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溯魂香”事件后,林浅浅明显感觉到,魔尊墨临渊对待她的态度,发生了一些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变化。
他依旧淡漠,依旧惜字如金,依旧会在她值夜时,如同深渊般沉默地存在于帷幔之后。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仿佛能将人从里到外看穿的“注视感”,似乎变得更加……具有目的性。
以前,他像是一个无聊的观察者,饶有兴致地看着玻璃箱里的小仓鼠如何折腾。而现在,林浅浅隐约觉得,自己这只“仓鼠”,似乎被标上了某种“实验品”或者“特殊工具”的标签,观察者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评估和……算计。
这种认知让她背脊发凉,却又无可奈何。
【棋子……】她回想起自己那晚的猜测,心中一片苦涩,【果然,在大佬眼里,我终究只是个有点特别的棋子罢了。】
她很有身为棋子的自觉。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尽量体现出更高的“价值”,让自己这枚棋子在他棋盘上的位置更稳固一些,活得更久一些。
因此,她更加卖力地扮演好“内殿三等魔侍”的角色。书房打扫得一尘不染,器物整理得井井有条,对于魔纹的学习也更加刻苦,甚至在值夜时修炼都更加拼命,努力提升那点微末的修为,试图向墨临渊证明——她这颗棋子,还是有点用处的,值得继续投资和“保养”。
而墨临渊,似乎也乐见其成。他依旧偶尔会在她请教魔纹时,淡漠地丢下一两个关键词,或者在她修炼出岔子时(有时可能还是他暗中引导的),用那冰冷的声音提点一句。这种“投喂”式的指点,让林浅浅在忐忑之余,实力也确实在缓慢而坚定地提升着,对魔纹的理解更是飞速进步,已经能勉强看懂书房里一些简单阵法的基础运行原理了。
就在这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中,一天,林浅浅在整理书房一个专门堆放废弃玉简、准备回收处理的角落时,指尖触碰到了一枚看起来格外古朴、甚至边缘有些破损的青色玉简。
这玉简混在一堆真正无用的废品中,毫不起眼。但就在她触碰到的瞬间,脑海中沉寂了许久的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与上次沉魂泽任务完成时类似的“滋啦”杂音,随即光屏上闪过一行几乎难以察觉的乱码。
【嗯?】林浅浅动作一顿,心中警醒,【这玉简有问题?系统又有反应?】
她不动声色地将这枚青色玉简单独挑了出来,假装继续整理其他废物,内心却翻腾起来。系统似乎对某些特定的、蕴含特殊规则或能量的物品会有反应?上次是沉魂泽环境,这次是这枚破玉简?
趁着无人注意,她悄悄将一丝微弱的灵识探入玉简。
玉简内记载的并非什么高深功法或秘密,而是一篇残缺不全的、关于某种上古祭祀舞蹈的记载,文字佶屈聱牙,配图模糊,看起来确实像是没什么价值的东西。但在记载的末尾,有几行看似随意刻画的、如同儿童涂鸦般的扭曲符号。
当林浅浅的灵识扫过那些符号时,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不是什么胡乱刻画!那是……她和苏瑶在大学宿舍无聊时,一起发明的、只有她们两人才懂的——**颜文字密码**!
一个哭脸,一个笑脸,中间夹着一个箭头的符号。翻译过来就是:“QAQ → ^_^” —— “哭唧唧,但会努力笑下去” !这是苏瑶以前遇到困难时,常对她做的表情!
苏瑶!是苏瑶留下的讯号!她也在魔域?她遇到了麻烦?但还在努力坚持?
巨大的震惊和激动让林浅浅几乎握不住玉简。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迅速将玉简收入怀中,面上维持着平静,继续完成整理工作,内心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苏瑶还活着!她在哪里?这玉简是她故意留下的?她怎么知道我能接触到这些废弃玉简?难道她一直在关注我的动向?】
【‘哭唧唧,但会努力笑下去’……她处境不好,但还没放弃!她在向我求救?还是只是报个平安?】
无数个疑问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穿越以来,她一直独自在魔域挣扎求生,时刻面临着死亡威胁,虽然表面插科打诨,内心深处的孤独和压力却无处诉说。此刻,得知另一个穿越者同伴可能就在不远处,并且同样在努力生存,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酸楚涌上心头。
她必须找到苏瑶!
