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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露春秋 第147章 晴雪独幽

作者:Pythagozilla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09:31:22 来源:文学城

既然犬车已借给孩童,祁韫便当场又租一辆轻便冰床,真要亲自推瑟若玩。

那冰床车身低矮,成人若要推行,需弯腰俯身,一不小心还容易被反力带滑,轻则踉跄,重则仆地。

祁韫却半点不显狼狈,转手从摊主处取了两根短竹竿、一缕麻绳,三两下将推手牢牢一绑,顿时车柄延长,既免弯身,又稳当省力。

她掏帕拭手,顺口还指点摊主一句:“这法子日后便照着做,竿上还可缀锦缎彩带,更添喜兴,比这光秃秃的有趣得多。”

摊主听得目瞪口呆,未及回神,那边祁韫已轻轻一推,将冰床送出,载着瑟若在冰面上缓缓而行。

午后风轻日暖,瑟若懒洋洋靠坐在那辆矮小冰车中,只需兜好裙摆不使垂地,轻重缓急皆交予祁韫掌控。

她半眯着眼,望一眼冰场上人来人往,孩童追逐嬉笑,男女衣袂飘飘,笑声时远时近,缭绕耳畔,竟头一回毫无负担地细看这片由她维系、由她守护的人间盛世。

她心中微动:若父皇在世,见此情景,足可慰否?

祁韫忽见她仰首回望,笑意盈盈。

就听她说:“我倒真琢磨着起一座长公主府来,兴许哪日就住上了。到时我们春天种桃,夏天吃冰,秋天烤栗,冬天便来太液池摆摊租售犬车。祁爷掌柜,我驭兽驾车,保管压倒群摊,大赚特赚。”

此话看似浪漫轻巧,祁韫却字字句句听得明白。

按大晟制,公主婚后方可离宫建府。瑟若年后便二十二岁,若非监国身份殊重,早已有臣子频频请旨、劝议驸马人选。

此话含义更是明示,还政林璠,不过一两年间。待她卸下国事重担、离宫出府,方得真正赏遍人间风物。

而这风物之中,祁韫都在其内。无论那座长公主府如何立起、驸马之名如何安置,这一席话已是无声的允诺,她真正要嫁的,只是眼前一人。

祁韫也笑:“好啊。工部的效率,不过一年半载便可建成。仪制有规,不敢妄言,倒是这花木、园林、内饰如何构造,若殿下信得过,便由我这个面首来办吧。”

两人便就这座宅院畅想一通,瑟若说要高处择一丘,地势不必太宽,贵在收敛幽致,要天然泉眼清甜,冬不冰、夏不竭。尤其要一池净水,养几只天鹅。祁韫边笑着附和,边在心中一一记下。

末了,瑟若轻声道:“王党既去,如今我之使命,便只余一项了。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了结。”

祁韫自也明白,这项使命便是除梁述。

王党既倒,不过月余,朝局旋即重整,仍分两派:一是以梁述、鄢世绥为首的旧贵梁党,一是以长公主与新拜首辅陆简贞为首的清流新政。

梁述之所以三朝不倒,不惟智计无双,更有超常远识。别人看一步走一步,他却能预十年大势。

更难得他用人不拘门户、不喜谄媚,所收核心皆干吏能臣,真正为大晟梁柱,余众庸碌,不过党附,随时可弃。遂结出一张深入朝野的坚韧党网,斩之不断,劈之又生。

瑟若话至此处竟难自抑,在心爱之人面前真情尽出,轻轻哽住:“我把奂儿养得太好,也……太无情了。如今看着他,竟不知该唤他奂儿、弟弟,还是……陛下。”

“我心里对他,再不如儿时亲昵无间。他却待我……越发好……”

祁韫立时懂了,这方是瑟若信中所谓无由伤怀的真正原因。

她既感动于瑟若毫无保留的信任,也心疼她这般柔弱之躯,独自扛起风雨朝局,又为教养出明君,亲手剥夺了弟弟的童真,心中满是自责。

祁韫当即放了冰床,绕到她面前捧住她手,虽无言,眼中坚定柔和却道尽万语。

瑟若也深知她谨言慎行的性格,绝不会因是“面首”就倚宠越矩,更不妄议朝政,但态度分明是纵千难万险,我也为你赴汤蹈火。

她一语吐罢,也觉松快许多。她本不愿在这样的日子里煞风景流泪,实是这天下再无人可听她说这些话。

瑟若念头一转,那股惯有的坚韧又回到眉宇之间,轻轻一笑道:“咱们不急,慢慢落子成局。有你在我身边,我便不怕。”

