁(夜莺)、小桃(卡亚)。
内定C位出道?代言人?这些光鲜的承诺背后,是祥云集团从不轻易给予的信任。他们需要一份“投名状”,一份足以将这三个人牢牢绑在“幻影尘”战车上的、无法挣脱的枷锁。
会议室的门被无声推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研究员制服、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清癯甚至有些苍白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带有生物锁的恒温箱。他的出现,让几位高层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玩味。
“李贺教授来了。”一个负责运输的高层懒洋洋地介绍道,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祥云研究院的后起之秀,嗯…负责我们一些‘核心产品’的优化。” 他刻意加重了“核心产品”几个字。
李贺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那话语中的潜台词。他走到会议桌前,将恒温箱放在桌上,输入复杂的密码和生物信息。“咔哒”一声轻响,箱盖弹开,露出里面四支造型各异的注射器和几瓶颜色诡异的药丸。
“这是本次需要‘体验’的产品。”李贺的声音平板无波,如同在宣读实验报告,他一一指过:
* 一支装着幽蓝色、如同浓缩星云般液体的注射器:“‘神谕’。一次性体验即可建立深度依赖,效果…极致愉悦,超越凡俗认知。” 他描述得毫无感情,仿佛在说一杯白开水。
* 一瓶装着几粒璀璨如钻石、散发着微光的药丸:“‘星辰’。中高层标配,强效精神舒缓与愉悦提升,依赖性较强。” 他拿起一颗,那光芒在他苍白的手指间流转。
* 一瓶装着较多淡粉色、带有流沙般光泽的药丸:“‘流萤’。中层消费品,缓解压力,激发‘灵感’,依赖性显著。”
* 最后,他拿起一个最不起眼的塑料瓶,里面是大量灰白色的、粗糙的药片:“‘灰烬’。底层特供,维持基本劳动力,强成瘾性,副作用显著。”
“啧,”一个掌管教育产业、看似儒雅的高层用丝帕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李贺高定衬衫的衣领,语气带着刻薄的怜悯,“李教授真是年轻有为啊,这些‘好东西’都经你的手。不过…我一想到这些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东西,掌握在…嗯…像李教授这样‘纯粹’专注于技术的人手里,”他故意停顿,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哎呀,我这心里,偶尔还真会有点…不踏实呢。”
另一个负责宣传的高层嗤笑一声接话:“董事多虑了。李教授可是最‘守规矩’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研究经费,体面的职称,实验室的钥匙…他比谁都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其他东西,在祥云的‘科学进步’面前,值几个钱?对吧,李教授?” 他戏谑地看向李贺。
李贺依旧面无表情,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那些刺耳的话语只是拂过岩石的风。他只是微微颔首,对那位高管(负责娱乐产业)说:“布莱克先生,请您指示。”
布莱克是个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他挥了挥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林颂禾三人:“三位,机会就在眼前。C位出道,顶级代言,泼天的富贵…但祥云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体现你们忠诚和价值的时候到了。” 他指向那瓶“星尘”钻石药丸,“每人一颗‘星尘’。让我们看看,你们是否配得上这份荣耀,是否…值得信任。”
卡亚(小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体现演技的时候到了!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无数影视剧里瘾君子飘飘欲仙的样子。
林颂禾(北堂镜)眼神微凝,但面上毫无波澜。她知道避无可避。夜莺(白洁)也保持着她清冷白月光的人设,安静地站着。
李贺机械地取出三颗“星辰”,分别递到三人面前。那璀璨的光芒在会议室冷峻的光线下,带着一种妖异的美感。
林颂禾拿起药丸,指尖感受着它微凉的触感。片刻,她将其放入口中,端起旁边侍者适时递上的水杯,仰头咽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军人执行命令般的决绝。
夜莺和卡亚也紧随其后,服下药丸。
药效发作得极快。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从胃部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所有紧绷的神经仿佛被最轻柔的羽毛拂过,瞬间松弛下来。一种极致的、毫无缘由的愉悦感如同温暖的潮水,淹没了意识。
卡亚(小桃)立刻进入状态,脸上浮现出迷离而满足的笑容,眼神放空,身体微微摇晃,仿佛踩在云端,口中发出无意识的、舒服的喟叹:“啊…好舒服…像飞起来一样…” 演得活灵活现。
夜莺(白洁)则表现得更“内敛”一些,她微微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嘴角勾起一丝梦幻般的、极其纯净的微笑,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景象,清冷的脸上染上红晕,更添几分动人。她微微侧头,靠在卡亚肩上,仿佛找到了依靠。演技同样精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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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颂禾(北堂静)也感受到了那强烈的愉悦感。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胃部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所有紧绷的神经仿佛被最轻柔的羽毛拂过,瞬间松弛下来。眼前的光线变得柔和、圣洁,一种极致的、毫无缘由的幸福感如同温暖的潮水,淹没了意识。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扇门前。**
一扇无比熟悉、铭刻在灵魂深处的门。老宅那厚重的、带着岁月痕迹的木门,阳光正好洒在上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微风拂过庭院里的老树,叶片沙沙作响,一切都安宁得如同最平凡的午后。
