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春 第3章 恢复

猫咖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惨淡，简丛言索性亲自领着平安去输液。

一连四天，看着慢慢回升的指标，他不由得生出一股慰藉，心底的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这是不是最后一瓶补液了？”

简丛言仰头盯着施琼将挂瓶从高处取下，语气喜悦地问道。

“对的，不过这只是首次复诊，待会儿还要做血常规 SAA以及触诊、测温。都正常的话，过两天再来做中期复诊。”

简丛言了然，可仍是有些不死心地继续问：

“负责触诊的是...”

“那肯定是解医生啊，这种通常都是主治医生来进行的。”

悬着的心终是死了，简丛言默默叹气，还是不忘向施琼礼貌道谢。

杯中的水刚到五分之四处，解樾便大步流星地过来。

“走吧，先去做触诊。”

简丛言抱起平安，和解樾一前一后来到就诊室。他站在门口面露犹豫，手中的平安欲递不递。

“我能进去吗？”

“你也进来，幼猫需要主人...”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在听到对方声音那刻又双双愣住。

空气忽地凝滞，时间仿佛在这一秒被按下暂停键。

“解大医生还不进来？”

简丛言出言打破僵局，带着平安率先跨入就诊室，拿过桌面的防护手套戴上。

他用薄布盖住平安头部，双手托起平安下颌，拇指紧紧固定在头顶。

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捏下颌后方，顺着气管两侧上下滑动，指尖沿脊柱寸寸按压。

还未等解樾说话，简丛言就熟稔地托背将平安放倒，保持右侧卧位。

见解樾迟迟未有动作，他略带疑惑地向左一瞥，眼神示意。

愣着干啥，还不继续。你当我辅助不耗费精力的嘛。

解樾收拢思绪，双手从肋弓后方往骨盆方向缓慢深压，分象限探查。

简丛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操作，时而手上进行细小的调整，时而步伐稍稍挪动，改变方位。

尽管他们配合默契，但短短几分钟的黑暗在平安心里被放大无数倍。

它身躯不安地扭动，喉咙里冒出低声的呜咽。

简丛言敏锐地察觉到平安的异样，他双手环抱，手臂轻轻按在它的肩部，弯腰一点点贴近平安的侧背。

“平安安，没事的，只是小小的检查而已。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不厌其烦地安抚着，直至平安完全平复下来。简丛言谨慎地调整好姿势，方便解樾继续诊断。

解樾也尽可能地加快速度，在6分钟内完成所有部位的触诊。

尽管是近距离的合作，两人忙中有序，分工合作，倒也未发生任何意外接触。

“那下面开始测温？”

与触诊相比，直肠测温所需的专业性和风险性都更高。他心忧平安的状况，难得加快语速，向解樾争取：

“就我能不能协助？你知道的，我当初学过安抚姿势的。”

“我记得。可以，那我们要慢慢来，尽量减少刺激。”

闻言，简丛言眼眸弯成月牙，他唇线上挑，扬起的笑意似春日暖阳般温暖。

看见他久违的笑容，解樾愣神，目光不自然地从眼前移开，一抹难言的情愫在眼底飞快掠过。

他略带僵硬地越过简丛言，径直奔向准备区，一把抓过事先准备好的电子体温计。

冰冷的刺激打散他内心的混乱，理智再次占据上风。

简丛言一脸古怪地偏头瞅着解樾一系列堪称手忙脚乱的操作，转而心满意足地抱起平安坐在木凳上，猫背紧紧贴在腹部。

他左手单手环抱固定前肢，另一只手轻握前爪。

解樾屈膝半蹲，一抬头，直接对上平安水灵灵的猫瞳，那小巧精致的脸上满是迷惑和好奇。

他漆黑的眼眸里染上丝丝无奈，嘴角却微微勾起，抬手将猫脑袋移向一旁。

“按好。”

见到一只手直直向自己伸来，简丛言下意识地后仰，险些摔了个脚朝天。

他后知后觉，神情窘迫地悬起左手掌按在平安的头上方，待解樾的手离开才结结实实地按下去。

直到解樾提尾测温，简丛言还是沉浸在方才的窘迫之中。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怀里毛茸茸的猫脑袋，他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暗自腹诽，恨不得直接把脸埋进去。

分开这么多年，这老毛病都没犯过，怎么在解樾面前就故态复萌。

顺利地塞入体温计，解樾静静观察平安的反应。

可渐渐的，他视线上移，看到面前的人满脸写着郁闷二字，不禁失笑，周身的冷气霎时融化。

“39°C，体温正常，过两天过来中期复查，记得重点观察...”

