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许琢眼睛还没睁开,先是被一阵浓郁的恶臭熏得干呕,又是连呕两声,那味道变浅了些,他才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一个披头散发、看不见容貌的人,许琢轻轻翕动鼻子,确定了刚才那股味道就是出自眼前之人,没等他说话,那人又靠近几步,味道更加强烈。
“诶呦,醒了就让开,这是我的地儿哦。”
男人的嗓音倒是中气十足,偏偏拖个腔调,显得不太正经。许琢心中拐了个弯,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男人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干巴的饼子吃起来。
许琢回忆方才的事情,说不清的感伤,又四处望了望陌生环境,更是一阵窝心。
怎么系统就遭到攻击了呢,本来完成四个世界任务就能回到现实世界,结果被传到古代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还有方承谦,为了救他而死,那T21呢。
“喏,要么。”半个灰不溜秋的饼子闯进许琢的视线。
许琢视线顺着看过去,看见那个老乞丐正依依不舍地注视着自己的饼,他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不饿正好,我自己吃!许久不下山,谁知道现在的世道这么难混。”老乞丐啧啧两声,啃了一口饼。
许琢不说话,独自郁闷,蜷着双腿,抱膝而坐,他试着叫了神灯系统很多次,神灯系统还是没有回应,许琢低下头,叹一口气,忽然从衣襟掉出来一块玉坠,在脖子前摇摇晃晃。
他的玉!
许琢脑子有一瞬间的清明,这块玉是他现实世界的东西!回想前几个世界,他从来没见到这块玉,当时以为是跳海时候不小心弄掉了,没想到现在它又出现了,是不是说明自己与现实世界还有联系,没有被神灯系统抛弃?!
可能是因为许琢的动作有些大,吸引老乞丐多看了几眼,老乞丐看着许琢脸色由悲转喜,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那块玉上,眯眼细看,很快低下头,将饼屑塞进嘴里,抖了抖衣服,就地而眠。
许琢不管这么多,他看着老乞丐闭上眼睡着了,想着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于是放缓步子,轻手轻脚踏出房门,一只脚刚伸到门外,便见几名壮汉持刀走来,大刀在月光下森白骇人。
靠!这么寸,许琢简直要被自己的运气气笑了,扭头回到房屋关上门,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
不管外面那几个人是来做什么,不过深山老林里与他们打上照面总归是不安全。
许琢连忙把老乞丐喊醒,然而老乞丐的呼噜声惊天动地,愣是睡得和死猪一样沉。许琢回头看着人影逐渐放大,捂着老乞丐的嘴,费力将人拖起来,藏到神龛后面。
老乞丐得不到呼吸,呜呜挣扎,许琢稍微松手,眼神警告老乞丐老实一点,不要说话。
“诶,人呢?”男人粗犷的声音响起来。
老乞丐准备站起身走出去,被许琢猛地一拽,坐到地上。
许琢恨铁不成钢,指着老乞丐鼻子,压着声音怒道:“你疯了?”
“柳先生呢?老大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啊,人呢?”另一个男人道。
柳先生?许琢警告完老乞丐,没工夫管他,趴在桌边细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思忖着柳先生是谁?
“等等吧,说不定柳先生又去做好事了。”又是一道声音说话。
三人都提到了这个“柳先生”,语气颇为尊敬。许琢将这位柳先生在心里画了个圈。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还没有走的意思,许琢头大起来,桌后面的位置实在有限,还挤了两个大男人,更加憋屈。
老乞丐打哈欠,踹了许琢一脚,让人给他腾地睡觉。
许琢不跟老头见识,只道:“你不能睡!”老乞丐睡了那还得了,呼噜声把外面三人招进来,他俩都得玩儿完。
老乞丐道:“行行行,那你让我伸个懒腰总行了吧!”
老乞丐没有收着声音说话,许琢一个飞扑上去就要捂人嘴,谁知老乞丐往旁边一闪,“噗通”一声,许琢摔了出去。
三人听到动静,立马举着火把前来查看,许琢不顾身上疼痛,往前走两步,挡住他们的步子,讪笑道:“各位大哥,哈哈……”
许琢面上苦哈哈地笑,心里早就将老乞丐骂得狗血淋头。
“噗嗤──”
老乞丐乐得笑出声。
许琢给自己唱起了凉凉。
“让开!”其中一名壮汉推开许琢,往里面探去。
“柳、柳、柳……柳先生!您怎这副打扮?!”那壮汉震惊到话都说不利索。
许琢原本闭上眼想着别临死前看到血腥一幕,结果听到壮汉喊“柳先生”,他睁开眼,看着壮汉对老乞丐深深鞠躬。
老乞丐轻轻拍拍壮汉的肩,语气冷漠疏远,“拿下!”
