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之外 第3章 第 3 章

瞳问寻很崩溃，昨晚他是在褥子上合衣而眠的，好不容易等到了洗衣机送来。

晾衣架他也买了回来。

但是！

这该死的卫生间没有水龙头来接自动化滚筒洗衣机的入水管。

他已经在卫生间折腾了俩小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算是听起来有可行性的方法，把淋浴头拆下来和洗衣机的入水管接在一起。

这是他把卫生间的所有出水口观察了一遍得到的最可行的结论。

拧拧拧，转圈拧转圈拧，好，淋浴头拆掉了。

下一步，拧松螺纽，塞进去，再拧紧。

好，打开水试试。

诶，好像可以！

他继续把水开大了一点，五六七八秒过后，水的压力战胜了螺纽束缚的力量，水从挣开的缝隙里争抢着窜了出来，浇了他一头一脸。

……

烦死了！

他把淋浴头拧回去，转身愤怒地走出了卫生间。

怎么在学校时付几块钱就能解决的洗衣大事，来这儿这么费劲呢！

这里以前的住户不用洗衣机的吗！夏天能手洗，那冬天呢？！

心心念念的洗衣大业遭遇了重创，他只能哼哧哼哧先把还在盆里吸水的床单被罩手洗了，昨晚那个衬衫他已经扔了，但是鞋子和裤脚上也是脏的，也还没洗。

啊啊啊啊！

晾完床单和被罩，这屋里唯一的光源就被无情地阻挡了，他躺在床上，刷手机，他还从来没带着如此好学的心情刷过手机。

终于在网上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水龙头分水器。

点开，下单，他戳戳手机。

接四分洗衣机，六分洗衣机……

靠，什么玩意儿？！

他不知道他需要的是几分的，最后各买了一个，还买了全套安装辅助器械。

又得等三四天，烦死了。

他就带了三套衣服，这已经第二套了，快没得穿了。

要不今天做饭吃吧，做饭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项必备操作。

他进了厨房，三秒后，转身出来拎起了钥匙。

还是出去吃吧。

什么玩意儿，这厨房，不仅啥都没有，墙上还有各种熏黑的痕迹，一看直接就不用吃饭了。

效果简直无敌强大。

昨天没成功吃到麻辣烫，今天他发誓一定要吃到，有时候他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执拗。

今天他出去的时候才六点多，天明显是亮堂堂的，但是因为昨晚上的悲剧，他到转弯处都特意绕大弯走。

他站麻辣烫摊子跟前选了半天菜，鉴于小时候的无敌教育，他不太挑食，所以他今天挑菜就一个原则——和昨天的菜品岔开，要不影响食欲。

“老板，在这吃。”他把装着各种菜的篮子递给了老板。

“好嘞小伙子，你稍微坐会啊。”老板是一位很热情的阿姨，笑呵呵的，总是带着笑容，瞳问寻还挺喜欢在这儿待会儿。

不一会，来了新顾客，是一位姑娘，选完菜坐在了瞳问寻旁边那个桌子上，这小摊一共就两张桌子。

瞳问寻首先注意到的是她抽烟的姿势，非常陶醉，比他还专业，和她一起的还有个男生，在旁边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这一眼是他趁着一个正常转头的无意动作看的，之后他没有再转头，以免别人认为他别有目的，这一点他很早就学会了，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来，小伙，你的麻辣烫，慢用啊。”

“谢谢。”

瞳问寻挑了半天，找到一双长短和粗细都差不多，又比较直的一次性筷子打开，旁边传来那女孩子的声音。

“我要喝水，滚去买。”

“好的宝宝，我马上就来”，男生激动地回了一句，然后三条铁腿的椅子吱吱响了几声，随后传来跑步的声音。

差不多两分钟过后，男生跑了回来，瞳问寻正低头吃一个裹满了油的生菜，也许不应该选这种菜叶子，太吸油了。

男生呼哧呼哧地坐下了，女生应该是拿起水喝了几口，“剩下的喝掉，老娘不想喝了。”

“谢谢宝宝！”男生的声音比刚刚还激动。

瞳问寻有点整不明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还是赶快早点吃完的好。

但是他才吃了一半的时候，隔壁的麻辣烫也上了，他们俩点了一份，老板给他们拿了两只一次性的塑料碗。

然后瞳问寻听到了很多句重复性的话：

“宝宝你吃！”

“滚，我不爱吃。”

“宝宝吃这个！”

“自己吃，我不要。”

……

这样的对话重复到了瞳问寻吃完剩下的一半，他起身结账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一眼，女生已经没在吃了，正叼着一支烟看着男生吃饭。

他现在对宝宝这个词，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再多听几句他就想扔下碗就跑了。

这基本上应该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吃路边摊，也没他想象中那么无法忍受。

这会回去也不知道干什么，他决定走完半个小时，跑跑步再回去，一共就能消耗掉一个多小时，回去洗洗就能躺了。

一天就过去了。

来这里这几天他基本每天都要溜达一下，对周围已经算是熟悉了。

他顺着街跑了两个S型，估计应该能有个四公里，然后决定带个火腿肠去看看乐乐。

不……可可。

可可是一只非常灵性的狗狗，现在已经和他交上朋友了。

走到昨晚那个巷子口的时候他就听见了可可的叫声。

他心里一喜，对着巷子里叫了一声，“可可！”

