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和鼓声交织,发出咚锵咚锵的声音,炮仗声响彻了平顺镇的夜。戏台上戏子的对戏,唱出婉转蜿蜒的腔调,在夜里不断的延长,架子鼓和木鱼交缠,咚锵咚锵咚咚锵…打破了古老城镇中漫长静谧的夜,夜晚的空气也随着鼓点声躁动不安
“啧”陈畅冉发出一声轻啧,她吃完饭后被奶奶拉来戏台看戏,她心想不知道这种老掉牙的戏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不但看不懂还吵得要命。但看徐彩莲看得津津有味,她也只能硬坐在木凳上,周围到处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戏场前的木凳是那种一排排的长板凳,巨硬无比。。。陈畅冉坐了没一会就坐不住了,看这戏台上的一个个粉面红黛的唱戏人心里更是一阵焦躁,她环视了一圈将目光定在一个小生身上,那小生倒是长得挺俊秀,但是因为离得远看不太清五官,只见那小生眉如远山,一双杏眼炯炯有神的,台上的灯照到他的脸上显得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如同在阳光下照映波光粼粼的湖面。
“操”陈畅冉突然屁股抽筋一下弹了起来,她的五官如同乱麻一样扭在了一起。
“诶,你这丫头,咋坐一会都坐不住,还不如我这个老太婆了哈哈哈”徐彩莲被吓了一跳,随即被章鲛绡的囧样逗笑了。
“我去一下外面”陈畅冉眨巴着大眼,灰溜溜的出了戏台前,走到小吃摊。每到镇上有戏剧团来的时候,各个小吃摊都会聚集在戏场外。各种油炸食品的香气钻进鼻子里,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吃又生出食欲但实在是没肚子装。她在一家小店那里买了一袋瓜子,倒也不是真的想吃,只是嘴巴闲的无聊。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来,就蹲在戏场外剥着吃。她看了眼手表,叹出一口长气。十点才散场,现在才七点整,还得在这里煎熬的待三个小时,夏天夜里树上的知了的蝉鸣也让人焦躁不安,她不自觉的蹙眉,她起身打算去旁边的公园坐一下,至少那里安静点。
她往公园走去,坐在一张大理石桌面前,把瓜子的袋子放在桌上,开始一边发呆一边吃着,这里离戏台比较远,听不到杂糅吵闹的声音,只剩下夏天晚上带着些许温热的风呼呼吹过耳边。过了一会,有个黑影笼罩了她,她抬起头,没有表情的脸上微微一愣,感觉这张脸似乎有点熟悉,她思索了一下,是刚刚那个唱戏的小生,她现在已经卸了妆,陈畅冉悄悄打量着她,那小生长着一张鹅蛋脸,并不是远山眉而是柳叶眉,不变的是那双湖泊一样的杏眼,幽深得令人不安,还有她周身那沉着冷冽的气质,湖面很快被溅起的水漪给湛碎,那小生似乎感受到了她**裸的目光,看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她对面,陈畅冉急忙收回目光,她的脸上和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两个人都安静的待着,只有咔嗒咔嗒剥瓜子的声音,剥了之后她也不吃,把瓜子壳扔在桌面上,瓜子仁扔回袋子里,空气中弥漫出一丝尴尬。陈畅冉回头环视了一圈,公园里空荡荡的,心想明明周围都是空位,为什么偏偏要坐在我对面,不尴尬吗?