“食欲恢复情况、排便情况、精神活跃度。我知道，你之前不知道背过多少次。平安我先带回家了，过会儿来结账。”

简丛言抢先回答，立即抱着平安溜之大吉，转眼间就不见踪影。

“...还有你的外套。”

解樾自顾自说完，去休息室取出外套，小心翼翼地剥开外面包裹的除尘袋，抱到前台。

“这件是你之前‘顺路’去洗的外套？怎么还在你这？”

今日轮到米姝值班，她好奇地询问，还有意加重两字。

解樾刻意忽略她的问题，直接说：

“等会儿会有个年轻男子过来结账，你直接把外套给他就行。”

“就这？长相？身形？你信不信我大街上随手都能找到3、4个符合你要求的人。”

米姝无语至极，毫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解樾语塞，憋了半天才说：

“比我稍微矮一点，栗色头发，很阳光。”

他自知描述得过于抽象，又补充几句：

“眼睛像猫瞳，很亮，你一定认得出来。”

“好好好，你最好保佑我火眼金睛、慧眼识人。”

米姝没好气地回答，但还是接过他手里的外套。

简丛言把平安送回猫咖后，不急不缓地向诊所走去，打开账户，看到拮据的余额，心中不免发愁。

作为私人合办的诊所，又是在一线城市，医疗费定是不低，只希望不要过高就好。

简丛言忧心忡忡地缀在缴费队伍的末尾，一位付完钱的中年男人从他身侧经过，满脸喜色。

他竖起耳朵，依稀捕捉到“好日子”、“赶上”、“省钱”几字，可也拼凑不出具体内容。

简丛言颇为自来熟地向中年男子打听：

“大叔，我刚听到您说什么省钱，是有什么活动吗？”

刚占了便宜，大叔也乐呵呵地给他解答：

“叫什么满月活动，就4月21日来的可以打八折。蚊子再小也是肉哦，我家毛孩子下次有问题还可以来这里，离我家也不远。”

“好的，打扰了，谢谢大叔啊。”

“小事小事，可这活动为啥不做成海报放外头宣传，现在感觉怪吃力不讨好的...”

闻此，简丛言内心划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喜滋滋地盘算起来，

如果能和优惠券叠加使用，那真是喜从天降啊。

前台，米姝雷厉风行地开单收钱，原本庞大的队伍迅速缩短，只剩下后面来的四五人。

她随意仰头往队伍望去，无意间和末尾一青年对视上。

米白色的卫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纤细的锁骨若隐若现。

她抬眼端详，那人栗色头发蓬松柔软，在阳光照射下金灿灿的。

不过最吸人的要属那琥珀色的眼瞳，眼型修长，前半部分呈半圆状，眼尾上翘。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里面闪动着细碎的光泽。

一时间，米姝竟找不到任何熟知的眼型来概括。

这么来看，解樾的形容倒是极其贴合。

米姝想归想，手上的动作片刻不停，很快就轮到简丛言。

“我家是只叫平安的缅因猫，4月21日因急性肠胃炎凌晨2、3点就诊，负责医生是解樾解医生。”

米姝翻找到相应的费用清单，推给简丛言：

“平安的治疗已完成，这是治疗明细账单，清过目。”

“由于4月21日正好是我们开业整一个月，有满月活动，当天接收的病患享有八折优惠。”

他核实无误，心存幻想地试探：

“那我有之前你们发的优惠券，是七折的，可以叠加吗？”

“可以的，说来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两项折扣碰在一起的。”

米姝欣然同意。默默感慨这小年轻运气竟是这般好，如此严苛的条件也能碰上。

简丛言愣住，不知想到何处，突然问：

“这个是你们老板策划的吗？”

米姝点头回应，接着说：

“这样的话，总共是1176元。我们支持支付宝、微信、银行卡、现金支付...”

这般算来，此次平安的治疗费用竟比过去宠物医院的还要便宜。

他正打算告辞，不曾想对面竟拿出件他无比熟悉的衣服。

“请问这是您的外套嘛，之前我们的医护人员在诊室门口的座椅上发现的，已经清洗干净了。”

简丛言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承认。本来还以为这会是他丢的第56件外套了。

“那这个清洗费是多少？”

“不用付钱的，我们有给病患提供简单的清洗服务。”

他伸手接过，浅浅的薄荷味传来，还带着丝柑橘的清香，独特又难忘。

“你们这里的洗衣液是薄荷味的吗？”

“不是啊，医院是我买的薰衣草味的，安神嘛。”

米姝有些懵，但还是如实回复。

清透的眸子闪过深思，他故作困扰地说：

“我怕我家崽后面复诊的时候解医生有事，想提前约一下时间，但他好像没给我联系方式。”

米姝飞快地报出一连串电话号码，是解樾的工作电话。

这人工作生活分得特别干净，整个医院里知道他生活号的人一只手都数得来。

简丛言确认完毕，直接穿上医院慢吞吞地离开。

老板、活动、宣传、外套，解樾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