另两名汉子得令,立即将许琢押下,许琢被迫抬起头,与老乞丐对视,老乞丐双眼明亮锐利,哪有方才疯癫懒散的样子。
“你!”许琢说不出一个字来。
老乞丐上前,一把将玉坠拽掉握在手里,慢慢摩挲,“哪来的?”
“什么哪来的!这是我的!”许琢恨不得怄出一口血吐到老乞丐脸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个玉坠是我自己的,不管你信──”
“不信。”老乞丐抢道,“你把那人怎么样了?”
“什么人?”许琢吐浊气,平缓呼吸,再次解释道,“这个是我妈──我娘给我的,我既没有偷也没有抢,你们放开我,有话好说行不行啊!”
“你娘给你的?”
“是。”
老乞丐摆手,两人将许琢放开,其中一人道:“你走吧。”
“我的玉。”
许琢看着壮汉与老乞丐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冲着老乞丐喊:“我的东西还我!”
老乞丐与壮汉说完事,壮汉再次鞠躬带着两名小弟离开,屋内只剩许琢与老乞丐两人。
“你想要你的玉,那就跟我走吧,到时候就知道了。”老乞丐说完这句话,转身向门外走去。
许琢眨眼功夫,看见老乞丐走出几百米外,步伐诡谲多变,身形飘逸灵动,绝不是一般人。他心下一沉,咬牙跑步跟了过去。
破晓时分。
许琢跟着老乞丐走了一宿,腿肚子都打颤,终于进了城,清晨的早市格外热闹,小摊叫卖一声高过一声。
“等着。”老乞丐丢下几个铜板,转身去了一家裁缝铺。
许琢拿着铜板找了家买馄饨的小摊,付钱等着馄饨,也等着老乞丐。
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许琢大口大口地吃,余光瞥到一人,他抬眼一看,惊叹不已,“老、老乞丐?”
面前男人一身青袍,头发用木头簪子簪起来,面容温润,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美男子。
“别没大没小的。”老乞丐往许琢头上一敲,警示道,“叫我柳先生。”
“哦,老乞丐,还我的玉。”
许琢看出来了,老乞丐这样一捯饬绝对有鬼,兴许是见什么相好呢!
“你还我的玉,我就不捣乱了。”
“不给。”柳先生把许琢没吃完的馄饨全部抢过来吃完,拉着许琢就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
经过一夜的零交流相处,许琢从细枝末节里推测到柳先生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好吧,只是他的直觉而已。
“去了你就知道了。”柳先生这次没有大步往前走,而是与许琢并肩慢走,“你没家人吧。”
许琢不满地“啧”一声,“你这叫什么话。”
“冒犯了,”柳先生诚恳道歉,再次道,“你家就你自己吧。”
有什么区别?许琢已经不想搭理他了。
“你这么年轻,总该有自己的抱负,我推荐你一个好去处。”
“我不要什么好去处,我只想要我的玉。”
“你这孩子!”柳先生苦口婆心道,“等到了,我证实过后,若你没有骗我我自会把玉给你的。”
“哦,什么好去处?”
柳先生微笑,扇子“唰”地一展,慢慢悠悠给自己扇风,不急不慌道:“谭府。”
“都说谭府夫人人美心善──”
“老不正经!人家都是已婚之人了,你想干什么?!”许琢打断柳先生说话,义正言辞地指责。
柳先生翻白眼,将剩下的话补充完整,“她武功高强,刚好我又是个惜才之人,等我将她打赢了,到时候给你谋个扫地小厮当当。”
柳先生说的无足轻重,仿佛就像他掸去衣衫的灰尘这般容易。
“好啊。”许琢接话。
话音刚落,许琢抬眼刚好与柳先生对视,他看到柳先生眼中的笑意,蹙紧眉毛,撇过脸去,反而是柳先生爽朗大笑,摇着折扇往前走去。
两人还未走到谭府,便见人群簇拥着往前,打眼看去,前面排起长龙。
再往前走,许琢了然,原来是谭府正在施粥,他小声问柳先生:“这么多人,你确定谭家夫人会见你?”
“我有关系啊。”
嚯,想不到老乞丐摇身一变,成关系户了。
许琢低声闷笑。
“劳烦告诉你家家主,就说柳不知来找人了。”
柳不知让小厮传话,就地坐到人家门口,面对许多人,还乐呵呵地打招呼。
许琢没那么脸大,抢过柳不知的扇子挡住脸,小声道:“你叫柳不知啊,这名字挺有特色。”
管家急匆匆跑出来接人。
“等会儿见了人,对我客气点,我还要面子呢。”柳不知抢回自己的扇子,随着管家进了院子。
许琢只好也跟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