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她只想洗白 第8章 阴魂不散

再然后，时间就变得极其难熬，幽媓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想找点事做。她打量周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面铜镜。

在这种地方出现一面铜镜显然是突兀的。幽媓觉得有些奇怪，想去看个仔细，然而她坐了太久，腿麻了，一时半会又没能直接站起来，还以奇怪的姿势僵在原地。

青胤注意到了她诡异的动作。

“怎么了？”他问。

她有些尴尬，赶紧原地坐好：“没事啊。”

青胤睨她：“你倒是闲不住。”

幽媓耸了耸肩。都快两个时辰了，她本就性子急躁，如今这样枯坐却什么也做不了，当真是度日如年。

“还想帮忙么？”他忽然问。

幽媓眼前一亮：“想！”

青胤拾起自己刚刚看过的书，掀开一页，在其中几个文字下面划上横线，道：“把剩下的书翻一翻，找这几个字，然后像我这样，在它们下面划线。”

好吧，听起来也不算很难。

于是幽媓撸起袖子，抱过一摞书放在膝上，回头见青胤若有所思望着自己，笑得自信：“放心交给我！”

说完，她埋头翻阅起来，神情比他方才更显专注。

他垂眸打量她半晌，又默然低头，眼底却划过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笑意。

与此同时，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角落里的那面铜镜忽然抖动了一瞬……

……

“殿下，快醒醒……”

罗泱从睡梦中被人唤醒。

她茫然地睁眼，揉揉眉心：“过去多久了？”

蘅娘垂眸：“回殿下，已经两个时辰了。”

“里面还没有动静？”

“是。”

罗泱向内宫望了一眼，夜已经很深了，她叹口气道：“再等等吧，”又低头，“嗯？那只猫呢？”

蘅娘一怔：“方才还看见它在殿下怀里……”

“想来是趁我睡着，偷偷跑了，”罗泱喃喃道，“不过，这倒是我第一次见到青胤养猫。”

……

与此同时，梦境中的两人还在埋头苦读。于幽媓而言，时间已过去了很久，青胤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端坐如山，而她却已经趴在地上，甚至犯起瞌睡。

并不是她不喜欢学习，只是鬼画符看多了难免眼晕，久而久之甚至连成一片。幽媓揉揉眼睛，侧眸去看青胤，见他仍低头看书，并未看她。

她一翻身坐起来：“王上，我有一个猜测。”

“嗯？”

“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可能是古莽国的遗址？”

青胤抬眸：“当然，这里随处可见的图腾确实和古莽国信仰的神兽很相似。”

“那么问题来了，”幽媓支着腮打量他，“你为什么会梦见古莽国呢？”

青胤平静道：“这并不是我的梦，而是那只凶兽的梦。我偶尔听到它梦中呓语，反复提到南海，似乎对这里念念不忘。想来这里是它执念所在。”

幽媓蹙眉深思。

青胤说的不错，梦境皆由执念而起。古莽国是那只凶兽的执念，就和空中悬宫是青胤的执念是一个道理。

可她又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那明月、星河、悬在高空的寂寞冰宫和孤零零的冰棺。太隐晦了。

就在这时，青胤忽然眉峰一凛。

“找到了。”

幽媓一震，急忙凑到他身边去看，然后才想起自己什么都看不懂，只好问：“写了什么？”

“那位国君死后，又过了好几千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蜃楼化为遥不可及的传说。很久以后，新的国君继位，他对神话传说很感兴趣，一直在找关于蜃楼的消息……”

直到他找到一位“巫”。

巫来自遥远发大陆北方，神通广大。他说，蜃楼绝非虚无的传闻，如果国君想看，他就能让它出现在国君的梦里，国君可以永远生活在里面，远离现实，自在逍遥。

国君闻之，大喜过望，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巫笑了。他说，我要做古莽国的王。

……

“这个国君不会同意了吧？”幽媓目瞪口呆，她觉得这故事的走向很离奇。

但经验告诉她，现实往往会更离奇，而且这是几千年前的人的思维，和现在的她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只听青胤继续念道：“巫得到了国君的应允，于是施咒引他入梦，国君果然在梦境中见到了蜃楼，他沉醉于其中的酒池肉林，不愿醒来……”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幽媓追问。

青胤犹疑道：“有些奇怪。”

故事到了这里戛然而止。没有提到国君的结局，也没有提到巫是否真的成为了古莽国的王，只留下寥寥几句：不久后南溟海溢，将古莽国吞噬在茫茫大海之中。

他不解：“这段历史……怎么会突然断掉？”

