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无处不在 第74章 七三章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尖锐的仪器嗡鸣，还有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钝痛。林颂禾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剧痛之海中艰难地挣脱出来，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铅，几番挣扎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适应着医疗舱柔和的光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夜莺那张万年冰山、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关切的侧脸，她正低头检查着旁边的生命体征监测仪。

“数…数据…” 林颂禾的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声音嘶哑微弱，几乎不成调。但她的眼神却异常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直直刺向夜莺。

夜莺闻声立刻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恢复冷静：“分析完了。全部是铁证。” 她的声音平板，却字字重若千钧，“元老院利用星澜实验室的尖端设备和幌子，秘密进行‘长生剂’的规模化生产。核心原料是**提取的‘生命源质’，来源包括非法人口买卖、地下‘性偶’产业链中被榨干价值的个体，以及……”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以及以‘基因优化’、‘特殊进补’为名，专门针对特定基因谱系儿童建立的黑色器官和基因样本供应链。这是一条建立在无数无辜者尸骨上的、十恶不赦的敛财链和长生路。”

林颂禾静静地听着，即使重伤在身，她的眼神也未曾动摇，只有冰冷彻骨的恨意在深处燃烧。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整理…所有证据…备份…加密…”

“已经在做了，统帅。” 夜莺立刻回应，“元老院绝不会善罢甘休。塞拉斯暴露了真面目，必定会对渡鸦基地发动毁灭性打击。苏老太太、所有科研人员、基地里的孩子……所有非战斗人员的安全屋和转移预案，在你昏迷时已启动最高级别戒备。防御工事正在全面升级。”

“嗯…” 林颂禾微微阖眼，似乎在积蓄力量，但眉头依旧因疼痛而紧锁。她刚想再说什么，旁边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

卡亚抱着胳膊靠在墙边，脸上是少见的严肃和心疼：“老大，歇口气吧。你能活着爬回来，兄弟们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她挺直腰板，眼神里是磐石般的坚定，“有我们在！渡鸦的天塌不下来！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给老娘好好躺着养伤！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姐们儿办事，你放心！”

林颂禾看着他，又看看夜莺，紧绷的神经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丝。她目光转向陈峰（老刀把子）之前站的位置：“老刀…把子…”

“他在配药室给你调整后续的治疗方案，马上过来。” 夜莺答道。

话音刚落，医疗舱的门滑开，陈峰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支颜色各异的药剂。他看到林颂禾醒了，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统帅，你感觉怎么样？止痛效果……”

“他……” 林颂禾却突然打断了陈峰，目光转向旁边另一台空了的医疗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最终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让她混乱又刺痛的问题：“遇安…怎么样了？” 那个吻，那声“阿禾”，如同烙印，让她在剧痛中都无法忽视。

夜莺的目光在林颂禾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看穿了她的挣扎，平静地回答：“生命体征稳定。在楼下拍X光片，翅膀的骨架可以用纳米机器人进行超导重塑和神经接驳，需要时间。内脏冲击伤在修复液作用下恢复良好。总体……不算太好，但比你强不少。” 她补充道，“如果你想见他，我去叫他。”

林颂禾沉默了几秒，避开了夜莺的目光，声音恢复了统帅的冷硬：“老刀把子，夜莺，留下。”

卡亚识趣地退了出去。

陈峰走到林颂禾床边，调试着输液设备：“统帅，有什么吩咐？”

林颂禾的目光穿透医疗舱透明的顶盖，望向冰冷的金属天花板，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困惑：“老陈…你和夜莺是顶尖的专家…告诉我…”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最精准的语言，“**基因的复制与嵌合…能将记忆…也一起复制过去吗？**”

陈峰调试设备的手猛地一顿！他霍然抬头，震惊地看着林颂禾，夜莺听到问题，镜片后的眼神同样锐利而震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对的否定。

“不可能！” 陈峰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带着科学工作者的笃定，“基因层面的操作，无论是克隆还是嵌合体制造，本质是物质层面的复制。它可以塑造外貌、影响部分基础本能甚至潜意识倾向——比如某些兽族基因带来的忠诚、直觉或者战斗本能。但是，**记忆！**” 他加重语气，“记忆是极其复杂的神经突触连接和电化学信号模式，是独一无二的人生经历烙印！它无法通过基因序列传递！就像你无法通过复制一本空白笔记本的纸张，就得到上面写满的字迹！”

夜莺在一旁冷声补充，如同在陈述一条物理定律：“记忆的载体是大脑皮层特定的神经回路，是后天形成的。基因只能提供构建大脑的‘蓝图’，无法预设具体的‘内容’。一个人拥有和另一个人一样的基因，理论上可以拥有相似的大脑结构潜力，但经历的人生、形成的记忆，只属于自己。绝对不可能复制任何其他人的记忆。”

“绝对不可能。” 陈峰再次强调，目光紧紧锁住林颂禾，“统帅，你为什么问这个？”

死寂。

医疗舱内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和林颂禾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得更干净了，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仿佛某种支撑她的信念在瞬间崩塌，又仿佛有更深的、无法理解的迷雾将她笼罩。那个吻，那声“阿禾”，在“绝对不可能”的宣判下，变得更加奇怪而沉重。

漫长的沉默后，林颂禾再次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转向夜莺：

“夜莺…查…”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查元老院…那些资料…编号…**0012012**…”

她的眼神死死盯着夜莺，仿佛要将那个数字刻进她的灵魂：

“它…到底…**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