**“我…怎么回来了?”** 她心中闪过一丝恍惚,却又被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渴望攫住。手指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是尘封在记忆最深处、再也不敢轻易触碰的画卷。
父亲正值壮年,穿着常穿的亚麻衬衫,背脊挺直如松,精神矍铄。他正站在窗边侍弄一盆绿植,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看到是她,那张被岁月和军旅生涯雕刻出坚毅线条的脸上,瞬间扬起了无比熟悉、无比温暖的赞赏笑容。
**“阿禾?回来了?”** 父亲的声音洪亮而亲切,带着一丝惊喜,大步走过来,“快过来,让爸爸看看!嗯…晒黑了点,但精神头不错!在军校还吃得消吗?没给老子丢脸吧?” 他习惯性地抬手,想拍她的肩膀,那宽厚手掌的温度仿佛已透过空气传来。
厨房的方向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水果的清香。母亲系着那条绣着小花的围裙,端着一盘洗得水灵灵的浆果,脸上是温婉慈爱的笑容:“哎呀,老林你说什么呢,孩子刚回来,肯定累坏了。先让阿禾歇歇!” 母亲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瞬间盈满了心疼和宠溺,“宝宝贝快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瘦了没有?训练是不是很辛苦?来,先吃点水果…”
就在这时,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蹭到了她的手边。是阿黄!那个有着温暖犬耳和蓬松大尾巴的少年,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纯粹的依赖和欢喜。他像只真正的大型犬科动物,用头顶轻轻蹭着林颂禾的手心,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尾巴摇得飞快。这是他表达亲昵最习惯的方式,是她曾经天天拥有、却“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温暖。
阳光透过窗棂,将父亲爽朗的笑容、母亲温柔的眉眼、阿黄金色的发梢都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家的味道,是父亲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母亲手上沾染的果香、还有阿黄身上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这平凡、温馨、触手可及的幸福,如同最甜美的蜜糖,瞬间包裹了她,消融了所有坚硬的外壳。她几乎要沉溺进去,沉溺在这失而复得的幻梦里,沉溺在父亲壮年有力的臂膀、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阿黄全心全意的依赖里…就这样永远停留,不再醒来…
**然而!**
就在她的心神即将彻底放弃抵抗、沉沦于这虚假天堂的刹那!
心上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刺穿!
眼前的暖阳、老宅、父母的欢声笑语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
父亲伟岸的身躯轰然倒在血泊之中,那身亚麻衬衫被鲜血浸透,他最后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和诀别!
母亲死死将她护在身下,温热的血溅在她的脸上,母亲眼中是撕心裂肺的绝望和唯一的执念:“阿禾…快走!活下去!”
还有阿黄!那个总是对她摇尾巴、蹭手心的少年,在冲天的火光中猛地回头,蓝色的眼眸里是赴死的决绝!他的身体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下开始扭曲、膨胀,强行进行基因解锁,面容痛苦地变幻,最终定格成她的模样!下一秒,刺目的强光吞噬了他,“她”的身影在剧烈的爆炸和火焰中灰飞烟灭!只留下一声无声的呐喊和空气中焦糊的蛋白质气味!
**“不——!!!”**
林颂禾的意识如同被冰海深渊的巨浪狠狠拍醒!巨大的悲恸、刻骨的仇恨、以及那幻境破碎带来的剧烈落差感,如同无数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星尘”营造的虚假天堂!她猛地一个激灵,心脏狂跳如擂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巨大的心理冲击让她几乎窒息。
她强行压下翻涌欲呕的感觉和眼眶里灼热的酸涩,残留的生理性愉悦感与这灭顶的悲痛和恨意交织,让她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带着茫然与痛苦余韵的**苦笑**。她迅速调整眼神,模仿着迷醉的状态,但内心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冰冷杀意!
无耻!下作!
这“星尘”,这魔鬼的造物!它洞悉人心最深的渴望,最脆弱的软肋,用最甜美的幻梦编织成最致命的陷阱!它让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暂时麻痹,却又在幻境中给予你最渴望的抚慰,让人沉溺其中,甘愿放弃现实的挣扎,成为被幻梦豢养的行尸走肉!
**有多少心怀不甘、身负血仇的战士,就是被这样的幻梦消磨了意志,最终沦为毒品的奴隶,再也提不起反抗的刀?**
祥云…元老院…用这种手段控制人心,榨取血肉,其心可诛!
端掉这条毒线!摧毁这个用毒品编织地狱的元老院!这决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刻骨铭心、炽热如焚!**
布莱克等人满意地看着三人的“表现”,尤其是看到连气质最冷的“北堂静”也露出了“迷醉”的笑容(他们不知道那是苦笑),更是放下了大半戒心。
“很好。”布莱克点点头,对李贺吩咐,“带她们去医疗室,抽血检测。确认指标。” 这是最后一步,检测体内是否确实存在“星尘”的活性成分和成瘾性生物标记。
李贺面无表情地应下:“是。”
抽血检测的结果自然“符合预期”。当李贺拿着报告回来复命时,高层们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鱼儿,上钩了。
会议结束,高层们谈笑着陆续离开。李贺沉默地收拾着恒温箱,将“神谕”和“流萤”小心收好。然而,在拿起那瓶“灰烬”时,他似乎“不小心”手滑了一下,瓶子在桌上滚了小半圈,停在了靠近林颂禾(北堂静)座位的桌沿。
他仿佛没看见,只是迅速将其他物品收好,提起箱子,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看林颂禾一眼。
会议室只剩下林颂禾三人。林颂禾的目光扫过那个被“遗忘”在桌沿的“灰烬”药瓶。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手指极其自然地拂过桌面,那瓶不起眼的“灰烬”便如同变魔术般消失在她的掌心,滑入了西装内袋。
她看着李贺消失在门外的、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眼神深邃复杂。那个被高层肆意嘲笑、看似唯唯诺诺只知技术的李贺…这个看似“遗忘”的动作…是意外?还是…心照不宣的传递?
她握紧了口袋里那瓶粗糙的药片,指尖传来塑料瓶身的微凉触感。这瓶“灰烬”,连同喀秋莎在海滩上那个无声的“嘘——”,正在她心中拼凑起一条指向希望与反击的隐秘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