但这谈何容易。魔域广袤,她只是一个三等魔侍,活动范围有限。苏瑶作为原书女主,按照剧情应该是在仙门,怎么会出现在魔域?还留下了只有她们才懂的暗号?
这枚玉简,是唯一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林浅浅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反复研究那枚青色玉简。除了那行颜文字密码,玉简本身似乎并无特殊。它来自哪里?为何会被废弃?她试图从玉简的材质、磨损痕迹、以及那篇残缺的祭祀舞记载中寻找线索,却一无所获。
她不敢贸然打听,以免打草惊蛇,给自己和苏瑶带来更大的危险。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系统那“贴心”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新任务发布:于下次魔尊召见时,在不经意间,将一枚“清心符”贴附于其座椅(幽冥魂木椅)底部。任务奖励:初级符箓大全(附材料辨识),下品灵石两千。任务失败惩罚:口吐真言十二时辰(无法控制,问答必答,且内容为内心最真实想法)。】
林浅浅:“……”
她看着任务描述,感觉系统在玩一种很新的作死方式。
【清心符?贴在大佬的椅子上?!还‘不经意间’?!】她内心咆哮,【他是能读心的!在他面前搞这种小动作,跟举着牌子告诉他‘我要在你椅子上贴东西’有什么区别?!】
【失败惩罚……口吐真言十二时辰?!还要是内心最真实想法?!】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在魔尊面前不受控制地把对他的吐槽、对系统的抱怨、对苏瑶的担忧全都抖搂出来的场景,林浅浅就感觉眼前一黑,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这任务简直是把她的智商和魔尊的洞察力按在地上摩擦!
然而,这一次,在最初的崩溃之后,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脑海!
魔尊能读心……
他知道系统任务的存在(至少知道一部分)……
他有时会“配合”她完成任务……
那么……如果她“故意”让他“听”到这个任务,并且“故意”让他“看”到自己完成任务的“拙劣”表演……是否可以利用他那种“看戏”和“实验”的心态,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借助完成任务的过程,合理地、不引人怀疑地,去调查那枚青色玉简的来历?毕竟,系统奖励是《初级符箓大全》,而制作清心符,需要特定的材料,这些材料……或许能在存放废弃玉简的库房,或者与之相关的地方找到?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旦被魔尊看穿她更深层的目的,或者他觉得被利用而恼怒,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这是目前唯一能让她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接触到更多信息,寻找苏瑶线索的机会!
为了苏瑶,也为了自己那要命的口吐真言惩罚,她必须赌一把!
【干了!】林浅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就是演戏吗?姐可是在魔尊大佬‘监听’下演了这么多章的资深演员了!】
她开始精心策划这场“不经意”的贴符大戏。首先要搞到一枚清心符。这不算难,她用贡献点在库房兑换了几张最低阶的。然后,就是设计“不经意”的时机和方式。
值夜时?不行,那时候她离座椅太远,动作太明显。
借着整理书房的机会?似乎可行。但需要创造一个合理的、能靠近座椅并且蹲下或俯身的机会,比如……东西“不小心”掉到椅子下面?
计划雏形逐渐清晰。林浅浅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跳加速,既有恐惧,也有一种即将放手一搏的兴奋。
她看了一眼怀中那枚冰冷的青色玉简,苏瑶留下的那个“QAQ → ^_^”的符号,仿佛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棋子,也要有棋子的挣扎和反击。
而此刻,寝殿内。
墨临渊缓缓睁开眼眸,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玩味。
“清心符……贴于座椅……”
“寻找……玉简来源……”
“苏瑶……”
他“听”到了那个小棋子内心全部的计划,包括她对另一个“异世之魂”的担忧和寻找。
果然,变数总会带来更多的变数。
他并不介意棋子有自己的小心思,甚至乐见其成。水越浑,鱼才越容易摸。
他倒是很期待,这场由“系统”任务引发的、夹杂着私心的表演,会如何展开。
或许,他能借此,窥见更多关于那“系统”运作的规律,以及……那两个“异世之魂”背后,更深层的联系。
棋盘之上,执棋者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颗自以为在暗中谋划的小棋子,开始了她的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