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能量湍流在山谷中肆虐,发出如同万千冤魂尖啸的刺耳噪音,与之前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形成了骇人的对比。岩壁上,“调律者”稳住身形,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超出计算的惊怒。他手中的音乐盒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显然这突如其来的“不谐和音”超出了他的预案。
然而,这混乱并未持续太久。
正如程墨所预感的那样,地脉中那股庞大、古老而冰冷的能量,仿佛被外来者的“挑衅”所激怒,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苏醒和凝聚。
地面的震动从微不可察变得清晰可辨,细小的碎石从岩壁上簌簌滚落。那些黑色的晶石柱不再仅仅是传导能量,它们自身开始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幽光,仿佛变成了某种活物的呼吸器官。
呜——
一种低沉、恢弘、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声,从地底深处缓缓传来。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每个人的骨骼和内脏,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与恐惧。
“调律者”脸上的惊怒迅速被一种混合了狂热与痴迷的表情取代,他放弃了修复混乱的音乐盒,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苏醒的伟力。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才是……真正的‘源初寂静’!超越一切人为的声波……是世界的……底色!”
他之前的“寂静力场”,与这地脉深处苏醒的力量相比,仿佛溪流之于汪洋!
苏芮的监测设备发出疯狂的警报,屏幕上的能量读数瞬间爆表!“能量级数指数级攀升!地磁异常!次声波强度……无法测量!这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颜姝感到一阵阵恶心眩晕,那来自地底的嗡鸣让她心脏狂跳,几乎无法站稳。
程墨的情况最糟。他首当其冲,守护之力与那苏醒的地脉能量产生了最直接的对抗。他感觉自已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金色的屏障在那浩瀚无边的冰冷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随时可能被彻底碾碎。他半跪在地,用尽全部力量维持着屏障,保护着身后的颜姝和苏芮,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涌出。
而颜晴……
在地脉苏醒的瞬间,她猛地抬起了头。
脸上的痛苦和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空灵的神情。她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些发光晶石柱和中央能量沸腾的圆坑,仿佛看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她没有再捂住耳朵,反而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那毁灭性的嗡鸣。
【它……在说话……】颜晴的手语动作变得缓慢而庄重,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不是用声音……是用‘存在’本身……】
她感受到的,不再是“调律者”强行施加的痛苦杂音,而是这片土地、这古老能量本身蕴含的……记忆和渴望。
是陨石撞击时的创痛与赋予。
是无数年来的沉睡与积累。
是对“完整”与“回归”的本能追寻。
以及,对一切“不谐”、包括“调律者”那拙劣模仿和眼前这些“噪音源”的……排斥与净化的意志。
这地脉能量,本身就是一个更加宏大、更加无情的“调律者”!它要的寂静,是抹去一切不应存在的“异常”!
“调律者”错得离谱!他以为自己在引导和控制这力量,实则他和他那套理论,同样是这地脉能量想要“静默”的对象!
颜晴缓缓站起身,走向能量沸腾的圆坑方向。她的步伐有些踉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晴晴!回来!”颜姝惊恐地喊道。
程墨也想阻止,但他此刻连维持屏障都已拼尽全力,根本无法分心。
颜晴走到圆坑边缘,低头看着那如同熔岩般翻滚、却散发着极致寒冷的幽光能量。她伸出手,不是去触碰,而是悬停在上方。
她闭上了眼睛。
将自己那微弱却独特的“溯源共鸣”之力,不再用于对抗,也不再用于引导,而是如同最细微的探针,小心翼翼地、融入到那磅礴的地脉能量之中。
她在尝试与这苏醒的古老意志……沟通。
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她的“同源”身份能否换来一丝理解,赌的是这古老意志是否还存在一丝“理性”,而非纯粹的毁灭本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岩壁上的“调律者”都停止了动作,死死地盯着颜晴,浑浊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超越的嫉妒。
地脉的嗡鸣似乎减弱了一瞬。
翻滚的能量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仿佛那古老的意志,真的注意到了这个试图与它对话的、渺小却同源的“声音”。
然而,下一秒——
轰!!!!!!!
更加狂暴的能量从地底喷涌而出!圆坑中的幽光冲天而起!
沟通失败了!
或者说,那古老的意志理解了,但它给出的答案依然是——清除!
包括颜晴在内,所有不属于这片土地“基底”的“异常”,都在清除之列!
巨大的能量冲击将颜晴狠狠掀飞出去!
“晴晴!”程墨目眦欲裂,强行催动近乎枯竭的力量,屏障扩张,险之又险地将颜晴接住,两人一起被撞飞,重重摔在地上。
地脉,彻底苏醒了。
带着抹除一切的冰冷意志。
而舞台上的所有演员,都成了它净化名单上的目标。
真正的末日,似乎才刚刚开始。