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太久没休息好,都出现幻听了,统统,你再说一遍,大声的说,沈习宴的黑化值到多少了?”谈幽“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话本,猛地抬起头来,看见空荡荡的房间才想起来,系统是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
【宿主请您不要逃避,沈习宴的黑化值上涨到了46%,而且还是短时间内急剧增加,您赶快想一想,这期间您有没有做过什么反派行为?】
彼时夕阳已落,天地相接的地方只有一线细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红丝,最后一点光线落在窗子上,落在地面上,落在一直被人忽略的窗花上。
谈幽顶着一头被逐渐揉乱的头发,连一句完整的辩解都说不出来。
他还真没意识到最近到底有没有进行过系统口中的“反派行为”,他甚至觉得自己最近表现都还不错,从进到百花城开始他就忘记照顾沈习宴敏感多疑的性格,和根本猜不透的情绪,满心满眼都是任务。
现在好了,他养的反派竟然趁他不注意,悄悄“坏掉”了。
【唉,没关系,宿主您别气馁,黑化值没有过半,还有补救的办法。】
谈幽淡淡的叹出一口气,重新倚在桌子上问:“是吗?亲爱的统子,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信了没?”
他的事业!他的高冷人设!他的生存时间!
【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嘛,对了宿主,要不您趁今晚和反派同榻而眠的时候尝试一下,想想什么办法能让反派黑化值降下来?】
【或者多和他交流几句,试着找出反派黑化的原因吧?】
谈幽点点头:“好吧,也只能这么做了。”
晚上城主给谈幽一行人准备了一桌子晚膳接风,分别差人送到各自的房间里,谈幽的房间断肢被沈习宴用特殊的办法隔绝起来,送饭的小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反倒是陈草生不小心打翻了饭菜,溅了一身,便差小童给自己打了一桶热水来。
送到谈幽房间的饭菜被他隔空处理掉,沈习宴的那份也放在一边没吃。
晚上回来的沈习宴推开门,便撞见正在读书的谈幽斜靠在自己的床边打哈欠。
谈幽被开门声惊动,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憋回去,眼角溢出一点泪水,他抬头看向门口:“习宴?是你吗?”
“嗯,师尊还没用过晚膳吧?”沈习宴收起手中的佩剑,从怀里拿出一个包着油纸的芝麻糖饼:“这是弟子从外面买回来的,想着师尊应该会喜欢。”
谈幽试图挽救他岌岌可危的人设,想说自己已经辟谷不需要进食,奈何沈习宴手中的的芝麻饼太香了,即便是隔着一层油纸也能隐约闻到芝麻的味道。
“咳,先放在桌子上吧。”谈幽妥协了,作为一个究极美食爱好者,他仅用了三秒钟就给自己找了十几个一定要吃下芝麻糖饼的理由。
沈习宴神色复杂将饼子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顺手处理掉城主给他们准备的晚膳:“弟子下午除去见了几位师兄外,还去见了城主的两位小妾。”
说到正事,谈幽勉强打起精神,收起即将看完的话本:“如何?”
“有些奇怪,不过都是活人。”沈习宴用火折子点燃墙壁上的灯,火舌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最终向上燃烧起来。
“也是,那两位……夫人虽说浑身腐臭,但表情灵动且呼吸正常,的确不像是行尸走肉。”谈幽早就有所猜测,真正的幕后凶手一定不会如此轻易露面,他又问:“去看过谈月恒了吗?他被城主夫人绑过来,向来是没有好地方休息的。”
沈习宴动作一顿,随即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语气有些奇怪说:“师尊最近变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清冷。”
不好!人设!
谈幽心猛跳了起来,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是吗?也许是因为有些事,看开了吧。”
“从那日弟子在大殿中被冤枉开始,师尊便一直对弟子很好。”沈习宴幽幽道:“师尊可否为弟子解惑,到底是为什么?”
“对你好能有原因,你是本尊的弟子,对你好不是应该的?”谈幽说:“好了,不要多想,去洗漱然后休息吧。”
沈习宴却不动:“所以,师尊对弟子好,只是因为弟子是您门下的……那么,师尊会对所有门下弟子都这般好吗?会让他们睡进师尊的偏殿,会夜里给他们送被子,师尊也会给其他弟子送饴糖吗?”
