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闲玉轻步回到床边坐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在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后,心里居然如此欢喜。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什么情感,又是一种陌生的情感,不过是喜悦的,她一点也不排斥。
她很想找人问问,自己是怎么了,可大半夜的,不会有人回她。
想了一会儿,沈闲玉心中缓缓产生了一个念头,她该不会是爱上陆祈了吧?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认识最多最深的男子便要数陆祈,陆祈是她看着长大的,几乎可以说没有缺点,哪怕有了也会很快改正。
一般情况来说,爱上这样的人,实在是太正常。
沈闲玉越想脸越烫,忍不住往陆祈的方向望了一眼,见陆祈还在睡熟,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知情。万一给陆祈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不知该如何看待她。
不过以她的性子,也不喜欢藏着掖着,不然憋在心里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可对方是陆祈,陆祈是她弟弟,是她看着长大的……也许她对陆祈是弟弟的爱,不是伴侣的爱。
沈闲玉将自己脑子里千丝万缕的线一根一根捋清。
首先,她要搞清楚自己对陆祈的是哪种爱,别搞混了,不然,闹出笑话可就不太妙了,其次,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沈闲玉忍不住又望了陆祈一眼,想到现在是深夜,她拿了自己的一件外衣给陆祈披上,趴陆祈边上,瞧着陆祈浓密的像小刷子一样的睫毛缓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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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闲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下意识看向桌上,见桌上空空如也,没有书,也没有陆祈,昨日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样。
沈闲玉沉下心,不会她做了一场发现自己爱上弟弟的春梦?她修道歪这么严重。
想到这种情况,沈闲玉面色苍白,掀开被子下床,一低头,发现自己衣裳好好的,长舒了一口气。她从不会穿衣睡觉,看来不是梦,这样她就可以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她要看看,自己对陆祈,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
下一瞬,门被推开,沈闲玉望去,见陆祈端着饭菜进来。
陆祈将饭菜放桌上,对沈闲玉柔声道:“姐姐,吃早饭了。”
沈闲玉哦了声,下床穿鞋盥洗。
用凉水洗过脸,沈闲玉脑子无比清晰,她该怎么分别呢,问沈若秋,不行,万一给沈若秋知道了,她不知道沈若秋会怎样,但是直觉结果会很糟糕,罢了,不能问沈若秋,她在这里没有朋友,唯一亲近的人就是陆祈,这事真棘手……
很快,沈闲玉灵机一动,她可以问陆祈啊,现成的帮手。沈闲玉不得不为自己的机智叫好。
吃饭时,沈闲玉盯着陆祈,试探问道:“陆祈,你觉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样?”
陆祈看向沈闲玉,道:“姐姐曾与我说过这个话题,这些年我反复想过,也实践过,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爱一个人,就是做自己。”
沈闲玉嚼着米饭,发现自己脑子有些转不动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在爱情这条路上,陆祈确实可以当她的先生,毕竟对方多年前就有这个经验。
她又问道:“那该怎么分辨呢?”
陆祈道:“姐姐言何如此,还是有了心悦之人?”
沈闲玉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陆祈,垂眸道:“算是有吧,我也不太清楚,正在分辨。”
陆祈见沈闲玉害羞,手微微颤抖,他立即藏到桌子底下。
回想起这几日,他一直在屋里,不曾与沈闲玉在一起,不料想沈闲玉竟然有了爱的人,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只是心口有些堵塞,这件事情早晚都会发生,只不过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一时做不到平静面对。
陆祈尽力放松自己,轻道:“姐姐之前说过,若是有了心悦之人,会告诉我,我能知道姐姐的心仪对象是何人?”
沈闲玉愈发不好意思了:“我还正在分辨,等我有结果了就告诉你,嗐,日后还是一日两餐吧,每天早上吃完饭头晕乎乎的,不利于我习针和思考。”
是了,陆祈心想,沈闲玉说过,肠胃不仅要分担身体的运行功能,还要帮助人体消化食物,多吃确实是一种负担,只是自到了京城,小二每日会主动问他们,沈闲玉一时还学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只好答应。
沈闲玉感知力比她的五感稍好一点,她发现自从与陆祈说这个话题,陆祈便有些难过,难不成是想起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
她拍拍陆祈的肩膀,安慰道:“看开点,错过就是没缘分,没缘分的事,强求不来。”
陆祈道:“是的,姐姐,我明白,我从来没有想过强求,只是我一时……很难做到看开。”
说完他深深看着沈闲玉。
沈闲玉眼眶莫名一酸,她不明白,爱怎么会让人这么难过呢。
陆祈见沈闲玉眼睛有泪光,下意识伸出手,半空中停下,道:“姐姐,你别难过,是他不喜欢你吗。”
沈闲玉看着陆祈:“我没有难过,是你难过,我才难过。”
陆祈忙道:“我不难过了,抱歉姐姐,是我的错。”
沈闲玉道:“我们都没有错,你不要再这么说了,我不喜欢听。而且,我还没有搞清楚我的情感,你知道,我是个孤儿,被太爷爷养到十岁,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的家人……本来我以为我能分清这些情感,可真当自己经历了,反而又分不清了,所以我想请教你,怎么分清亲情和爱情,有什么区别吗?”
