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进行时 第3章 我需要你/A22很棘手

白屿住所地下研究室里，某个被洗脑的收容物自他的主人出门后就没挪过位置，眼巴巴蹲坐在门前。

迪格百无聊赖地盯着大门，身体在昏暗的影子里浮浮沉沉，被驯服的小狗总是这样沉默而热切地盼望着主人的归来。

空荡冰冷的窄窄长廊在背后，左右若干个实验室，这些小小的房间曾是拘束他的牢笼，它们大快朵颐他的痛苦与无助，冷冷凝视着他精神与身体备受磨折。

但是此刻，迪格一丝心神也分不出去缅怀身后种种，脑海里一遍遍复盘着一直以来白屿与他的相处时刻，特别是今天的主人。

自他诞生以来，他从没有见过什么东西，能比得上那双如涟漪湖泊的眼眸，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感觉无与伦比。

他的神明在今天显灵，那般亲近那般慈悲，让他好怕那短短几刻只是幻梦。

主人能多爱一点他的小狗吗？

在混沌的神智里，迪格本能地渴求洗脑者的爱。

直到那个人出现在眼前时，门外的光照射进来，将黑暗中枯坐的影子围绕，以阴影寄生的他无处可逃，在施爱者的笑容中溺亡。

啊。

他的神明在今天降临。

心中一片明亮安宁，接着渴望迸发，逼着他伸手去抓一片浮木，并非贪恋求生，只想多偷来须臾垂怜。

“迪格。”一念救赎。

予他缧绁，予他浮木。

白屿一步步走向迪格的步伐顿了片刻，控制不住有些惊悚地上下扫视了迪格一轮。

怎么感觉出去一下这小子更病了……

英气逼人的眉眼全是欲滴的虔诚与执迷。

……真的有点像摇着尾巴的小狗。

白屿快步上前在迪格头上撸了一把，额前细碎的发丝挡住了那种扑面而来的粘黏感，白屿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迪格整个僵住了，全身从白屿轻轻抚过的地方开始泛起一阵阵的酥麻，咬紧牙根去缓解那突如其来的痒意，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突然一种气息悄然萦绕上他的鼻尖，迪格的本体是类犬生物不是没有道理，他拥有异常灵敏的嗅觉，可以帮助他最大程度上趋利避害，和尤拉诺斯的歌声一样属于主角的作弊器。

此时此刻那种气息犹如附骨之蛆让他所有心悸瓦解冰消，气息主人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子，那一定是一个强大诡秘的生物。

无法忽视、横亘在白屿和迪格之间的另一种气息张牙舞爪着昭显自己的存在。

他茫然看着白屿温柔地询问他怎么了。

这份温柔，是从他人指缝中泄露出来的余晖吗？

神明……不止是他一人的神明吗？

这想法一产生便扎根，汲取迪格心里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为何的爆长情感，疯狂占据他所有心神。

白屿眼睁睁看着迪格边走神边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势，一瞬间以为洗脑解除他完蛋了。

不，没可能这么快的。

白屿强制定住心神，几步缩短了最后的距离，将迪格笼罩进自己的阴影里，双手轻柔捧起他的脸，弯腰垂眸，关切地看着他的一号定时炸弹，担心的神情捉不出一丝错处。

强硬地让迪格回神注视自己的眼睛。

呼吸交错。

迪格瞬间顾不上其他的了，整个人物理意义上的烫起来，身体里析出雾状的黑色粒子，肉眼可见他的躁动。

浓墨一般的暗色在迪格眼中散去了一些，他颤着眼皮，触上白屿放在他脸侧的双手，滚烫的掌心让白屿下意识抽动手指，却被仰望着他的小狗捉住。

洗脑程度85%

爱欲常伴占有欲，不管是不是强烈的自我意识使洗脑解除一部分的原因，迪格对的“爱慕”在这一刻总算摸到了人类世俗层面对“爱情”的定义——排他与吸引、拥有和奉献。

在今天之前，他完全不会去奢望他会在白屿那里得到什么占据什么，他的神明只要存在便足够他不断追寻穷尽爱戴。

——在今天之前。

由奢入俭难。

他混沌的思维在此刻骤然清晰，现在有一份可能裹挟着未知悬挂在他面前，他不知道那是蜜糖还是毒药，是锋利的尖刺还是绵滑柔软。

但他不会松口，不会让给别人，他想要一个永恒的位置，他要无可替代的第一顺位。

“白屿，”迪格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执拗，“我会一直在您身边吗？”