谈幽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习宴,按理来说,沈习宴是他的弟子,其他人也是他的弟子,他觉得沈习宴可怜巴巴所以趁夜色给人送了被子和糖,可是却不想这样对待其他弟子,他觉得自己很矛盾。
“师尊曾经说过不喜欢爱哭又软弱的弟子,可是今日师尊给谈月恒赐了名,还将他抱在怀里细心安抚,这些都是弟子从来没有体会到的,弟子这些年所体会的,只有无尽的冷待。”沈习宴的过往让他足以像个真正的大人一样思考和行事,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今日见到谈幽如此对待谈月恒,心中那点不满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嫉妒与不甘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将内心的想法全盘托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晚了。
他知道谈幽从前冷待他是因为厌烦,他不敢想象自己这一番话说出来后,谈幽会不会变回从前那样,他竟然觉得有些害怕,他不想要那样的师尊了。
空气变得安静起来,谈幽不规则的呼吸声骤然响起,他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沈习宴,可是他几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话来,他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这张不争气的嘴。
最后,谈幽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一刻,沈习宴的眼睛條地睁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声音是从谈幽口中发出来的,可是他没有勇气问,他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好在谈幽及时开口打断了沈习宴的胡思乱想:“对不起,习宴,我会补偿给你的,对不起。”
虽然一切都是原身的错,但既然他来了,那么就由他来补偿沈习宴,避免让他误入歧途,走上被主角杀死的命运。
“师尊……”沈习宴喃喃道:“师尊……”
“我在,习宴,师尊从此往后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不要担心。”谈幽道。
安抚了沈习宴好一会,谈幽趁他不注意吃掉了桌子上已经快要放凉的芝麻糖饼,并且满足的舔了舔唇。
入了夜,谈幽照常铺好榻上的被褥,将靠近墙的位置留给沈习宴,自己躺在榻的边缘闭上了眼。
“师尊,弟子想了很久,还是有些疑问。”沈习宴说:“这些话为何不早些和弟子说?”
吃饱喝足的谈幽惬意的眯起了眼睛,有些犯困,他强撑着仅剩的意识回答:“唔,有些事情,不论说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说多错多也许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过习宴啊,不论如何你都要记住一句话,学会做自己的主人,否则便是他人的工具。”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沈习宴坚定道。
谈幽满意的“嗯”了一声,想,不愧是能和男主对抗的超级大反派,千锤百炼,难藏傲骨。
许是白天太累,谈幽说完这句话后沉沉的睡过去,连沈习宴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没有发觉。
……
夜风吹开了本就不牢固的雕花窗,熄灭了墙壁上最后一盏烛火,一缕细烟袅袅升起,在昏暗的房间里挣扎。
悬挂在屋檐下的风铃被不知名的东西碰的叮叮当当,月下,那东西弓着脊背趴在窗沿上,影子被月光拉的极长。
房间里,谈幽翻了个身正对着沈习宴,后者撑着头侧躺着毫无睡意,他看着谈幽微翘的睫毛有些出神,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突然,窗口的响动惊动了沈习宴,他警戒的看过去,可惜动作还是晚了一步,那东西只留下一股腐臭恶心的味道,逃之夭夭了。
“师尊……”沈习宴重新靠近谈幽,几乎要把谈幽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了,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一直高高在上的师尊竟然这么瘦。
他的皮肤很白,不是那种病态的,而是透着粉的白,这样的皮肤别说打架的时候被划伤一剑,就算是稍稍用力触碰,恐怕都会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
“学会做自己的主人吗……那么师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工具呢?”
……
地下室,白骨森森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坐在整间房子唯一的椅子上,手里是一杯还没喝完的红色液体,女人摇着手里的杯子,液体洒在手指上也毫不在意。
旁边跪着一排低着头的男子,虽还有一口气吊着,但早已一心求死。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女人猛地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任红色液体溅在自己的裙摆上,她咬着牙,怒斥道:“为什么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满意的身体!为什么!”
“娘子,娘子息怒,我已经为你找到了最完美的躯壳,假以时日……”黑暗之中,一个肥胖的身体不断地发抖,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一脚踹倒在地上。
“假以时日?既然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身体,为什么不立刻拿给我?”女人冷箭一般的目光射向胖男子:“你不是一城之主吗?还有什么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我告诉你,明早倘若我看不见最好的身体,我便屠了整个城主府!”
