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令啊!这是寒山寺的方丈主持,得道高僧,武功了得,”
爹爹指着淡蓝色眼睛的僧人毫不吝啬的夸赞。
“最近几日是皇室围猎之际,寺中可能不太平,你就跟在胡主持身边,他会保护你的。”
梓校书还没说完梓夫人就把他推开,拉着梓紫闺的手叮嘱道。
“令令在寺中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山中野兽多,非必要就不要出门了,阿母不奢求什么,只求你能平安健康。”
梓紫闺思考他两不会觉得自己被邪祟上身,想把留在这寺中当尼姑吧!
好不容易身份是个大小姐,还没好好体会大小姐该有的富裕生活呢,这就要脱离世俗了。
梓紫闺抱着梓夫人,眼眶蓄积泪水,瘪着嘴一脸委屈。
“啊母和啊爹是不打算要女儿了吗?女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惹你们生气了,不要把我丢在这好吗?”
女儿一哭,梓校书觉得心脏疼,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把眼角的泪擦掉。
“乖女儿想什么呢?我们愿意失去所有,但是唯独不能失去你,你就在寺中呆上一段时间。”
“我们过段时间来接你好吗?”
语气柔和,还怕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让他们走。
“那爹爹和阿母跟我拉勾,不许骗我。”
梓校书和梓夫人一脸呆相,“啊!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寺庙门口,梓紫闺觉得一身轻松,蹦蹦跳跳跑进去还转身冲胡主持傻笑。
“我年芳十五,胡主持看着年纪与我相仿。”
在她的印象里什么方丈主持都是白发老头,这么年轻的还是第一次见,莫名觉得稀奇。
“你刚出生的时候是不是就会说话,身体发光,不哭反笑?”
胡主持被她的语言逗笑了,“梓小姐还真是思维跳跃。”
“难道不是吗?成吉思汗出生时手里还握着血块呢!一般特别之人的出生也是很特别的。”
胡主持,“成吉思汗……”
“好吧!你不知道。”
梓紫闺摘下一片芭蕉叶为胡主持挡风雪。
“其实刚刚我没有吃饱,可不可以麻烦你在帮我做一份。”
摆出一副娇羞样。
“梓小姐在家中经常吃不饱吗?”
梓紫闺一脸委屈,指着自己眼睛的那一抹黑。
“何止吃不饱啊!还睡不好。”
瞬间明白了父母的离开能从她身上感受道一丝的开心。
“寺中戒荤腥,所以这段时间就委屈小姐了。”
梓紫闺,“不委屈,只要一日三餐管够就行。”
反正过段时间他们就来接她了,回去总不能一天给她饿三顿吧!
胡主持点头,“这是自然。”
*
暮色漫进藏经阁,梓紫闺正翻着一本旧经,窗外的红梅花瓣落在她仅认识的空字上,抬头看,窗外鲜艳的梅枝正悄悄的往里探,花瓣沾着最后一点夕阳,桌上微弱的烛光好像要把她给揉碎了。
她看向一旁打坐的僧人,拖着下巴想了想,开口道。
“不会腿麻吗?坐了这么长时间。”
僧人睁开双眼看向她。
“习惯了。”
梓紫闺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僧人起身站到她旁边,“三个时辰过去了,梓小姐《大悲咒》背的怎么样了?”
“空……”
“什么?”和尚眼位慢慢往下压。
梓紫闺双手合十,摇头晃脑的念道。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看着他质疑的眼神,梓紫闺摊牌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只认识空字。”
她摊开双手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天假仪质,神授聪明,妙尽女工,学奥文士。”
僧人念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把语调拖长。
“这些可都是形容小姐的。”
梓紫闺:“似乎、好像、应该是形容我的吧!”
“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把学识忘记了也是很正常的,你说是吧!”
她好歹也是拿过奖学金的学霸,只是这些字写的跟鬼画符似的,能认识一个空字都算她厉害了。
“你爹爹知道吗?”
“他们最近都忙着帮我驱邪,哪有时间关注我识不识字,再说了,就算我是个文盲,那也是他们的女儿,总不能因为我不识字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吧!。"
和尚笑了笑,“既然不识字,那贫僧便一个一个带你认吧!”
梓紫闺把头埋进桌子里,声音像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又闷又浑浊。
“不识字便不念了,为什么非得让我念呢!”
“不能出门就算了,还要在这背鬼画符,当真是折磨人。”
僧人忏愧,“这是夫人交代给贫僧的任务,不得不完成,还请小姐配合。”
这两个好父母!走了也不让她好过。
梓紫闺想要站起来反抗表述自己的不满,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把还在冒着热气的箭只差分毫就能刺穿她的脑门了。
她觉得脚有点酸软,忍不住瘫坐在地上。
我不是在做梦吧!有人谋杀?
