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繁露春秋 > 第185章 惊雷

繁露春秋 第185章 惊雷

作者:Pythagozilla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09:31:22 来源:文学城

祁韫走后,瑟若依旧迁往夏宫望和园避暑疗养。照去年惯例,徽止也入园相伴。

这十二岁的少女性子活泼爱笑,轻巧伶俐,舞得好袖舞,笛声清脆入云,画中一笔一线皆清新灵秀,简直无一不通,整日不过陪瑟若赏花听雨、燃香对诗,信笔点染些风花雪月的游戏。

瑟若性情温淡,又素来宠她,更不加管束,她竟比在家中还快活几分。

至八月初,再住不过两三日便要启程回宫筹备中秋。这日,瑟若午睡后醒来,斟一盏茶看书消遣片刻,见徽止不在她所居的涵烟轩,心念一动,便起身出门随意走走,顺道寻她。

本想着遇不遇上徽止皆无妨,晚间二人已约好再同将昨夜未尽的《浴禽图》添上一角色韵。此画取宋人院体风格,描芙蓉花下鸳鸯戏水,细羽未染,色泽未收。届时以赭石加花青,略渲尾翼,再晕染水波之皱即可。

才转过一角叠石,忽听前方传来一阵拍掌笑声,是徽止。清脆如玉磬碎冰,却隐约带几分兴奋。

瑟若止步,微抿唇角,抬手示意左右都别出声,想静听片刻,倒要看看这小丫头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

石后传来少女轻笑:“再来一遍,跪得慢了。”

随即是一声极低的抽气,像是有人强忍疼痛。

“手别缩,绷直了。不是叫你哭,是叫你唱。再不唱,我就让她代你。”她语气软软的,仿佛在教人温习曲调。

“奴婢……奴婢唱不出来……”

“唱不出来?那便咬着牙唱。”少女顿了顿,似笑了一声,“唱好了,我就叫人拿些梅子糖来赏你。”

接着是一阵沉默,远远传来宫女压抑的呜咽,仿佛正努力在哭声与歌声之间挣扎。忽又听徽止咯咯一笑:“别磨蹭,过时了,我说了数到十。”

“十、九、八……”

一字一句,轻柔绵长,如燕语呢喃,竟叫人听得脊背发冷。

石后隐隐有脚步踉跄移动,又听得一声闷响,像是扑地的膝撞声。

“好。”徽止笑道,“这下乖了,早这样不就不疼了?”

又听她吩咐:“都别扶,跪着别动。我画完了再理她。”

原来,这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女,倒也确实天真。只不过,是那种从未将人命放在心上的天真。

她出身梁家,又是梁述最疼的掌上明珠,宠爱远胜于二位哥哥,也难怪如此。

梁述一向只认风雅,不将凡俗之物放在眼中,尤其近年越发远避尘事。几番要务交手,瑟若都看得分明,舅舅并非年迈力衰,而是真将这些勾心斗角看作低俗尘劳,神情之间,愈发沉迷玄想,时常语出飘忽,几乎真把自己当作羽化之人。

可自诩神仙倒也罢了,冷眼看生人受苦,把伤人当作游戏的,却是他所出的这凡胎血肉的小姑娘。

瑟若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未显分毫,只淡淡回眸,扫了随侍们一眼。

这一眼极轻,太监和侍婢们却仿佛受了惊,纷纷低头避让,不敢与她目光相对。显然许多人都早知这位骄纵县主的真实面目,却知她得瑟若宠爱,人人缄口,敢怒不敢言。更哪有奴婢敢揭穿主子的恶行?

她一语不发,敛衣回身,将那清脆如黄鹂轻鸣的笑声抛在脑后,心中却越走越乱。

徽止对林璠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最感同身受不过,那是唯一一个能让你短暂逃离政务的重压与权场的腥风血雨,唤回“人”这一身份的人。把徽止和林璠隔开,无异于让祁韫与她断情,光想想就替弟弟心痛。

何况,两人年纪尚小,虽可教养,却也正是最容易叛逆、任性的时候。正色呵斥、教些大道理根本无用,这些权贵人家的孩子早学会了面对大人阳奉阴违。

而把那些权谋手段用在拆散两个青梅竹马的孩子,自是轻而易举,可想到要操纵、要打碎弟弟人生中难得的温情,她一时不忍为,更打心眼里不愿为,想着还是直言相告更好。

然而,弟弟是早熟天子,权欲更日胜一日,瑟若虽可以姐姐、以母职教育他,却对如何告知真相感到棘手。

她怕弟弟知道后心碎,更在心中有一种几乎是笃定的预感,弟弟的反应怕是嘴上仁义道德淡淡应下,实际却想:一两个奴才,能讨徽止欢心,死了也是他们的福分。

谁又能想到,那个断大政、定军国、言出法成的瑟若,竟会为一件宫中私事乱了心神,走了二十余步还踌躇不定。

最终,她也只能想:不如从此慢慢断了徽止入宫之路。再过两年,奂儿束发,便可筹议册立皇后,等他遇见一个真正合心意的女子,引他渐渐懂得情意……愿他到那时,长出一颗体贴他人的真心。

