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沈稚鱼装乖卖傻的本事高些,姜澜渡终是让她留下,不止是他需银钱雇驴车,而且对于沈稚鱼为何知晓他的名讳,她还未做出解释。
外头的雨越落越大,雨珠被串连成串,啪嗒啪嗒打在檐上,白墙青瓦,云雾如烟虚掩其上。
檐下坐着两个身影,少年双手抱臂靠在廊柱上假寐,少女撑着下颌痴痴的望着雨幕。
但在沈稚鱼的脑海里,她已经和系统聊的火热。
系统细数着以往:【总部有个救赎系统,它带的宿主才半天就被反派捅死了。】
沈稚鱼:“......说点好听的。”
系统:【还是一个救赎系统,花了十天就完成任务了!】
沈稚鱼喃喃道:“姜澜渡看着年纪小,也挺好说话的,就是心思太深沉了,十天有点不太现实。”
是也,出身越是卓越的人越不会单纯。
系统问道:【那宿主打算怎么救赎他?】
沈稚鱼想了想,有些沉重的说:“救赎此类反派,要么是爱情,要么是亲情,对于姜阶,莫过于在小的时候遭受了难以承受的打击,从而产生反社会行为,你想想看,他才八岁,目睹自己全家死在贼人刀下,这样的人没疯才是最不正常的。”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沈稚鱼长吸一口气,“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得到他的信任。”
系统:【根据原剧情,姜阶在经历面门惨案后,当是投靠了他的舅舅】
“舅舅,是那个在他后来成为摄政王,第一个杀了的人?”
姜阶最为人诟病的,无非是残暴、阴晴不定,甚至手刃亲人,毫不眨眼,冷血无情到极致。
他的舅舅同他有养育之恩,又有辅佐之情,却依然被他毫不留情处死,但其中缘由却无人知晓。
【提醒宿主,可以从反派的舅舅入手,或许能找到更好的救赎方法。】
雨声渐小,沈稚鱼不知何时昏昏睡去,竟轻轻靠在了姜澜渡的腿边。
姜澜渡缓缓睁眼,眼底尚未清明,盯着她良久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清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朝着旁挪了挪脚。
沈稚鱼睡得并不熟,下意识就拽住了他的衣角,揉着眼迷糊的看着他:“你要去哪儿。”
姜澜渡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语气冷凝:“有人来了。”
不等沈稚鱼细问,姜澜渡拽着她躲到了廊柱后边。
那头脚步匆匆,一道沈稚鱼十分耳熟的声音传来。
“你们去那边找,谁先找到,爷重重有赏。”
沈稚鱼呼吸一滞,这是昨日追在她身后的林府的人。他们动作还真是快,这就追到镇子上来了。
“爷,那个丫头旁还跟着个男的。”
“男的?”
“是,当时他们一起跑的。”
“......”
沈稚鱼朝姜澜渡比了个口型:乞丐。
是当时与姜澜渡起冲突的那个乞丐。
姜澜渡已经猜到来者寻的是谁,透过薄薄的雨幕,他看清那人的脸,紧绷的脸色才有所缓解。
林府的人都是些家丁壮汉,比不上追杀他的杀手。这无疑也是件好事。
但他们都能寻到这里,那帮杀手也快了。
他必须快些赶到舅父所在之处。
“对了爷。”乞丐笑眯眯道,“那小子身上受的伤不轻,想必跑不了多远,咱们不如先在镇上的医馆等着,瓮中之鳖。”
“行,你们给我盯着。”
“好嘞!”
姜澜渡与沈稚鱼相视一眼,趁着他们不注意,放轻脚步逃了出去。
天际边霞光四散,日暮西垂,还有半个时辰不到城门便要关上,若是不能在此之前离开,他们恐是会被困在城中,一旦被困住,于正在追杀他们的人而言,不亚于将肥肉送到嘴巴。
姜澜渡阔步走,沈稚鱼像个小尾巴亦步亦趋的跟着。
但两人不敢走大路,只敢往巷子里钻,尽量走小路。
沈稚鱼走着走着便发现姜澜渡蓦然站在原地没了动作,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半开着门的院子外,停置着一辆黑色的驴车。驴车旁,一位年迈的壮汉正弯腰手法娴熟的系两侧的绳子。
沈稚鱼顿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正准备上前搭讪,却有一抹黑色的身影快她一步。
姜澜渡与壮汉低声交流着,二人时不时侧过头看沈稚鱼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很快,壮汉朝姜澜渡点点头,准备将驴车牵出来。
沈稚鱼也走到姜澜渡身侧,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问:“你和他说什么了?”