“爹娘怎么从来没有提过呆在屋子里也不安全啊?”
僧人把手中冒着热气的箭扔出窗外,擦了擦手上的雪水。
“旁边就是围猎场,刀箭无眼很正常。”
正常?梓紫闺怀疑他脑子进水了。
一边慈悲护身,一边残酷狩猎,这寺庙建的可真是妙啊!
*
“五哥,你这箭术还有待精进啊!”
被叫五哥的人把箭丙放下,扯了扯嘴角。
“这和尚有点意思,既然能接住我的箭。”
男子继续煽风点火,“看来除了四哥之外,还有人的武力远在五哥之上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承认别人比自己强也是一种自洽。”
他拍了拍男子的肩。
“六弟这样争强好胜的性格可不好。”
雪越下越密,男子眯着眼睛望他,他的背影随着马儿的步伐慢慢移向远处的雪雾,马蹄印很快被新雪盖上。
男子讽刺的笑了笑,嘴里吐出“真装”两个字。
这个时代可真吓人,感觉哪哪都不正常。
刚刚那箭明明就是冲着她来的,还说是误伤,这话傻子才会信。
梓紫闺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不安全感,想到和尚刚刚稳稳抓住的那一箭,潜意识里认为跟着他就是最安全的。
僧人在寮房外停下,看向身后的梓紫闺。
“梓小姐,你的房间在隔壁。”
她眨了眨卡姿兰大眼睛,很是真诚的说道。
“我知道啊!但是啊母和啊爹不是让我一直跟着你吗?”
和尚,“……”
“话虽如此,但是你我共处一室还是……”
梓紫闺懒得听她把话说完,直接略过他推开房门。
“父母之命还是得听的。”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床榻、被褥和一些简单的储物家具,那床榻是木板床,一看就很硬。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管不了这么多了。
梓紫闺走进去,走到床边,脱鞋上床、盖被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歪头看了一眼还在门外的和尚,“今晚只能委屈主持睡地上了。”
闭上眼睛还以为能很快入睡。
寮房通风性强,被子也是粗麻布做的,一点都不保暖,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看向侧身对着自己的和尚。
难道高僧都不怕冷吗?梓紫闺这样想着。
“梓小姐是睡不着吗?”
梓紫闺楞了三秒,确定是他在说话。
“你还真是敏锐,我动作已经够轻了,还能把你吵醒。”
梓紫闺想要拿被子给他盖上,他却不领情的坐起来双手合十。
她便被子扔地上顺势跪坐在他旁边。
“看样子你也睡不着,那不如我们聊天讲故事吧!”
和尚,“梓小姐想听什么故事?”
梓紫闺盘腿而坐,“想听你身上的故事,你不是中原人吧!”
“我是西域来的。”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异域风情。”
“西域离这很远吧!”
她对这个时代的地理位置一概不知,只能试探性的询问。
“万里之外,五岁时和母亲意外来到寒山寺,便一直在这了。”
梓紫闺,“那你母亲呢?”
“死了。”
意料之内的回答,但是从他口里说出来,且不带一点情绪,梓紫闺觉得自己不应该聊别人的痛处。
“这太冷了,被子也不暖和,去我房间吧!我房间可比这暖和好几倍。”
和尚,“这不妥。”
梓紫闺把他给拽起来,“管它妥不妥,我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在这样下去迟早得猝死。”
天天吃素还这么沉,拖着他往外走可真不容易。
似成相识的场景又出现了。
看着立在自己眼前的箭头,她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出家人需恪守不邪淫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胡主持这算是破戒了吗?”
男子坐在老槐树下的凳子上,指尖无意识抵着下巴,眼尾微微弯起,目光落在梓紫闺身上,不紧不慢的打量,带着一丝探究的好奇。
“寒山寺内不可杀生,六皇子是忘了陛下定下的规则了吗?”
他反手把箭甩出去,插在男子脚边。
“六皇子?”梓紫闺震惊之外又震惊了一下。
男子把箭拔出来用袖子擦了擦箭头上的泥土。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我并没有杀生啊!”
他生的一副清弱相,说话却莫名让人觉得心慌。
“再说了,我们梓紫闺小姐可是死而复生的人,哪有这么轻易死在我的箭下呀!”
他把箭头当放大镜用,瞄准梓紫闺。
“你说对吧!梓小姐。”
放下箭饶有兴致的盯着梓紫闺,这个眼神让她感到全身发凉。
“以前便听闻唐故鸿胪卿的孙女拥有美好的姿容与气质。”
“今日一见果然生的一副好摸样,就跟话本里写的天仙一模一样,多看一眼都觉得心颤!”
梓紫闺,“……”
严重怀疑他在调戏自己。
“相见恨晚,谁让你以前是个病痨鬼呢!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日才能一睹风姿。”
梓紫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