可可大声汪汪了几声。

但是他转过弯看的时候，可可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一看这穿衣风格就是昨晚那个人。

他皱皱眉头，不太想过去了，但是可可正对着他摇尾巴。

他走了过去，假装没看见对方，给当一团空气。

他蹲下把火腿肠剥好递给了可可。

可可今天可能是饿了，三两口就吃完了，然后大脑袋凑过来蹭他的膝盖。

“可可，我没带别的吃的，没有了，别蹭啦，我要一屁股坐地上了。”

可可还是一顿蹭，瞳问寻为了不坐到全是沙子和土的地上，只好蹲着往后退，就退了两步后，他的后背撞上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极不情愿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还站着没动，他撞到了对方的腿上。

“不好……意思”，他边起身边咬着牙说。

这人没说话，瞳问寻又想骂他，刚抬起头打算盯着对方的脸开战，这人突然倒了。

瞳问寻眼看他要脸着地，为了让他免于遭受毁容的重大打击，他把自己腿伸过去拦了一下，对方经过这个缓冲地带后，缓慢地顺着他的小腿滑了下去，最后脸冲下放在了他的脚上。

“我靠！”他骂了一句，“你搞什么？碰瓷啊？”

对方没反应。

“我告诉你，我也是个穷人，你搞错碰瓷对象了。”

对方还是没说话，瞳问寻不耐烦了，蹲下.身想把他的脸从自己的脚上拿开。

他用手掌拖住了对方的额头，用力往上拖了一下，把自己的脚拿了出来。

对方嘴巴好像是在动，瞳问寻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听。

“你，害我，洗冷水澡，你负责。”

嘟嘟囔囔说完，这人彻底不动了。

然后他才意识到对方异于常人的温度，现在这个力度，感觉是真晕了，重得很。

他维持这个姿势转身问，“可可，你说怎么办，他是你兄弟吗？你兄弟就是我兄弟，我就救救他。”

“汪汪！”

可可叫了两声，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走过来蹭了蹭趴着躺尸的无袖青年。

“行，看在你的面儿上，我就救救你兄弟，你先让开点，我给他扛起来。“

瞳问寻拎起对方的右胳膊，架到了自己肩上，然后从背后搂住对方的腰，把他从地上拔了起来。

“可可，你知道他住哪吗？我给他扛哪去啊，他绝对不能进我家。”

可可围着他俩转圈，尾巴在他腿上甩了甩。

没给到任何有用信息。

“唉”，瞳问寻叹了口气，扛着他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看来八点多也不能走这个巷子，太他妈倒霉了，他也不能让这人在地上晕着，现在还要扛着一个人往三楼爬，他还刚跑完步。

这人醒来没准儿就要讹他个倾家荡产，他现在全部资产也就三万多。

他就要喝西北风，和这人一样去酒吧打工。

到了门口后，他的善良和耐心值，以及美好青年的美德就用完了，他把人扔到了楼道，然后进屋从自己没打开过的行李箱的另一面非常不情愿地掏出了一些药。

他找了个可以退烧的出来，然后拿自己的水杯倒了一杯矿泉水，他这儿没有一次性水杯，就这一个容器！

他出去的时候，对方还躺着，他把药塞进了对方嘴巴里，然后强行捏着对方脸颊灌了一大口水进去。

对方咳了几声。

诶？！灵丹妙药，他喝的时候都没这么好的效果。

然后咳完，又歪着不动了。

为了不让这人死自己门前，瞳问寻不得不做出了两个违背原则的事情。

他这也没个毛毯，又不能把自己被子扔给他盖，只能把自己外套粗暴地给他盖上。

然后他需要确定一下这人药到底咽没咽，电视上好像都会吞咽一下，刚刚咽没咽他也没看着。

而且好多电视上都要嘴对嘴喂，他就不明白了，还能拿舌头给他推下去吗，不然有个屁用啊。

所以他决定用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掰开嘴巴看一下，没咽下去就拿手给他戳下去。

楼道光线太暗了，他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用左手捏住对方脸颊，用力捏了一下，对方嘴巴张开了，但是嘴巴嘟嘟的，影响视野，他只能凑得更近一些，手机也凑更近一点。

果然，那粒药现在还卡在右侧口腔最深处，他把手机塞进了自己嘴里叼着，然后右手中指小心地伸了进去。

就要碰到了，快了快了，只要一推，再喂点水就完事了。

但是他还没推上，这人嘴巴动了动，想合上，但是他左手捏的挺用力的，这人合不上，他抓住机会，右手快速把那粒药戳了一下，对方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药不见了。

好！大功告成！

他把手撤了出来，退开了一点。

手电筒的光照到了对方整张脸上，他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我去！”瞳问寻被吓了一大跳，心脏都恨不得跳出来砸对方脸上去，“你干嘛？！醒了不说，骗药吃是吧？！”

“我他妈想说来着，你手跟钳子似的。”这人开口说话了，听着咬牙切齿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他妈好心救你，真是多管闲事！”瞳问寻从他身上一把扯走了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

对方也扶着墙站了起来，“给口水喝，卡嗓子里了。”

瞳问寻低下头找了找，从自己脚边找到了没喂完的水，拿起来粗暴地递给了他。

“喝完快走！”

这人把杯子里的水几口喝完，然后把杯子递给他，“谢谢。”

“等等！”瞳问寻把剩下这板药丢了过去，“快过期了，你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