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之外 第11章 第 11 章

舒服了。

果然有气撒出来要好很多。

然后陈晓林就转头走了。

瞳问寻不知道他去哪了，就希望他别再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他这会有点想吃石梁烤的又香又甜又糯的红薯。

公园里大妈大爷精神头十足，遛狗的有，打太极的有，在健身器材上玩得不亦乐乎的也有。

瞳问寻在无数大爷大妈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逛了一个小时他的肚子就咕咕直叫。

早上天气挺冷。

瞳问寻手缩在口袋里不愿意拿出来。

慢慢晃悠到了小吃街，用大棚搭的早吃街这会人头攒动，热气腾腾。

他找了个人多的热乎的摊子。

吃了一碗热乎乎的豆花加一份面皮。

豆花裹在面皮上，味道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他小时候偶尔这么吃，长大后就没什么机会去小吃街了，学校食堂也没有豆花。

这么热乎乎又悠闲地吃一顿早餐在他的生活中是不常有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瞳问寻还有心情买了一盆仙人球，摆在了电脑旁边。

为了遵医嘱，除了吃午饭的时间他都在睡觉，睡得昏天黑地的，晚上出门前都觉得晕乎乎的。

唉。

还真是有点无聊。

要不真的找个活干？

可是干什么呢？在这方面他完全没有一点想法。

瞳问寻边想边往街上走。

这次饭店他选的，十公里外的海鲜自助，这还是他在电脑上搜的地方，他那新手机现在没有这么这么高级的搜索功能。

鉴于石梁五次当中有四次都要迟到的习惯，瞳问寻出门的时间特意晚了十分钟。

但是他到巷子口的时候石梁正蹲那儿抽烟呢。

瞳问寻咬牙，有些不爽，过去拿掉了他的烟，“少抽点，抽多了会死的。”

石梁没说话，站了起来，对于瞳问寻时不时的抽风行为，他已经习惯了。

现在瞳问寻邀请他爬去吃饭的地儿他都不会惊讶。

还好瞳问寻可能是饿了。

没有提如此有艺术感的出行方式，俩人打车去了吃饭的地儿。

“这边居然还有商场，不容易啊。”

瞳问寻盯着面前只有三层高的、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的楼发出了感叹。

“你喜欢逛商场？”石梁问。

一阵风吹过来。

把瞳问寻的话吹回了肚子里。

他赶紧把外套拉链拉上了，回头看了一眼光着胳膊的石梁，“你一年四季这么穿？你不冷啊？”

“不冷”，石梁摇摇头。

突然伸手抓住了瞳问寻的手背，“我手很热吧。”

瞳问寻从小就很少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特别不适应这种来自别人的火热体温，把手抽了出来，“你上火了。”

石梁收回手的时候他随意瞥了一眼。

发现他左手中指前两个指关节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挺明显的，比周围皮肤要白，有点微微凸起，这拿什么割出来的？

这么严重。

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石梁的手，上次上药的时候也没顾上看。

“你这怎么弄的？”他问了一句。

石梁刚揣进工装裤兜里头的手又拿了出来，他也低头看了看，“哦这个啊，我五岁的时候弄的，不小心拿刀割的。”

瞳问寻皱眉，“没人看着你吗？”

这差点就给手指削掉了吧？

瞳问寻不是很理解，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放在小孩能拿到的地方。

石梁笑了笑，“农村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自己瞎玩瞎跑，那天他们收燕麦，把我带到了田里，旁边正好放了一把刚刚磨好的镰刀，我大概是想帮忙吧。”

石梁回忆了一下，“所以捏了一根穗子割来着，结果镰刀从最下面滑到了手上。”

想着他又笑了笑，“那时候也真傻，因为怕挨揍，还忍着疼没跟家里人说，也没敢哭，后来就留了这么一个疤。”

瞳问寻特别能理解这种做错了事担心挨骂的心情，哪怕出发点是好的，结果不好，得到的就只能是批评。

但是他不会安慰人，疤痕都这么多年了，大概石梁也不需要安慰了。

瞳问寻问：“你小时候这种事情多吗？”

石梁奇怪地笑了笑，“是不少，以后有机会跟你说。”

“就这个店吧？”

他指了指左侧一个店铺，跟这堆苍蝇馆子一样的饭店对比，这家的门面还是要高级不少的。

瞳问寻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店里人还不少，他现场跟石梁要求，各自拿各自想吃的。

“你真狗啊”，石梁无语，“今天你迟到，该你点菜吧？”

“这不一样”，瞳问寻不承认，“这吃不完要扣一百押金的，到时候谁收尾？而且！我到的时候六点二十九，不算迟到，只能算你不迟到，我奖励帮你拆一只螃蟹吧。”

石梁：“幼稚。”

幼稚就幼稚。

瞳问寻接着幼稚地哼了一声，自己去选菜了。

这一顿饭是石梁见过瞳问寻吃的最多的一次，而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完全不挑食的。

结果这个坚定的信念也在今天被打破了。

大概因为他的味觉系统不太适应稀有的海鲜食谱，有点不是很好接受。

瞳问寻拿了一小盘鱼籽，他吃了一口，推到了石梁面前。

“你试试这个。”

看着这堆东西，石梁想起小时候拿着矿泉水瓶去河里抓蝌蚪的时候见过的鱼卵，面露难色。

“这东西必须吃吗？”他问。

“你不是不挑食？”瞳问寻反问。

“你不是也不挑食？吃不完？”石梁也反问。

“痛快点！吃！”瞳问寻终结了话题。

算了，石梁叹气。

反正也贵。

不吃浪费。

石梁吃饭这习惯，可以评个三好学生，每一道菜他都吃的干干净净，旁边的配菜他都吃。

不爱吃的也都会捏着鼻子吃完。

瞳问寻眼睁睁地看着他吃了两片柠檬和一个青柠。

“哥，你不酸吗？”