女人没有身体,无法离开地下室,城主只好将新带下去的尸体块用白布包起来,等白天没有人的时候让身边忠心可靠的下人处理掉。
他和女人说的“最完美的躯壳”便是谈幽。
许久之前他刚刚继承城主之位便迎娶了当时最美的女人做自己的夫人,婚后他一直想扩大自己的版图,于是四处征战,终于在婚后的第二年,他被敌袭受了致命的伤。
本以为要时日无多,正在危急关头出现了一个巫医,他告诉城主,只要用城主夫人的心作为药引,即可确保城主无虞,并且不用担心城主夫人的安危,他会为城主夫人寻找最完美的身体。
已过了一个晚上,城主从重伤重新变得威风凛凛,而失去了心脏的城主夫人永远留在了地下室中,等待属于她的完美身体。
可惜,再完美的东西也是属于别人的,城主为了城主夫人杀死了很多人,用他们的残肢拼凑出完美的身体供城主夫人使用,结果就是这样的身体,不消两日便开始腐坏。
城主对外声称城主夫人病逝,暗中捕杀年轻貌美的人,用张三的手,里斯的脖颈,王五的身体,赵六的腿,拼凑出城主夫人满意的躯壳,渐渐地,城中传出了杀人魔的名声,城主也将错就错,让这杀人魔的事迹传出去掩人耳目。
直到谈幽的出现,城主一眼就看中了他的身体,不论是脸,是手,是身体,还是其他什么,没有一处是有瑕疵的。
从前为了满足城主夫人,城主都是东拼西凑,缝缝补补才能制作出一个躯壳来,但是现在不同了,谈幽这样完美的,并且还是修仙的仙人,这样的身体简直再完美不过了!
他要对谈幽下手!
……
昏暗的月光照在庭院的残花上,偶尔几片阴云遮住圆月,又被风吹散,循环往复,已经到了深夜。
晚间时分,城主令人在晚膳上做了手脚,那是他在巫医那里求来的迷药,据说只要一点点便可以迷倒大罗金仙,他怕事情出了差错,放了足足两倍的药。
想来这会其他人都睡下了,城主招出地下室里制作出来的死尸供自己使用,一路来到谈幽的房间门口。
里面漆黑一片,榻上的被子高高隆起,城主轻手轻脚来到榻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毫不犹豫刺进被子里。
意想之中的哀嚎和鲜血并没有出现,城主预感事情败露,转身想要逃走。
“呦,来都来了,坐一会再走呗。”元宵自床帘后幽幽走出来,对着城主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呵,这么几个小喽啰也想害我们师尊?你把修仙者当成大白菜吗?”
城主脸“唰”一下惨白,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不断的后退,直至背后贴在冰凉的墙面上:“仙人,仙人你饶过我,都是误会,对,都是误会啊!”
“啧,看来你不仅把我们当成大白菜,还当成傻子啊。”元宵拔出腰间的佩剑,颇为不耐烦道:“城主大人,是什么样的误会,迫使你用匕首捅进师尊的被子里呢?”
城主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双手抖个不停,死鱼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元宵手里的佩剑,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难逃一死了,还不如拼一拼,为自己搏出一条路来,好在临出门前他带了几个死尸,对付一个黄口孺子应该绰绰有余。
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可惜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出卖了内心的想法,换句话说,他那算盘珠子都快要崩到元宵的脸上了。
元宵嫌弃的抬了抬下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城主的,喂,本大侠可是洞烛其奸,有什么就一起上吧!”
另一边,早早和元宵商量好分头行动的元旦被安排去沈习宴的房间喊人,情况太过焦急,元旦没敲门,直直闯入沈习宴的房间。
床前一层薄纱隔开门前的视线,元旦“嘭”一声踹开门,然后大喊道:“不好了,别睡了沈习宴,你……”
床榻之上,沈习宴撑着半边身子,神情落寞看着熟睡的谈幽,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后者的手腕上,不知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听见门口响动,不悦的抬眸看过去。
元旦僵了僵身子,猛地关上了门:“等一下,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难道这房间里有什么乱人心魄的幻境?”
他默默念了一段清心咒,下定决心再一次推开门,结果所谓的“幻境”没有破,还愈演愈烈,这一次沈习宴已经把熟睡的谈幽整个圈进怀里,表情不善盯着自己看。
“啊啊啊啊啊——”元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高考最后一天了,加油加油!
然后就是,我给这篇文的文案加了小剧场[竖耳兔头]
小剧场(以下小剧场也许会在正文出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要悄悄黑化,惊吓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