姜澜渡道:“我说我们是逃难过来的,想去承善镇寻亲眷。”
沈稚鱼点头,将事先准备好的银钱拿出来递给他:“这些够吗?”
姜澜渡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捡过几个碎银。
这一眼饱含了很多深意。有对于她不谙世事的质疑,再怎么清苦人家的孩子,也当知晓花多少的钱办多少的事,而非一窍不通。
“他并非顺路,所以要多拿些钱。”
说着他又想再伸手拿些。
沈稚鱼一把抓紧钱袋子,警惕的盯着他:“我去给他。”
姜澜渡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没人想偷你的钱。”
沈稚鱼当然不敢让他碰太多钱,现在姜澜渡没有甩掉她的很大一个缘由,便是他想要用钱,如果他财富自由,分分钟丢下她。
“小郎君,我拿了两个馍馍,你同你妹妹分分。”壮汉从屋里拿出两个馍馍,一人一个分给他们,“鄙人姓李,木子李。”
沈稚鱼适才吃了个肉饼 ,现下并不饿,她想着反派没吃东西,便把属于她的馍馍也塞到姜澜渡手里。
沈稚鱼眨眨眼,笑的欢心:“谢谢,李伯伯。”
李伯伯也笑,颇有些同情的感慨:“可怜你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流落街头。”
沈稚鱼:“......”
原来刚才姜澜渡窃窃私语的时候是在给她安排新的剧本啊。
“哥哥说过只要活下去,一切都会好的。”沈稚鱼抹着眼角,泪眼婆娑的望着姜澜渡,期期艾艾:“哥哥,我想娘亲了......”
姜澜渡缄默,甚至连表情也没控制好,他倒不像沈稚鱼说来戏就来戏。
从李伯伯这个角度看去,只看到姜澜渡垂着的侧颜,两小只紧紧的黏在一起,可怜的让人心软。
他同姜澜渡道:“小郎君,我们快马加鞭,早些到承善镇!”
*
沈稚鱼第一次知道,驴车快起来那是真的快。
她抱着路旁的一棵槐树,把吃的为数不多的东西,尽数吐掉了。
而姜澜渡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越来越苍白。
沈稚鱼缓了缓才回过神,“李伯伯实乃性情中人!”
哼哧哼哧的就是赶路,本来要两天的路程,硬是一天便赶到了。
此时到镇子外,也才午时方过。
姜澜渡道:“追你的人一时半会儿追不到这里。”
言简意赅,意义明确。
沈稚鱼听出他赶人的意思,委委屈屈道:“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
这一路有李伯伯在,她一直唤的他哥哥,一时半会儿还没改正过来。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刀不同,什么哞不哞,我又不是大母牛。”
“......”
沈稚鱼耍起赖:“我都跟到这儿了,你也忍心将我丢了?我们也算是共患难的情分,你怎么这么狠心呐!”
姜澜渡脸色越发苍白,摇摇欲坠。
眼见他要倒下,沈稚鱼赶忙扶住他的胳膊,小小的胳膊费力的托着他:“你怎么了?”
不会被她死缠烂打气死了吧!
如若真是如此,她实在罪大恶极。
姜澜渡想要拂落她的手,但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抬起的手又放下。
眼前像是被人糊上一层雾,姜澜渡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他没法子只能暂依在沈稚鱼身上。
沈稚鱼抱着他,焦急的问:“你怎么了?”
姜澜渡气若游丝,用尽浑身力气,在她耳边吐出几个字。
“西街二院。”
沈稚鱼反应的很快:“行,你别晕过去。”
姜澜渡倒是没晕,看着她小小一个要被自己压垮了去,便使了点力气,不想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暂时还不会晕。”
他死死的咬着牙,憋着一口气。
“我拖也给你拖到那里!”
*
承善镇人口不多,就是青天白日街上来往百姓也不足吴水镇一个零头。
沈稚鱼沿着系统规划的最佳路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找了地方,但她几乎是将姜澜渡拖着走的。西街在镇上并不大出名,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外来的人,非本地乡民。
西街的院子不多,从又往做数第二间院落,便是他们要寻的地方。
院门叩响三声,很快变有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响起,院门被从里边拉开。
一个人影钻了出来,是位年迈的妇人。简朴的衣饰却依然掩不住她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
她的视线落在沈稚鱼身上,再便看到她肩上的少年。就这一瞬间,妇人的眼神里满是担忧,颤声道:“阶儿!”
沈稚鱼气喘吁吁的问:“您便是姜阶的舅母吗?”、
妇人泪眼婆娑的摇头:“非也,奴是夫人的乳娘。”
与此同时,姜阶微微撑开眼,打量着沈稚鱼白皙的侧脸。
他从未说过要来寻的人是舅父,她会如何知晓的?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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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