幽媓神情严肃。

她皱着眉，反复思考这几句话，还有青胤描述的时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不是断掉了，”她说，“我想，这里应该是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海啸，绝望的国家，戛然而止的历史。

幽媓抬眸，正对上青胤暗沉的眼。

他说：“黎明之战。”

不错。从时间线来看，黎明之战爆发的时间和古莽国灭亡的时间是互相吻合的。据说那时引发了许多天灾，许多族群因此而灭亡，看来这古莽国也是其中之一。

如此说来，那个国君竟成了亡国之君。

幽媓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这座梦域是国君的执念？是他对自己的故国念念不忘，才在死后化作凶兽，想让青胤和自己当初一样死在梦里？

结论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但又像被隐藏在迷雾中，看不到细节，幽媓觉得不对，还未来得及细想，忽听到前方异动。

有东西来了。

她猛地抬头，发现凶兽的身影出现在铜镜里。

它脸贴在镜子上，似乎在仔细观察大殿里的情形，眼里闪着狡诈妖冶的光。

幽媓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尤其当她联想到，这个凶兽曾经可能是人。

现如今，它却和野蛮的畜生般匍匐在地上，用爪子和牙齿扑咬，用鼻子去嗅人的气息，甚至茹毛饮血……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那么一闪即逝。

因为很快，凶兽就发现了他们。

瞬间，它的神情就变得无比狰狞恶毒，身子猛地一探，竟直接从铜镜里扑了出来！！

“小心！！”

青胤的厉喝同时伴随了巫神鞭的破空声，勉强抵住了凶兽的第一扑。

幽媓咬牙。

果然阴魂不散。

与此同时，她忽然看到凶兽露出一个诡异的神情，它龇着森森白牙，嘴角后咧。

是人的狞笑。

它逼视着他们，伏低身体，而后忽然肌肉暴起，眼看着就要扑上来……

幽媓几乎瞬间甩鞭。然而她低估了这凶兽的阴险狡诈，这一挥正中凶兽下怀，因为它没有扑上来，而是爪子一扑，将她鞭尾按在了地上！

这一下猝不及防，幽媓瞬间被带倒。

她在地上翻了个身，正要爬起来，忽然感觉到头顶一阵腥风袭来——凶兽已经来到了身前！

它张开血盆大口……

忽然，“锵”的一声——

利爪与剑锋撞在一起，迸发出刺耳的尖啸。

凶兽被击退，嚎叫着退后几步，愤怒地刨地，紧盯着眼前挡住了自己的人。

扶桑王……

青胤执剑与它对视，背对她道：“去镜子那里！”

幽媓瞬间明白过来。这里地势开阔，和凶兽缠斗下去必然会落败，只能通过镜子先逃走……

她没再废话，起身就往镜子前飞奔。

凶兽大吼一声，却被青胤镇住。

眼看就要跑到镜子前，甚至能看到里面荡漾的水纹……

幽媓的脚步却慢下来了。

因为她忽然看到，那水纹漾起一圈涟漪，再然后，缓缓浮现出青胤的影子。

白衣染血，他的双眸间满是不可置信。

胸口插着一把利刃，鲜血汩汩冒出。

他向后倒去。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

脸上溅血，笑意妖娆的自己。

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还来不及细想，忽然听见野兽的嚎叫，原是凶兽察觉到她的异样，找准时机偷袭！

一爪扑来，幽媓被掀翻回去。

她在地上滚落几圈，背上火辣辣地疼，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喉咙间全是腥甜。

另一侧，青胤看到凶兽向她扑去，心下猛地一紧。

再没有犹豫，他也扑了上去。

剑锋如闪电般袭来，凶兽下意识后退几步，恶狠狠地逼视着他。它被激怒，忽然不想去管幽媓，而是将目标转移到了这个总是阻拦它的梦主身上。

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

它后爪抓地，而后暴起！

就在这时，巫神鞭忽然破风而来，狠狠抽在它脸上。

凶兽惨嗥着后退。

另一侧，幽媓已经站了起来，她擦去唇角的血，眼神里有种视死如归的狠劲。

敢把她打成这样，她还真就和它拼了。

于是又补了一鞭。

这一鞭角度没那么好，但也抽在凶兽头上，它显然被打得发懵，痛呼着转身就跑，向铜镜里奔去——

“跟着它！”

青胤大声道。

话音刚落，凶兽已跃入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