陆祈沉吟道:“按照大多数世人的标准来说,男女不同,时下的环境利男人,亲情对于女人,只是一时,出嫁后的爱情才是一世,风险很高;但对于男人,是相反的,不论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只是他们人生的一个环节,不是全部。”
沈闲玉若有所思。
陆祈见沈闲玉在沉思,继续道:“姐姐说过,人与人的相遇皆是因缘聚会,不能一概而论。我觉得,对于姐姐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姐姐是个自由的人,世人的标准便不能套住姐姐。我跟着姐姐长大,姐姐对待其他男人,千万不可像对我一样没有防备。姐姐可以探寻一种让自己喜欢舒适的爱情。”
沈闲玉大致明白了:“那你探索的如何?”
陆祈未曾想沈闲玉会这样问,道:“还在路上。”
沈闲玉看着陆祈发呆,良久,她微微勾唇,心下有了主意,道:“你把你的书放梳妆镜台子上吧,这样就不用来回搬了,反正我也不用。”
陆祈道:“姐姐……”
沈闲玉笑道:“你不是喜欢在我身边读书吗,不瞒你说,有你在我身边,我的注意力会更加专注,脑子也转的更快,我也喜欢在你身边修心习医。”
陆祈没说话,但是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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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沈闲玉甚少出门,每日必做的事情便是修心,习医,精进自己的针法,没有再去分辨亲情与爱情的不同,但是晚上会记录自己的变化。
该说不说,她的医术又精进不少,隐隐约约中,心里有个模糊的概念,她爱一个东西,其实与对方无关,只与她自己本身有关,就像她喜欢看风景,怎么可能要求风景喜欢她。
想到这一层面,自然心静万事静,心喜万事喜。分辨亲情与爱情,也没什么必要性了,一切自然而然,就会变成最好的样子。
月底时,客栈老板何丹回来了,但何丹回来第一件事,并非见陆祈,而是说要单独见沈闲玉,陆祈想与沈闲玉一起,何丹说只见沈闲玉。
沈闲玉安抚好陆祈,跟着何丹去了三楼。去的路上,她发现何丹十分年轻,差不多二十来岁,与她一般的年纪,陆祈居然叫何丹丹姨。
俩人进了一间房,关上门,何丹开门见山:“沈姑娘是吧?”
沈闲玉一直盯着何丹的背,见她回头,微微一惊,何丹眼底透出来的气场,十分不同。她道:“是的,何姑娘可是有何事寻我。”
何丹心里很烦躁,她这次远行,本是寻一位云游的道长帮她处理修炼上的问题,但是无功而返,问题没解决,又得知陆祈喜欢养他长大的姐姐,连忙回来处理,容颜走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她作为容颜最好的姊妹,怎么说也得关照一下。
何丹比沈闲玉稍微高一寸,她盯着沈闲玉,道:“你知道陆祈的事吧。”
沈闲玉笑道:“差不多都知道了。”
何丹没想到沈闲玉这么直白,竟没半点女儿家该有的羞耻心,不满:“那你就对陆祈没一点愧疚之意?”
她说这话本是指沈闲玉发现陆祈喜欢她,却不加以阻止,反而放纵陆祈的行为,不合常规,但沈闲玉并不知陆祈对何丹毫无隐瞒。
沈闲玉回想这些年,对陆祈唯一有愧疚的也就是陆祈喜欢赵小莲那件事,但是她劝说陆祈爱一个人最好的是尊重她,而不是控制要求她,毕竟人家赵小莲都成亲了。
想到这件事,沈闲玉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如今的她,丝毫没半点愧疚之心,直视何丹:“何姑娘,我不知你说的愧疚之心是何意,但我沈闲玉做事问心无愧,陆祈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心念上有什么错误的都会很快修正,也懂得真正的爱是什么,我不知我有哪点需要愧疚的。”
何丹见沈闲玉这么硬气,有些难以置信,陆祈在信中只提了沈闲玉这个名字,但旁的,却半点没说,她只知沈闲玉将陆祈养大,但对沈闲玉这个人具体如何,是半点不知。
当年自容颜死后,她厌烦俗世生活,为了静心修了道,从此不问世事,后来知道陆祈的遭遇,觉得自责,一直没能帮上容颜,成了她的心魔,这次对于陆祈,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帮的。
何丹道:“陆祈即将科考,你在这里只会耽误他。”
沈闲玉知道何丹的用意了,道:“好,那我带着陆祈离开你的客栈。”
何丹见沈闲玉软硬不吃,咬牙道:“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很快,沈诚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