……………………

十一月相见罢,两人又各自扎入繁重事务之中。

江南有承涟坐镇,自无后顾之忧,近日又传来他在嘉兴投资设厂织造局,联结吴中数家蚕行与染坊,**轻绡素纱,转销东南与朝鲜倭地,年利八万有余,无疑是一桩大胜。

祁韫详阅承涟所述长信,也将此事之难与运作之繁细看得通透,不由暗服这位族兄。

若换她亲身操持,反倒因分身乏术,未必比他做得更妥。如此一来,今年所创之利超过祁承涛的胜算骤增。

虽祁承澜退场、祁承涛摘果,但他与祁韫的私交并未受损。两人皆明此乃家族权势之争,并非私人恩怨,故而宅中往来如常,言笑不减。

甚至祁元白亲点二人并肩出席外务,也是一派兄弟和睦、配合无间,叫外人称赞“祁家子弟风度真佳”。

祁承涛对局势亦看得通透,深知若无北地、江南两位话事人鼎力相扶,他根本难以与祁韫比肩。故有时竟肯虚心请教,祁韫也并不设防,所知尽告。

祁韫倒也对他另眼相看,这半年他赶鸭子上架,自是不像去年川丝事时那般遇事慌张,虽谈不上锐意凌厉,却已沉稳有度、柔中藏劲。

若非她心系以祁家百年积累为瑟若取来更大局面,此家主之位由他这仁善之人继承,也不失为家族之福。

祁韬则要应对来年会试重开。如今南北分榜,北地录取比例特提至近四成,他入殿试的胜算大增,却仍不敢掉以轻心。七八月间虽往河北探望祁韫、兼采风散心大半月,归来便闭门苦读,日日攻文不辍。

祁韫知他今非昔比,不复去岁那般事事需人护持,也少了几分时刻操心的牵挂,如今偶尔探看一眼足矣。

况且,每次进他们屋中,总被那股浸润一年的奶娃尿骚味熏得头疼,她不愿久坐,惹得谢婉华又气又笑,经常还借此作弄她。

这日她刚从祁韬处出来,嫌身上染味里外都换了一通,便见高福拿了千千的信亲来禀报。

年初她命千千留意独幽馆转手,并另觅京中新宅安置晚意,京中具体事务便是由高福操持,如今皆已妥当。

至于购下独幽馆的新股东是谁,说出来叫人大吃一惊:是千千和流昭合资。

祁韫自是明白她们此举何意,知她左右为难,便以下属之忠替她分忧。

何况,其实一座独幽馆的地皮楼阁,于她二人已不算昂贵,更不提四位娘子和十几位丫鬟的身契,祁韫早已明言分文不取,愿她们各择新路。

她读罢信,复看了一眼高福递上的新宅地契确认无误,罕见静坐半晌,才对高福说:“明日去独幽馆,替我先向诸位姐姐告知一声。”

自从亲眼见了长公主和东家相处情态,若说云栊、绮寒此前还为晚意抱打不平、心有怨愤,此时已化作淡淡悲伤。

她们自能看出二人之天造地设,非是庸俗才子佳人故事,而是将山河大义相守成诗,智识风度之近似,正如苏轼诗中“千载相逢犹旦暮”之语,上天造她二人,正为等她们于这千年尘世中,彼此相遇于旦夕之间。

至于晚意,不论相识早晚,只得是“落花已逐回风去,花本无心莺自诉”,她们作为朋友,虽疼惜得痛彻心扉,也无法干预什么。

祁韫此番回馆,不为公事,不为谁的生辰热闹,除蕙音和几个天真年幼的小丫鬟,人人皆明白,或许已到诀别时刻。

这日天晴无雪,北地深冬,已至十一月底。雪后初晴的阳光澄澈无尘,天高地阔,远山如洗,却在清冷中透出一点淡淡哀愁。风虽不烈,却带着积雪融化后的寒气,吹在人脸上微微发紧。

祁韫一早便至独幽馆,不料众娘子竟都在花园中候她。

彼时四周清寒,然馆中花木照拂有方,园中一带水榭临湖,几株腊梅迎寒初绽,山茶红艳如胭脂,亭畔还有冬青树凝着露珠。

湖面已结薄冰,风掠过时泛起微波。冰下水色幽沉,寒鸦偶掠其上。亭中佳人们身着锦裘绮罗,衣袂翩翩,倚花树而立,恍如一幅被风吹开的画卷。

见祁韫缓步而入,众人转首,仍如往昔般盈盈笑着招手。那一瞬,竟无半分异样。

园中一角,七八名小丫鬟各持丝竹,已成乐队之列。笙管一响,琴瑟随之,应节转音,清音潺潺,宛若雪水初融。祁韫便不前行,隔着疏影花枝立于道旁,袖手微笑静听。

三曲终了,云栊略蹙眉心,仍是那般温柔而严谨,细细指出方才几处节拍错乱与转调之急。众丫鬟神情肃然,一一称是,抱琴再试,神情间尽是全情投入与尊重。

这一幕全然是往日常景,毫无今朝别意。祁韫站在花下,默默注视,只觉世事如斯,人生恍惚,反倒是在这无人言说的岁末之景里,她才真正窥见自己不在之时,她们如何一日日相扶相伴,以琴声描摹岁月,将身世命运编入一段段千年旧曲。

她伸手一示意,高福便将溪云琴“沧浪”递上,众人一看也笑了,心道东家还是她们的东家,不约而同,都选择以乐音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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