他感觉自己看着都口水直流。

石梁手边还有一片柠檬，闻言就递到了他面前。

“你尝尝？这个能解腻，那个小青柠有点苦，你别吃了。”

难道这个柠檬不咋酸？

瞳问寻将信将疑地接过那片柠檬咬了一口，酸的他想当即吐出来，但是这行为在餐桌上进行实在不太好，于是他硬生生忍住了。

石梁看他脸都皱成了一团，默默抽手递了一张纸过去。

最后他们吃的最多的还是鱼虾螃蟹鲍鱼这些常见的海鲜，石梁接受不了生吃，但是放到他面前的生腌之类的他还是一边为难一边吃了下去。

这顿饭让他这个自诩不挑食的人都沉默了。

他明确无疑地明白了这么一个事实：

原来不挑食也是有范围限定的。

毕竟大千世界，发展出来的食谱实在是太庞大了。

石梁：“你喜欢吃这些吗？”

瞳问寻想了半天，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

“问这么宽泛，拒绝回答。”

石梁：“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

瞳问寻一口水喷了出去。

有一部分还喷到石梁身上了。

他就没这么社死过。

“不知道！换一个问题！”瞳问寻没好气地说。

石梁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衣服。

换一个问题……

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是半个研究生？

打算待多久？

……

“这一顿花不少钱吧？”

石梁在一溜问题中选出这么一个没营养的。

瞳问寻松了口气，“还行，我赚钱的目的就是给自己花。”

“不用给家里吗？”

石梁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其实按理说在上学的学生都不给家里打钱，但是他从来没和任何同学聊过这个话题，刚刚居然不自觉就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火药桶应该会生气吧。

不过瞳问寻没有暴起揍人。

根据这个问题不难推测出来，石梁打工挣的钱还要给家里。

太惨了。

他大学时接了好多乱七八糟的单，挣的钱都买鞋买衣服买耳机，和石梁一比他简直是个败家玩意儿。

“跑回去吧！”

瞳问寻用力拍了石梁一巴掌。

吃饱喝足劲儿大，而且石梁胳膊还是光着的，这一巴掌下去就是一个五指山，没过几秒就热起来了。

而瞳问寻已经跑出去五十米远了，石梁追了上去。

快十二月的天气一到晚上感觉冷得可以裹五层厚被子了，身上的汗出了又被吹干，皮肤冰冰凉凉的。

瞳问寻惊讶地发现，石梁的体能非常不错，跑了七公里时，他都有点累了，石梁速度还是保持得很好。

呼吸都没怎么乱。

他一个跑步半专业户居然比不过一个半吊子的打工专业户。

简直是侮辱。

两个抽风人士不知道在比什么，硬生生跑完了十三公里，终于到路口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我觉得我又可以吃一顿了”，石梁说，拿出了烟，递给瞳问寻一根，“来一根？”

瞳问寻接过来，“你平常吃饭吃饱着没？按你今天那饭量，不可能保持这身材吧？”

石梁点着烟，把打火机扔给瞳问寻。

“其实我肚子分四个象限，平时一二三象限都是辟谷的，省钱，只有别人请我吃饭吃才都打开。”

石梁一本正经地说完陶醉地抽了一口烟。

“……你大爷的，下次我给你准备四倍的量，你吃不完就给我揣兜里带回去！”

瞳问寻把石梁的烟抢过来给自己点上，猛吸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拿着打火机不用。

石梁笑了笑，“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他这会状态很放松，微微靠墙站着，姿势很随意，问出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在路灯的微光下显得很柔和。

瞳问寻吐出一口烟，石梁的脸模糊了，“不算小时候偷偷尝试的那一根的话，二十二天前开始抽的。”

石梁愣了，“你……咋？小时候尝了不美味，长大重新试试？”

“滚蛋”，瞳问寻又吸了一口，“小时候都没尝到啥味儿，就记得呛了，然后就被抓了，还听了一周思想教育课，真倒霉。”

“现在觉得味道怎么样？”石梁抽烟速度挺快的，忽明忽暗的火星已经到了烟嘴那，他扔掉烟头用脚碾灭。

“不怎么样。”瞳问寻深吸了一口，非常不顾礼貌地冲他吹了口烟，也扔了烟头。

他背靠电线杆子，边伸手摸兜边说，“得，洗澡睡……我操，我钥匙去哪了？！”

石梁马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兜，然后非常欠揍地冲瞳问寻晃了晃钥匙，“我的在。”

“你是人吗？”瞳问寻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其他的兜，也没有。

钥匙和钱包在一个兜里，他把钱包拿出来，然后把衣兜整个翻了过来，这才发现旁边线开了，破了个洞。

幸好这洞比较小，不然钱包也要丢。

瞳问寻打开钱包翻了翻，然后心死了——身份证不在里头，因为他觉得身份证随身带着容易丢，特意放到行李箱里头去了。

嘶拉—

他把那开了一半线的兜直接扯掉了，然后团吧团吧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

“你真是个火药桶啊，我可以帮你补的。”

石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系列无比顺畅的动作，像是做过不止一次，熟练得可怕。

“那你不早说！”

瞳问寻在马路边上蹲下了，瞪着他。

“……那，去我那睡？”

石梁非常犹豫，他那地方瞳问寻应该不想住。

瞳问寻也明显听出了他的犹豫。

肯定是觉得和一个同性恋挤一张床尴尬吧？

他又不是随地发情的畜生！

他也太自恋了！

他那样的！

他根本就……

好吧，确实是有点兴趣……

烦！

烦烦烦！

“不去！我睡大街！”

瞳问寻喊了一句。

气势汹汹的。

字儿里都在蹦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