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秋日余晖镀上金衣。
涂思瑾醒转。
晏冬一言不发,把他带回了家。
他跟在身后,憋了一路,一张俊美的脸苍白无色,等到晏冬转身要走,他才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你要去哪里?”
“用得着告诉你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凭什么管我?”
涂思瑾垂下头:“对不起。”
晏冬哭笑不得:“涂思瑾,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混账呢?”
涂思瑾抬起眼,瑟缩如林间小鹿,漂亮无害,“你还要我吗?”
“不要你能怎么办?你能滚吗?”
“我不滚。”他低下头。
晏冬审他:“还有什么话没对我说?给你一次招供的机会。”
涂思瑾把她带到书房,翻出柜子最底层的一只箱箧,里面放着的,是当初被席跃用匕首割坏的那幅画。
如今已完好如初。
晏冬刚从天界回来那会儿,发现墙上没了这幅画,问涂思瑾在哪,涂思瑾告诉她在箱子里,她想着他又有什么怪心思,非得藏起来。
如今想来,当时这幅画应该是破损的。
“我拿去找书画修复师修补,他们无能为力,说是遭到了法力破坏。”
“所以,你就仗着自己心脉里正在复苏的这点灵力,自己偷偷修习,修补这幅画?”
齐夏告诉她,涂思瑾体内灵力增强,绝不只是因为他们阴阳相合,他必定自己修炼了。
涂思瑾供认不讳。
“为什么不去找齐夏或者明月帮忙?”
涂思瑾摇头:“是我没守住这幅画,我想自己弥补。”
“你修习得有人指导,不然误入歧途,走火入魔非常危险。这次你的灵力波动如此之大,也和你学杂了有关。”
“我下次会小心的。”
“那,让我检验检验你的本事吧?”
“嗯?”
“婚契,去修复看看。”
涂思瑾眼中波光闪动,望着满地婚契碎纸:“我真的可以修复吗?”
“可以。”
他双掌合十,捻诀运力,金光浮动,婚契碎纸一点点从地面浮起,宛若湖面的粼粼波光平静后凑出一轮完好夕阳。
一纸婚契修复完成,看不出半点裂痕。
晏冬拿在手里端详,赞道:“就是不做翰林院编修,辞官归隐,也能支个字画小摊养活自己。”
涂思瑾笑道:“那我们就一起住在山林里,好不好?”
“谁要和你一起?”
“那就等老了,你不做将军了,我也不为官了,再去。”
“想得倒远。”
第二日下朝后,涂思瑾被召去了公主院。
公主纤纤玉指指着涂思瑾的鼻子,气息起了又伏,樱唇张了又合。
她最要颜面,涂思瑾和晏冬的爱情闹得轰轰烈烈,比她更浓墨重彩。
有哪个臣子在大殿上说“洞房”?她一面觉得晏冬不害臊,一面又偷偷地佩服她。
“你骗我!你说晏大将军对你不甚关注,分明是撒谎!”
“曾经的确如此,是我死缠烂打,晏将军才怜悯我。”
公主红了眼眶:“你滚吧!”
涂思瑾行礼告退。
她躲回房间,悄悄流泪。
从前,她哭啊笑啊都要大张旗鼓,要惹得众人慌张,都来爱她,真爱假爱都是爱,做出了样子就付出了心血。如今才明白,真哭假哭都是哭,付出了眼泪,就付出了心碎。
晏明月在军营和另个驱魔师对战时,晃神被刺中,未及要害,却流了好些血。
晏冬替她包扎,问她:“你有什么心事?”
晏明月欲言又止。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晏明月哑声道:“对不起。”
晏冬浅笑:“人难免有累的时候,你没事就好,没必要道歉,好好休息。”
晏冬后来想,该多问一句的。
不久,陆昀中毒的消息传到她耳中,她从军营赶回大晏府。
祖母把府里所有的救命仙丹拿来治陆昀,收效甚微。
姑姑悲痛晕厥。
齐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熬红了一双眼,才把陆昀的毒性解了三分,勉强让他醒过来。
陆昀断断续续解释他中毒的原因,他说晏明月法力愈加精进,将来得道成仙,他怕赶不上她的步伐,于是听信一个道士胡言,吞下有助修炼的仙丹。
祖母气得指手顿脚,拐杖杵在地面咚咚响,命人去把晏明月带来。
晏冬道:“她受了伤,不必惊吓她。”
祖母用拐杖指着晏冬:“你表哥半条命都没了!她看都不来看一眼!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支持他们在一起,你表哥会沦落到这地步?”
“表哥自己失了判断,如何责怪旁人?”
她吩咐人按照陆昀所述去追踪道士。
祖母骂个不停,无非是胳膊肘往外拐,白眼狼之类的话,翻来覆去,嚼烂了,变成唾沫渣子。
齐夏把晏冬拉到一边:“刚才当着老太太的面,我没敢说真话。你表哥这毒十分凶险,明日之内再不寻到解药,就得准备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