突然,对面的人看了一眼满桌的瓜子壳,眼里的光闪烁了一下又盯着陈畅冉,开口说:“看戏没有剥瓜子有意思吗?”说话间眼里的湖水静谧地夜里流肆波动,让她没法承认咿咿呀呀的确很无聊。
“额…那个…” 陈畅冉语无伦次得抬起手又放下去却不知道说什么,眼前的人被她的模样逗笑了,现出一副娇靥。陈畅冉怔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女人突然发笑,徐悠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样子,没想到笑起来像变了个人,两颗浅浅的梨涡镶嵌在精致的脸上带着些魅惑,“回眸一笑百媚生”突然在她脑子里蹦了出来。
看到她呆愣的样子,徐悠凑近她疑惑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温热的气息呼撒在陈畅冉的面庞边上,悄悄的溜进他的耳周,慢慢顺着爬上耳尖。
“没……没没……没有” 陈畅冉急忙摆摆手,耳尖通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悠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她觉得陈畅冉特别有意思,“你还挺有趣的,其实是我看你开场只看了五分钟就走了,还以为是我唱得不好呢,想来听听建议,哈哈…”她慢慢收住了笑,眼里刚刚还在波动的湖水现在辽静得像一面镜子。
“没有,很好听…”陈畅冉急忙又连连摆手回答她,耳尖的绯红迅速扩散,脸上一阵异常的红,脸上表情的变化却没有动作那么激烈。
眼前人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开口说:“是没有很好听……还是很好听?”她眯着眼睛等着对方的回答,一双杏眼让人忍不住沉溺在中,他的瞳孔很黑,带着些水光,一直盯着看可以看到里面自己模糊朦胧的倒影。
陈畅冉停滞了呼吸,虽然心生出一丝不爽,但是又深陷入这湖中忘记了呼吸溺在水中不断下沉
“一一,一一你在哪儿呢?”陈畅冉顺着熟悉的声音,看到了她奶奶的身影,她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本来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那个……我先走了,我奶奶来找我了。”她急忙的起身,顿了一下,把面前的那袋瓜子推向徐悠,
“这个给你吧,我就剥了几颗,没吃过的,…再…再见”。陈畅冉说完赶紧拔腿就溜,刚走几步又像想到什么一样的跑回来,她揽过桌子上的瓜子壳把壳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匆匆的又跑她他奶奶。
…………还挺懂礼貌。
陈畅冉的奶奶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身材有点微胖但是看起来很和蔼的老人,黑棕色的头发之间夹杂着几根交错的银丝。
“你这丫头跑哪去了?一会儿没看着就没影了,干什么了脸这么红?”徐彩莲看着陈畅冉脸红耳赤的样子忍不住发问。
“饿了买东西吃,吃热了。”陈畅冉随便胡扯了一个借口搪塞了她。徐悠坐在原地听着谈话声逐渐消失。
“考拉?……不对,海獭。”徐悠没忍住自己笑了起来,笑得人整个身体一颤一颤的 ,她不是一个笑点低的人,但是现在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一一……挺有意思的。”徐悠看了一眼她们走远的方向,过了一会儿起身回了戏场。锵锵锵的声音又不断钻入的耳道。本来这会徐悠应该还在实验室和组里的队员做实验。要不是大学里参加的戏剧社突然说要组什么小型公益演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喜欢唱戏,只是当时戏剧社团缺人,作为大一新生进入的时候懵懂无知,被学姐们热情的拉入伙,说着加入社团的什么福利的,再加上从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粤剧,对徐悠而言,进入戏剧社是个挺好的选择。毕竟是个小型演出,顶多也就在这边三天左右,接下来也没有她的戏份了,所以方才提前卸妆下了台。站在黑夜里昏黄的路灯下照的她影子修长,架子鼓和唢呐交织的声音锵锵锵不间断的钻进的耳朵里,她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挟在嘴边,眯起眼睛远远地看台上若急若缓的演出,又突然注意到手里提溜着的那袋瓜子,点燃的一点猩红在夜里显的很亮,随着她的吐息忽明忽暗,吐出的烟雾笼罩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脸,也道不明是什么情绪,她很讨厌吃坚果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袋瓜子拿过来,单薄的身影即使在夏天的夜里也显得有几分薄凉,就这样伴着知了的蝉鸣和杂闹的人群还有戏腔夹杂各种乐器的声响慢慢地抽完了一根烟,她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尖踩灭了涅槃的烟头,擦除了这暖黄色夜里的一点朱红。
小剧场:
徐悠:你还没回答我呢,是没有很好听,还是好听?
陈畅冉:诶诶我发现你这人特较真儿……
徐悠:(眯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