即便鲜血淋漓，即便万劫不复。

白屿眼睛一动，顺势说：“当然。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需要你。”

迪格的眼睛瞬间亮了。

“前辈，领域类收容物A22很棘手，我们折了好几个实验员，姜姐也进去了，生命迹象一直在减弱，现在还没出来。”

姜姐是收容所一层老大姜时汾，人人都叫他一声姐。

林燃将他领进准备室，“我们所有的通讯设备在人进去后全部失灵，大部分人会在进入收容物24小时后确认死亡，在下一个24小时后又会死亡大半，推测24小时是一个重要节点。”

林燃边说边将手里的箱子放在摆放着各种防护用品的桌子上，层层解码后向他展示：“这是我向上面申请的D级收容物，是道具类型，可保护佩戴者。使用记录有两次，使用后收容物表面出现明显破损，据推算估计还可以使用一次。”

白屿当然知道这个收容物。

除了D382这个编号，它还有个更具体更贴合的命名。

「末路者的傲骨」

这个收容物的外表看起来像是什么生物的肋骨，骨头莹白的质感完全没有氧化的迹象，像是刚从血肉中剖出，毛骨悚然的诡异鲜活感让人看不出他的年代，只有爬满骨头表面的丝丝裂痕可以看出它的消耗，不知材质的透明丝线把这两根弧形的骨头串成了一个圆环，非正常生物的冷意从眼前逐步蔓延至白屿脚下。

这个大小……正好适合戴在脖子上。

林燃戴着隔绝手套把骨链取出，“可观测样本只有两具，虽然都没有出现明显副作用，但凡事还是多加小心。”白骨间的连线自动消散，在林燃将它放在白屿脖颈两旁时又自动生出完成穿戴。

最脆弱的致命点被陌生危险的存在逼近，白屿生理上的排斥蠢蠢欲动，似是配合着收容物催促他这个胆大妄为的触犯者摘除并远离，与之相反，他的心理却叛逆地一阵阵战栗着兴奋。

对于白屿来说，唯有危机四伏之时生命才显鲜活。

在有把握时他不介意为求生高歌。

林燃眼中藏着点担忧，白屿仍然温和笑着：“谢谢。”

搞来这个收容物可不容易，更不用说它只剩下一次使用机会。

林燃真的合他心意。

刚这么想林燃就一副憋不住话唠属性的样子，“前辈……”

白屿适时打断：“可以开始实验员监测了。”其实进入准备室就已经开始了与研究息息相关的实时监测。

林燃一拉嘴巴拉链，比了个“ok”的手势，进入了观察员的状态。他拿出记录板，“佩戴者无明显排异反应，疑似与收容物的相性比样本1与样本2更高……”

林燃退出了准备室，白屿换上了实验员特制的便于行动的衣物，背上背包，扣好各种系带，佩戴好各种仪器。虽然他知道这些带不进去，但还是要装装样子。

领域类收容物的地盘，客人当然只有同类和被邀请之人，身外之物自动剔除，偏偏它们对不请自来的同类束手无策，不管是变成了其他客人的饰品，还是躲在了客人的影子里。

他现在看起来就像要去野外拍一季《荒野求生》，修长挺拔的身形被较紧身的装束勾勒出，显得白屿身高腿长肩宽腰窄，年轻的身体暗含着蓬勃的生命力与爆发力。

林燃已经站在了监控器后面，白屿身上每个记录仪的显示画面都有研究员严阵以待，虽然之前的实验员在进入这个收容物的领域后影像全部断联，但该有的流程还得有。

白屿走出准备室，一个个圆形顶灯投射下静谧的光束，照亮了眼前的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是实验员需要注意的一些基本事项。