她随即停步,吩咐道:“叫徽止一刻钟后至涵烟轩,就说我想看她跳舞。那受伤的女孩子,好生医治,伤愈后问问她愿不愿来瑶光殿伺候。”

如此一来,既打断了徽止施虐,也算替那无辜宫女指了一条活路,由清冷的夏宫,转入人人艳羡的瑶光殿侍奉,权作补偿。

此行随侍的掌事嬷嬷应是,有个胆大的宫女想讨殿下高兴,正要开口说句“殿下宽仁爱下”之类的漂亮话,被那嬷嬷连忙扯住。跟在殿下身边的老人都知道,她最不喜花言巧语阿谀奉承。何况,殿下所为,实是她对人一贯的怜悯体贴,不算什么。

瑟若正要举步回涵烟轩,就见大晟宫中来人匆忙禀报:“启禀殿下,北庭札鲁汗病卒,其下四金帐大王各自为政,今日忽有三路兵马擅犯边塞,甘肃紧急求援!”

嘉祐十年八月初八,自绍统五年归顺大晟、受封镇北王的札鲁可汗病卒。

札鲁汗自幼骁勇善战,于北庭群部混战之时横空出世,先收铁勒、后破兀良、复纳朵颜诸部,十年间整合四方,称汗于漠北。绍统五年,他遣使朝贡,宣誓不犯大晟边界,自此十五年间,北方蒙古诸部俱听其节制,边陲方得休养生息。

然其人一亡,其下四金帐大王旋即裂土争权。最年少的图穆尔王骤然发难,提议曰:“秋高马肥,兵锋正锐,南下掠晟可显天命所在。谁取战功最大,谁当为汗。”

此言一出,余三部群起随行,一月之内,漠北数十万铁骑尽起南侵。

战火陡起,迅速蔓延九边。甘肃、宁夏二镇先告急,随后宣府、大同也出现军患。

而辽东边防尤受重压,只因建州诸女真部素对札鲁部存觊觎之心,若其亦趁势南扰,辽左将成双线作战之地,纵有李氏一门扛鼎二十载,恐也难以支撑。

局势骤变,朝野震动,兵部连夜商调,数镇戒严。自此,瑟若监国十年来最重之边患自西北起风,势头未止,战事难息。

如此一触即发的险状,身在辽东的祁韫一行,自是最能切身感受到那逼近的沉压。承淙第一个坐不住,就要往锦州去寻流昭,祁韫自不阻,还叫连玦带人跟他一道。

谁想承淙直接说:“你安危最重要。子谦和我去就成。”

祁韫也不再多言,只说:“杜掌柜他们刚在宁远开张,眼下局势不明,八成还想着借机搏一把寻官府的大票机会。你若可去宁远,命人速撤回锦州,不准停留。我料理完邵家事也到锦州汇合。”

之所以择定锦州,是因其地处西南要冲,四通八达,若事急可西撤入关,亦便于调度广宁与宁远两线。宁远虽守势稳却偏远孤绝,广宁军务重地易受牵连,辽阳更是女真来犯的首选之地,不宜久留。锦州居中扼要,进可联络各方,退可自保脱身。

承淙应下便急匆匆离去。

祁韫原本按着邵奕云的安排,需与他一同游说族中长老支持李铖安修筑定威堡,又要筹办谦豫堂在辽阳设局开张,同时替邵家出面解决铜务、盐务、资金周转等一连串旧事新账。

辽阳本地几家巨族倒是一派镇定,个个见惯了边地战火。家眷在此,生意在此,往哪逃?一旦局势稳定,反倒少了外来竞争者,未必不是机会。于是该会的仍会,该拜的仍拜,祁韫应酬起一圈人来,一个都落不下,一时竟也脱不得身。

等到大小事务都料理得差不多,已是八月底。

此时辽阳城内虽未遭战火,气氛却已紧张,坊间街巷多有兵役走动,市面仍照常开张,却不见外地商贩北来,一些早识风向的商号悄然停货避险,气息压抑,却尚未乱。

西线战事集中于甘肃与宁夏两镇,所幸这两镇多年由瑟若与梁述着重经营,兵备粮储尚称充足。尤其宁夏重镇,守备最为吃紧,由西征军大将白崇业亲自坐镇。

此人正是祁韫在嘉祐七年上元荣恩宴见过的那位剑舞将军,年纪比李桓山小一轮,却在诸军中威望日隆,用兵之才不在李氏诸将之下。若非他在,西线早已告急。

自辽阳往锦州,若道途顺畅,以祁韫轻骑简从之势,不过三日便可抵达。可眼下战事骤起,情势大变。

据传四金帐中排行第三的弘勒坦王,素与李氏结怨,如今趁札鲁汗亡故,举兵南犯,最先挑的便是辽东战线。李桓山得讯后即刻下令全线备战,沿途要隘设关卡严查,通路封锁、盘查繁琐,甚至一度戒严。

道上人流汹涌,多是逃难之民,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祁韫错过了战事初起与承淙同行的最佳时机,只得绕小路走走停停,时被拦查,时遇阻断,中途还不得不数次改道。原不过三日之程,竟走了十日有余,才堪堪抵达锦州。

途中关山回望,祁韫只愿如此危局之中,瑟若能支撑住勿坏了身体,虽然也知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美好念想罢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