普通实验员是由一些罪大恶极的死刑犯，研究所拿这些人来探路，高级一点的实验员类似受雇于研究所的佣兵，签下保密协议由研究所供养，这些人出准备室后进入这条通道有规定的滞留时间，而像白屿这种研究员亲自下场做实验员的就没有要求。

但白屿对这条守则通道非常感兴趣，缓缓踱步，扫过光屏上的一条条注意事项，前几条都是在介绍收容物的攻克技巧与保护自身安全的方法，原著党烂熟于心，直接跳过。

后面的内容就有些奇怪，这些守则是研究所的系统根据大数据整理出来的，每条警告都有其先例，违反的下场是**裸的血案，白屿过人的记忆力使这些保命的守则清楚地印在他的脑子里，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些守则哪些真正实用，哪些似是而非，哪些另有图谋。

白屿飞快地浏览着后面的字句。

「守则997：收容物的能量中心是危险的，禁止随意触碰。」

「守则1017：收容物并没有人类情感，禁止对收容物移情。」

「守则1134：不要试图激怒收容物，一般情况下请尽量配合收容物」

「守则1244：收容物具有智慧，会进行伪装和欺骗，禁止与收容物进行非正规交流。」

「守则1807：具有很强异变性的收容物有任何异变请报告上级，禁止私自行动。」

「守则2000：请牢记收容物与人类并非同一阵营。」

……

白屿还在看，身上的通讯设备突然发出声音。

“滋滋……白屿研究员？白屿研究员？听到请回答，利达市收容所副所长请求与您联络。”

有点惊讶，白屿颤了下眼睑，副所长？

迅速收回目光，白屿重新戴上谦恭的笑望向天花板一角的监视器。

“副所长您好，这里是白屿，请求指示。”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后，温和又不失庄严的年迈声音呼唤白屿的名字。“五星研究员白屿，我是利达市收容所副所长庄仕沛，代表收容所上层向你问好。”

收容所上层包括权力机构和决策机构，除了所长和副所长，也有像股东一样的存在。

副所长亲切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带着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这是你第一次接收领域类收容物吧？会很紧张吗？”

白屿规规矩矩地站着，看着十分正经。“感谢您的关心，我会竭尽我的所能，为全人类做出贡献。”

“小屿有这份心很难得，”副所长语气一顿，稍微严肃了一点，“不过这次的领域类收容物是完全未知的，收容所虽然一直以更好收容为目的进行研究，但此次你的任务重点不在研究，而在营救。

“五星研究员都无比珍贵，姜时汾研究员领导的小队危在旦夕，我们希望你能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为我们带来好消息。

研究员的星级与资历、能力与绩效等有关，原著中，五星研究员一共有4位，一位是白屿，一位就是林燃说的姜时汾姜姐，一位名不见经传，还有一位是关系户。

“D382经过我们的审批已经到了你的手上，遇到生命危险可以为你排斥并震慑收容物，你会被送出领域。

“研究员白屿，保重。”

一番话下来情真意切，白屿生出淡淡的疑惑，难道这个时候的收容所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还是发现了他的价值了？

原著里原主并没有来接受这个收容物，与副所长也不熟络，如今主动发来慰问到底是这个领域类收容物的特殊，还是他已经引起了上层的注意？

白屿甚至想到了自己来之前与尤拉诺斯的交锋，自己太快露出锋芒了吗？

以更好收容为目的……营救……

不过不管怎样，收服这个收容物是首要任务。

“是，副所长。”绿色的眼眸分外纯粹，透过监视器落入另一头老人略显浑浊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